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過了好一會兒,宗室兔們清點了一下人數才發現,不對啊,好像少了一個。


    泰王老爺子很頭疼,說話都有點不利索了:“這是哪個腦瓜子不好使的沒跟著一起出來?”


    他都把梯子搭成這個樣子了,哪怕不懂他的暗示,無法見機行事,至少應該學會隨大流啊!沒看到大家都從那龍潭虎穴裏跑出來了嗎?


    有人舉手:“好像,大概,可能是豚兒。”


    全體:“……”蜜汁沉默。


    謝介尷尬的坐在椅子上,身邊幾乎成了一圈真空地帶。不是他腦子不夠用,不曉得跟著大部隊撤退,事實上,第一聲喊著要送舅姥爺下去的就是他,但是他還沒站起來呢,就對上了神宗的眼神,意思很直白,你敢拋下我,咱們今天就死親友!


    所以,謝介隻能留了下來。


    宗室裏隻剩下了謝介一個人了,對於朝臣們來說也就沒有了意義。他們又不可能真的一個一個數的投票表決,一開始拉宗室過來隻是想湊數,造成一種人多勢眾、讓人一眼就能明白“正義”掌握在哪邊的感覺。很顯然,如果隻有謝介那個小體格,有他和沒他,對於兩邊來說都不會有什麽大變化。哪怕謝介代表著大長公主,但也沒人信他真的能做了他娘的主。


    這就是紈絝到天下皆知的好處了,根本沒人指望過謝介,謝介自然而然也就不用擔心會被強迫著去做些什麽。


    於是,接下來朝臣們的焦點,就變成了撕那些兩邊都不站的中立派了,想要用壓力迫使他們二次做出決定,必須站隊!這種時候了,哪裏來的沒有想法?朝廷每年那麽多俸祿給著,就是為了養一批應聲蟲嗎?文人的風骨呢?!


    謝介本以為房朝辭會是中立派,等仔細一找才發現,根本不是。


    大概房朝辭早就猜到了如今的這一幕,中立派並不會兩頭討好,隻會在後期被看做是牆頭草,不如早早站隊,是輸是贏都能全了他有自己的主意與主張的名聲。


    謝介可以百分百肯定,房朝辭站隊的那邊……會輸。


    因為房朝辭是反對派。


    反對泰山封禪的一派。神宗和聶太後對此接受良好。看來這也是早就商量好的了,房朝辭算是打入敵人內部的自己人。而對於那邊的人來說,房朝辭也是自己人。這才是真正會玩的。簡在帝心,又不至於像孫參政那樣給人一種落於諂媚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房朝辭當年參加科舉的主考官便是如今剛剛成為宰執不久的邵相,有這麽一場官場上默認的師生關係,房朝辭在大眾的理解裏,一直都是邵係一派準備日後培養起來的青年力量。他不可能不跟著邵係的決定走。


    事實上也是如此,乘著邵係一派的清風,與房朝辭同官齡的人中,就沒有比他扶搖而上更快的了。


    房朝辭也確實與邵係一派有感情,不過他真正的交流對象是紹相的爹。


    是的,邵家的老太爺還活著。他與太-祖是一個時期的大人物,前不久才過了九十大壽,雖然常說自己已是風燭殘年,但實際上見過的人對於他能活到一百都沒有任何懷疑。


    如果說邵宰執是老而成精,那他爹邵老國公就是老而彌堅了。


    世人都知道,邵老公國與太-祖那是良將與軍師的關係,一輩子君臣相得,邵國公還是少數幾個異姓封了國公的。可惜,這爵位不能傳下去,這也是大啟大部分朝臣獲爵後的規矩,身死除掉爵。太-祖他老人家在爵位方麵就是這麽吝嗇,對自己的兒子都狠的不行,更何況是外人。


    邵老國公也曾當過宰執,好幾回。每新上任一個皇帝,他就要被請出山一次,位高權重,主持大局。等朝堂安穩了,老爺子就又會上書乞骸骨,告老回家含飴弄孫,“不戀權又忠君”幾乎就是他的代名詞。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聞家這麽前後折騰的死皇帝,國家依舊沒有亂,與邵老國公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神宗繼位時,邵老國公也出來當了一段時間的宰執。然後在國家大亂時引咎辭職。


    大啟和其他朝代不一樣,不怎麽流行皇帝下罪己詔,因為往往是宰相背鍋辭職。大啟走的是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路子,皇帝管理公務過多,都會被禦史上書含蓄的譴責一下。真正管事的是宰相,所以出事後請辭的也隻是他。


    如果宰相就是不主動辭職呢?也不用怕,因為大啟還有獨特的台諫製度。禦史台和諫院就靠著罵別人和罵皇帝來升官發財,哪怕是宰相也是該罵就罵,算是對權利過大的宰相的一種政治牽製。


    不能細說,因為……


    再細,謝介也不知道了呀。他對政治真的是隻知道一些皮毛,很皮毛。


    蠻人入侵,占了京城,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和邵老國公沒什麽關係。但老爺子還是引咎辭職了,引得神宗愧疚不已。偶爾也有點小羨慕,怎麽就不能讓皇帝也引咎辭職呢?


