那天過後,不良少年缺了三天課,錯過了校園祭。


    當然,是朕並不care。


    三天之後又三天,放學,大雨瓢潑。


    排隊等出租的人有點多,是朕思量一番,在公交站牌下站定了。


    他低頭玩著手機,感覺有人排在了他身後。雖然隻是餘光一眼,是朕也能斷定,身後的那個滿頭纏著繃帶的人是不良少年。


    畢竟能像他這樣被揍得這般慘,也是挺難的。


    手機屏幕的光亮滅了,映出了背後人的影子。


    果然是他。


    作為一個資深的裝er,在接人待物上是有一套獨到的套路的。


    秉持著上世紀90年代風靡各大中小學校的中二守則第一條——‘不先看對方,不先打招呼,不先露微笑’,是朕梗著脖子,正確落實了三不原則的中心思想。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就在這時,一隻手搭上了是朕的肩膀。


    是朕側頭,少年前傾身子湊過來,“同學,快點上車行嗎?”


    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誠。


    是朕和少年上了車,沒有位置。


    天下了雨,乘車的人比以往多出兩倍。到下一站的時候,車裏已經人滿為患了。


    少年身上有傷,半個胳膊打著石膏。他單手抓著吊環,不時有人撞到他的傷口。也不知道會不會痛,不過在他那雲淡風輕的臉上,看不出他不舒服。


    唇色倒是慘白。


    是朕仍是低頭玩著手機,順勢將手換到身前座椅靠背的扶手上。


    也許他是故意的,因為他這樣,恰好將少年圈在了身前。


    少年發現是朕幫他擋住了人群的擁擠,將視線投向是朕。


    是朕目不轉睛地玩手機,“謝吧。”


    “謝謝。”


    是朕不知道少年要在哪一站下車,不過他家離得遠,還要五六站。


    車廂裏濕熱沉悶,淡定如是朕都不能再淡定了。


    為了幫少年撐起一個安全的小空間,是朕的肩膀和胳膊都酸了。


    沒辦法,裝逼入行第一條,先做一個好人。胸前的紅領巾更鮮豔了。


    是朕站直了身子,舒活了下筋骨,就在這時,身前位置上的阿姨下車了。


    是朕和少年的站位正好圈住了這個位置,兩人盯著空位,誰都沒有先動。


    “你坐吧。”是朕覺得,應該照顧老幼病殘。


    話音剛落,哐當,那少年居然二話不說,坐下了。


    是朕麵色不變,心裏卻刷起了小彈幕。這兄弟怎麽還坐下了?!至少推讓一下啊,象征性的!


    少年並沒有覺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得不妥,眼神裏說不出的坦蕩耿直。


    “你坐嗎?”少年說。


    是朕抽了一下眼角,“我怎麽坐?”


    隻見少年一側身子,位置空出一半,“一起坐?”


    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誠。


    兩人肩膀貼肩膀,大腿挨大腿,一路跟著公交車晃悠。


    是朕發現,身旁這位少年並不吝嗇自己的話語,似乎挺好相處。比如現在是朕已經從少年昨晚煮的掛麵放了草莓聽到大前天中午的咖啡裏煮了點泡麵。


    “那玩意兒能好吃嗎?”是朕皺眉。


    少年一本正經,“我做飯可好吃了,我這是在研發新菜品。”


    在屎上擺兩根香菜,是朕心裏槽道。


    少年並不在意是朕的冷淡反應,興致高昂地講到上周三,“嗚哇,我跟你講,上周三我自己做了一個杏仁豆腐,dj那家夥居然往裏麵放鹽,氣死我了。得虧我脾氣好,隻踹斷了他三根肋骨。”


    是朕一聽,來了精神,“杏仁豆腐裏放鹽是什麽味道啊?”


    後排的路人大哥嘴角一抽,這對話怎麽聽都覺得,重點應該在踹斷三根肋骨上吧!


    “我沒試過啊。”少年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對,繼續著杏仁豆腐的話題,“杏仁豆腐就應該是甜的,放鹽的都是邪教。這跟鹹粽子是一個道理。”


    是朕咂咂嘴,他不是嚴格的甜派,但也沒試過鹹的,“也許鹹的也挺好chi...”


    這個吃字沒說出來,愣是被少年瞬間迸發的殺氣收回去了。


    是朕趕緊換了個話題,“你這一身傷怎麽搞得?”


    “工傷。”


    “你還上班啊?”


    “我工齡都十一年了!”


    後排大哥無力吐槽,‘這孩子看上去隻有十五歲啊!’


    是朕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麽槽點,慎重地分析道,“您...是不是從事情報工作啊?”


    少年煞有其事,“有時候還負責軍火代購和塔利班基地的導遊工作。”


    ‘喂!!不要把走私軍火和潛入基地說得這麽接地氣啊!’後排大哥為了不讓自己吐槽出聲,低頭奮力摳腳。


    是朕佩服佩服極了,點點頭,“真好,年紀輕輕地就自己賺錢了。”


    ‘槽點不在那裏吧!給我吐個槽啊混蛋!!’


