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叫親閨女噎得不輕,瞪著這個和自己不一條心的女兒,正要發作,就見外頭那幾個身穿銀甲的女兵走進來,到底有些怯,忍住了,與眾人行禮後,想到這個武夷郡君是個會武藝的,還是宗室女,想著自己是來過好日子的,不是來吵架的,便忍住了。


    扶著額頭聽著那幾個看著就十分不賢良淑德的女兵與蕭真稟告什麽,那兒媳婦兒此時臉上帶著幾分冰冷地與人說了些,仿佛是出主意,隻是威儀頓生,比自己兒子還像個男人,二太太覺得心裏就跟火燒一樣。


    忍耐許久,這幾個才走了。


    “怎麽了?”見蕭真仿佛思慮些什麽,宋衍心中擔憂,低頭問道。


    “皇後娘娘將那一軍還給父王,如今亂的厲害,我大哥一個人壓製不住,因此問問我的主意。”蕭真便輕聲道。


    “這是要緊的事,你不必顧忌我。”宋衍見蕭真麵上帶著幾分關切,便輕聲道,“從前你喜歡什麽,日後也不必為我改變。”


    蕭真從嫁給他,就不再理軍中事拋頭露麵,這都是為了他的臉麵,然而宋衍是知道蕭真在軍中更快活的,不欲折了蕭真的理想。


    “我知道。”蕭真目光一轉,見二太太豎著耳朵仿佛是在聽自己與宋衍說話,挑了挑眉,到底沒有說什麽。


    夷柔此時正抱著笑嘻嘻的夷寧說話,就見這個妹妹小臉兒仿佛zhang開了些,十分可愛,雖然看著清瘦了許多,然而精神很好,便與她問山東諸人,知道老太太隻剩一口氣吊著,二老爺依舊無能,三老爺倒是本分了,如今隻在家中閉門讀書,心中一歎,這才與夷寧笑問道,“這在家裏頭,你過得也還好。”


    “庵裏清淨,後頭還有小竹林,可好了。”夷寧不去說侍候二太太的辛苦,對著手指天真爛漫地笑了。


    見她傻乎乎的,二太太撇了撇嘴,到底沒有說什麽。


    尼姑庵裏有什麽清淨的呢?苦倒是真的,不是到底有個夷寧天天在後山花兒草兒的帶回來給自己解悶兒,二太太上吊的心都有了。


    她心裏十分委屈,想到那時的辛苦都拜嫂子所賜,如今見兒子仿佛圍著兒媳婦兒轉,閨女也是個勢利眼,奉承尊貴的嫂子,竟連她這個親娘都顧不得了,二太太頓時按不住心裏的火兒,忍了許久,這才冷笑道,“虧了小七,不然,我就是死在庵裏,也沒人給我收屍呢。”


    “母親的好日子在後頭,說這些倒叫咱們無地自容了。”夷柔急忙笑道,“您不知道,嫂子的屋子給您收拾得可好了,金碧輝煌,最是母親喜歡的樣兒。”


    “我清修之人,要那樣好的屋子做什麽。”二太太嘴角動了動,挑剔了一下,隻是想到日後還要靠著蕭真的身份去壓大太太的勢頭,卻還是對蕭真微微頷首道,“辛苦你了。”


    “母親喜歡就好。”蕭真哪裏會因為這些與一個女人對嘴呢?多掉身份呢?


    “那,阿寧想去看看自己的屋子。”夷寧一進門就見著了漂亮得叫人睜不開眼的嫂子,此時就見她開朗疏闊,十分從容的模樣,不由心生仰慕,從含笑的夷柔的腿上爬下來,蹭到了蕭真的身邊眨著眼睛求道。


    蕭真低頭看著懵懂的夷寧,也覺得喜歡,便命一旁的丫頭帶著快活的小丫頭走了。


    “你中了舉,如今讀書可還好?”宋衍中舉,是二太太的驕傲,想著宋家三房,隻這麽一個出息的讀書人,二太太就得意的什麽似的,見宋衍點頭,便有些得意地說道,“都說正經科舉出身的,才叫清流,別的都是旁門左道。”


    她心裏得意,沒有見到宋衍皺眉的模樣,繼續笑道,“朝中的那些閣老,那個不是進士老爺呢?以後……”她頓了頓,這才與蕭真笑道,“你夫君出息,日後,也得叫王府出力,扶衍哥兒一把不是?”