    為了彌補這份愧疚,神宗就提了邵老國公的長子,年紀足以做神宗爸爸的邵執中做了宰執。


    邵宰執並沒有應了那句“虎父無犬子”,反而讀書讀的很匠氣,守成有餘,魄力不足,唯一一點讓神宗喜歡的地方就是他是邵老國公的兒子,以及他是個不那麽偏激的主戰派,不讚同偏居一隅的主和想法。但很多時候,邵宰執在政務的處理上,還是需要他爹在背後支招。與其說邵係一派聽命於他,不如說大家還是聽命於邵老國公。


    這一回反對泰山封禪到底是邵宰執的意見,還是邵老國公的,還尤未可知。


    因為邵宰執的拘泥於禮天下皆知,他可以耿直到對神帝直言,你有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功績,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連太-祖太宗那樣真厲害的英主都沒動過心思泰山封禪,你神宗到底是哪裏來的勇氣?


    我不同意,打死不會同意。


    這也是蘇皇後讓神宗賄賂副相而不是宰相的原因,邵宰執剛正不阿,根本不會吃你賄賂的那一套,說不定還要寫書罵你,鬧的天下皆知。


    紹宰執的優點是守規矩,缺點也是守規矩。


    相比來說,紹宰執的爹紹老公國就要圓滑的多,哪怕他也不讚同神宗封禪,他肯定會選擇更加懷柔的手段,不會在朝堂上和神宗硬碰硬,說那樣的話。這也讓不少人都懷疑這次是紹宰執的自作主張。


    支持泰山封禪這邊的人以孫參政為代表,有想要討好神宗的,自然也有真的被孫參政忽悠的。他們表示,官家怎麽就沒有功績啦?就拿最近南京城的來說,不就是官家的功績嗎?


    城是大長公主守下來的沒錯,但那也是在官家的英明領導下啊。


    當初朝上有多少人都在暗暗害怕大長公主的負隅頑抗會遭到蠻人更厲害的報複和反撲?不相信她能贏的人有多少?還不是官家力排眾議,要錢給錢,要糧給糧,始終相信著自家女兄?


    結果怎麽樣?大長公主贏了!


    而且,泰山封禪的重點也不是和老天吹噓皇帝做了多少大事,而是證明皇帝的正統性,安定民心,讓四海臣服。這不正是大啟所需要的嗎?


    最重要的是……


    其實大家對於神宗要去泰山封禪的真正目的,自以為是心知肚明的,他想要確立小皇子的正統。


    小皇子至今還隻是皇子,並不是皇儲。他們若想要文帝的孩子繼位,那必然是要讚成神宗的這個舉動的,不是嗎?人的心是會變的,雖然神宗如今看上去很抗拒這個九五至尊的位置,但誰又能保障神宗嚐到了權利的滋味之後是否還會放手呢?他們肯定要趁著神宗還未有其他想法的時候,把這個事情砸實了啊。


    這樣也好早早的建立皇儲未來的班底。


    最後這個理由沒有辦法拿到明麵上來說,大家隻能急在心裏。


    反倒是神宗沒什麽羞恥心,看朝堂的局麵過於僵持,直接就從聶太後手中抱過了小皇子,然後又轉交到謝介手上,示意謝介把孩子抱到紹宰執眼前。


    神宗對紹宰執問道:“若我不去泰山封禪,你讓這稚兒如何自處?你看著他的眼睛說!你對得起他爹昔日對你的看重嗎?!”