    少年頗為感動,“brother,你居然這樣就相信了我。那天我找班主任請假,跟他講我要去山口組長野的那個倉庫裏裝兩顆炸彈,他居然不批我假條。”


    “怎麽能這樣!”是朕驚詫,“這麽正當的理由!”


    “就是說啊!”少年苦惱,“非得等我今天把大爆炸的報紙拿給他看,他才不算我逃課。”


    “哎,理解你。”


    “所以我才感動啊。”少年一把抓住是朕的手腕,“我長這麽大,還沒有朋友呢。咱倆很投緣,我發現我特別愛跟你說話!”


    “你是挺能說的。”


    “不不不,主要是你能理解我!我們match!大兄弟你到底是什麽人!”


    是朕死麽哢嗤眼,“我就是一個普通人。”


    “不可能!”少年笑得一臉霸道總裁,“能引起我的注意,你一定是個人物。”


    是朕死麽哢嗤眼,“好的吧,前幾天有個人說我是帝神。”


    “哦哦哦哦哦哦噢噢噢噢!”少年恍然大悟。


    “你知道帝神是啥嘛?”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後排大哥快要承受不住了,‘誰都好,快來個人阻止這兩個中二少年啊!!!!’


    與此同時,前排的是朕和不良少年一同把頭轉向後方,死麽哢嗤眼diao臉盯。


    後排大哥受到了十萬伏特的驚嚇,做懵逼狀,“你們怎麽聽到的?”


    “你說出聲了,傻逼。”兩人異口同聲道。


    自那之後,是朕發覺,這個不良少年和自己結下了不解之緣。


    逛超市能碰見他,搭地鐵能碰見他,就連上廁所都能碰見。


    這不,是朕剛要鎖門,少年噌地把門拽開了。


    “幹嘛?”是朕表情略嫌棄,手上的動作沒停,脫了褲子坐下了。


    少年鑽進廁所隔間,把門從裏麵插好,“同學,求你個事兒。”


    是朕坐在馬桶上,死麽哢嗤眼,“有什麽事兒非得在這兒說嗎?”


    “這不是正好碰見你了麽。”


    “說。”


    “你能幫我補習功課嗎?”


    是朕抬眼,“補習?”


    “對呀。”少年認真道,“周五不是就小測驗了嗎?我好歹也上了兩周課了,雖然是為了體驗人生才來上的,但我不想考得太差。”


    “哦。”是朕老大不情願地,“從哪補起呢?”


    “我是第一次上學,你從頭補吧。”


    “......”


    三秒鍾沉默。


    “你是不是便秘了?”


    “出去!”


    是朕雖然不是個多麽熱情的人,但善意的接近他並不排斥。


    在他不困的時候。


    這天是朕困倦困倦極了,不良少年扛著一箱課本按響了他家的門鈴。


    開門的是是朕的姐姐,不一會兒,就聽到咚咚咚,小腳丫跑上樓梯的聲音。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少年將整箱的書本全都倒在地上。趴在地毯上補眠的是朕,皺眉,睜眼。


    “你胳膊好了啊。”是朕盯著少年拆掉石膏的手臂說。


    少年舒活了筋骨,“恩,我這次在日本呆半個月,就是養傷的。差不多好了。”


    “不過你的眼睛...”


    “哦...”少年摸摸左眼的繃帶,“敵方用了一種新型□□,把我眼睛燒壞了。其實我現在視力特別差,我都看不清你們的臉。”


    “看出來了...”是朕無奈,“現在你正對著我的抱枕說話...”


    “什麽?”少年迷茫了,“那...同學你在哪?”


    是朕在書本裏埋著呢。


    畢竟隻是應付一場小測驗,是朕僅把應付考試的幾大知識點列了出來。


    看著專注伏案的不良少年,是朕突然有了點感悟。


    他覺得,雖然這個小少年行為舉止很危險,看似不易親近,但其實挺開朗的,而且生活態度特別認真。


    這點是朕就有些不同了。是朕想做的事情,會認真地去完成。一旦是他覺得沒必要的事情,他壓根就不去做。


    如果此刻換作是朕是隻為了體驗生活才來上學,他根本不會把初一的課本都翻出來研讀。


    太較真了。


    “你...”是朕猶豫著開口,“不困嗎?”


    “恩?”少年抬起頭,“我打擾你了嗎?”


    “還行。”是朕打了個哈欠,“今晚你就住我家吧。”


    說完,是朕就上床先睡了。


    清晨的時候,是朕感到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才睡?是朕皺眉。


    少年輕手輕腳,帶著一身寒氣鑽進了被窩。


    是朕往離挪了挪,讓出了一半的枕頭,“你要是冷,就把手放我這邊。”


    “恩!”小少年很高興,一把抱住了是朕,呼哈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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