    “他自己就能走的路,不必我多事插手。”蕭真客氣地說道。


    “難道兒子沒出息到這份兒上,叫母親不能相信自己掙出頭來?”宋衍不願叫蕭真為自己出頭,便也在一旁皺眉道。


    兒子這樣跟兒子一條心,竟不能體會老娘的一番苦心,就叫二太太氣悶。


    若憑著敬王府,宋衍早就出息了,然而宋衍是想要自己踏踏實實地往下走的,二太太哪裏會不傷心呢?


    況這位郡君竟好意思與她擺譜,叫兒子護著她。真以為自己是個聾子瞎子,不知道她的來曆不成?


    與男人們在軍中廝混出來的,婚都退了四回,這得是個什麽糟心的姑娘!她的那嫂子口口聲聲疼愛宋衍,最後竟然選了這個一個東西!


    再有王府,瞧著這大抵不樂意幫襯的意思,這媳婦兒娶得簡直叫兒子虧大發了!


    心中隻覺得這是大太太故意禍害自己有前程的寶貝兒子,二太太心裏疼的話,又用挑剔的目光看著麵前這個兒媳婦,就見她模樣雖然漂亮,然而氣勢卻硬朗的很,一隻露在外頭的手粗糙得跟石頭似的,比兒子還氣質還強悍些,頓時就不好了,忍了半天,到底咳了一聲,仿佛不經意地問道,“聽說你從前,都是在軍中行走?”


    蕭真什麽沒有見識過呢?自然是看出了二太太心裏的想頭,卻並未有什麽不快,微微點頭。


    夷柔坐立不安,見母親要挑剔嫂子,這才笑道,“嫂子是女子中的尖兒呢,母親您瞧瞧這京中,烈王妃舉京敬重,蓋因出身軍中,叫人尊崇。咱們那兩個嫂子也是,疏朗大氣,見識不同,與咱們這些隻知道閨中玩樂的都不一樣。”


    她想著離開平陽侯府時,夷安與自己的勸說,叫不要由著二太太的性子叫家中再生事端,叫宋衍夫妻生隙,便與二太太笑道,“三哥哥叫郡君下嫁,這是咱們一家子的福祉呢。”


    “我喜歡阿真,母親想必,也該喜歡。”宋衍心裏堵著慌,突然覺得喘不過起來,卻還是輕輕地說道。


    母親為什麽不能善待他喜歡的人呢?


    蕭真隻覺得心裏一動,急忙往宋衍的方向看,見他臉色有些發白,目中有些灰敗,便將手握了握他的手。


    其實這些,她並不在意,聽到耳朵裏也並不生出惱怒來。


    與她過日子的是宋衍,二太太喜歡與否,與她有什麽相幹呢?


    她尊重婆母,也不過是因宋衍之故,隻要宋衍對她一心一意,這就足夠。


    夷柔看著蕭真當真並未不快的模樣,心裏就歎息了一聲。


    虧了這是蕭真,她在軍中開闊了心胸,對女子頗為寬容,也不大在乎這點子挑剔。換個人試試?


    換個貴女,桌子都給你掀了不算,叫你全家都去死才是真格兒的呢!


    隻是這樣,都不該叫母親這樣為難嫂子。


    二太太叫兒女連著堵了話,心裏也鬱悶的不行,才說了幾句,就覺得乏了。


    夷柔見狀急忙叫人開席,席麵兒上就見夷寧歡歡喜喜地回來,顯然十分快活,玲瓏可愛,還帶著小丫頭的稚嫩呆呆地拱手作揖與蕭真道謝,又坐在夷柔的身邊貼著她的耳朵扭捏地說道,“我的屋子,可好看了!”


    “你喜歡才好呢。”夷柔含笑掐了掐夷寧的小臉蛋兒,給她布菜,見她抓著小碗兒吃得噴香,眼睛都幸福得眯起來,無憂無慮模樣,想著她跟著二太太隻怕吃了不少的苦,心裏就憐惜了起來。


    “這宅子裏亂糟糟的,我都覺得吵得慌。”二太太見蕭真不與自己計較,頓時抖起來了,裝模作樣地說了兩句,這才吃飯,吃了幾口,這才目光落在了蕭真身上一瞬,這才與悶頭吃飯的宋衍笑道,“我這回來,想著你在京中辛苦,把你房裏的那幾個丫頭也帶來了。”


    見宋衍突然抬頭,沉默地看著自己,那雙沉靜的眼睛裏帶著叫自己有些心虛的清冷與了然,二太太還是咬了咬牙,一招手就有幾個羞紅了臉的丫頭進來笑道,“這都是你從前屋裏的人,以後啊,還在你屋子服侍就是。”


    “母親這話錯了。”宋衍見二太太這是不預備叫自己吃安生飯了,便微微皺眉,將筷子往桌上一拍,見二太太聞聲抖了抖,便淡淡地說道,“從前這幾個,也並未在我房裏服侍,都是在外院兒打掃的,莫非這幾個丫頭心思大了,因此哄騙了母親?!”


    他臉色冰冷地看了這幾個白了臉兒的丫頭,冷笑道,“怎麽,哄了母親,還想來敗壞我的名聲?!拖下去!”他也不必二太太張口解釋,與屋外探頭探腦的幾個女兵吩咐道,“每個人二十板子!既然連主子都敢哄騙,賣出去吧!”


    二太太瞠目結舌。


    幾個女兵歡快地對視了一樣,應了一聲就進門拖了這幾個哭喊求救的丫頭出去。


    蕭真的臉上也冷淡了下來。


    她對二太太的惡言惡語沒有興趣計較,然而誰想奪她的夫君,可就不是什麽好回轉的了。


    “叫母親知道,”蕭真臉色冰冷,淡淡地與不知該說些什麽的二太太說道,“三爺身邊,有了我了!我是個妒婦,容不得三爺三心二意。母親若真是為了三爺好,這丫頭的事兒,我日後不想聽。”她抬眼,目光叫二太太抖了抖,這才斂目低聲道,“就算母親給了,隻怕不到晚上,這府裏就要橫著出去幾個!”


    房裏放丫頭?做夢去吧!


    “衍哥兒!”二太太見蕭真這樣不將自己放在眼裏,頓時就惱了。


    “這是我教阿真說的話。”宋衍嘴角勾起了片刻,這才與二太太溫聲道,“我這輩子,就有阿真一個就夠了。母親看不慣,”他頓了頓,見二太太瞪著眼睛看著自己,便低聲道,“也隻好多看看,習慣就好。”他的目光落在二太太的臉上,慢慢地說道,“府裏現在吃用都是阿真的,兒子沒有臉拿她的嫁妝養小老婆。”


    “虧了嫂子如此,”夷柔便在一旁扒拉著菜低聲說道,“不然,若嫂子收了這幾個丫頭,難道日後,我也要有樣兒學樣兒,也在婆婆麵前收幾個丫頭在屋裏?”


    蕭真麵容冷淡,抬手一巴掌拍在飯桌之上,就聽一聲悶響,眾目睽睽之下,紅木飯桌裂開了一條極長的裂縫,訴說了一下武夷郡君很不爽的心情。


    二太太滿心的惱怒頓時如同潑了一盆冷水,看著眼前的裂縫,再看看抬眼看來的兒子兒媳,打了一個寒戰。166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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