    紹宰執在文帝在位時還不是宰執,卻已是禮部尚書,後麵還有各種加官,深得文帝器重,要不然也輪不到他來當科舉的主考官。文帝明顯是在給他培養門生,意思已經很明確了,若不出後麵的事,紹宰執也肯定早晚會成為宰執,更加名正言順而不是靠老父親推薦的宰執。


    文帝時期的宰執因為文帝的身死已經引咎辭職了,甚至因為愧疚過度,差點自殺,追隨文帝而去,他對自己下手是真的狠,如今還在養傷,出氣多進氣少。


    一提起文帝,這位前前任宰執的人都動搖了。


    謝介沒出聲,卻往前把念兒送了送。念兒也十分給力,一雙水潤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宰執,充滿了信任。


    紹宰執明顯開始神思不屬。


    神宗一看有門,本想要乘勝追擊,卻聽到了一聲不高不低的輕咳聲,而生生刹住了。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被阻止,但還是沒有自作主張的照辦了。


    “卿們都下去想想吧,朕累了,今天先到這裏。”


    謝介之前一直在殿內犯瞌睡還不覺得有什麽,等出來看到外麵日照高頭,才反應過來這場朝會一直從天還未亮開到了中午。


    怪不得他餓了呢,簡直都可以用饑腸轆轆來形容。


    房朝辭本來還在與同派係的人聊天,卻突然好似似有所覺,與別人歉意一笑,就先暫時退出了隊伍,找到了謝介。從袖子裏拿出幾塊精致的軟糕,塞到了謝介嘴裏。


    謝介被塞的出其不意,卻被一嘴的香甜給徹底勾住了,吭哧吭哧像鬆鼠一樣,兩個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吃的特別開心。


    原來真的可以偷偷帶點心啊。


    “檢查的時候不會被沒收嗎?”謝介今天早上就沒敢帶宅老給他準備的點心,雖然宅老一再保證,他爹當年當翰林學士時也是如此。但謝介還是沒帶,卻沒想到房朝辭帶了。


    房朝辭低頭,一副傳授秘笈的樣子:“如果檢查的人與你認識就不會啊。”


    一直被譽為資深走後門對象的謝介,忽然有點不甘心,他竟然在走後門方麵輸給了房朝辭!天惹!不行,明天也要這樣!不僅帶點心,還要帶別的!


    是的,明天早朝繼續。


    也不知道誰出的損招,不得到滿意的結果,就要一直上朝,這簡直是在軟刀子殺人。謝介一邊啃點心,一邊撇了房朝辭一眼。


    “我冤枉。”房朝辭真誠的表示這招不是他給神宗出的。


    謝介不信!


    泰王出來時,是被人攙著的,演戲演全套嘛,雖然大家對他裝病的事情也許心知肚明,但他也還是需要一層遮羞布的。宗室們前呼後擁的伺候著這位高輩分的宗正寺卿,走的比誰都急,像極了下課之後恨不能最想跑去食堂的那一幫學生。誰也不能阻止他們!


    在路過謝介時,有人順便問了一下,在得知明天不管是誰都還要上朝的噩耗後,整個人都有一種心如死灰的絕望。


    也有人好心與謝介說:“那明天咱們一起走的時候,你可一定要跟著啊,別再掉隊了。”


    在偏殿的生活還是不錯的,至少不會被餓著。


    可惜,謝介根本走不成。qaq也不知道他小舅這種我不痛快,誰也別想痛快的毛病哪裏來的,真是太糟糕了!曾一度也有過這種想法的謝介,完全不覺得他這種時候吐槽神宗有什麽錯的。


    一連三日,天天上朝。


    鋼筋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已經算是沒遭什麽罪的宗室們還在那裏唉聲歎氣,起的真的太早太早了,吃不好喝不好,偏殿的椅子又硬,休息不好,整個人都要消瘦了!


    朝臣對此能說什麽呢?隻能嗬嗬一笑。


    昨天泰王暈倒,今天郡王頭疼,明天指不定要鬼扯什麽借口,每天來宮裏吃喝玩樂,還好意思抱怨?別以為我們不知道禦膳房最近的開支明顯增加了,翻了好幾倍!


    紹宰執與泰王是同輩,年歲也差不多大,年輕時還一同進過學。


    看上去兩人沒什麽交集,實則……


    也確實沒什麽交集。


    宗室不結交外臣都不能算是潛規則,而是明文規定,寫在《太-祖寶訓》裏的。朝臣但凡聰明點的,就不可能自投羅網,給對家送攻訐自己的手段。特別是從太-祖、太宗還活著的那個年代走過來的老臣,更是注重。


    鎮國大長公主和翰林學士謝鶴的婚姻是個特例,因為鎮國大長公主是宗室裏的特例,謝介與房朝辭能毫無負擔的交好,也是因為鎮國大長公主是個特例。


    最主要的是,謝介已經是外姓了,在很多大臣看來,他是動搖不了正統的。


    當然,如果群臣知道了神宗曾動過傳位給謝介的想法,那情況就不一樣了。不過趕在全天下知道之前,謝介就給拒絕了,他也沒腦子有坑到把這種事情說給別人聽的地步。此事隻有神宗和謝介知道,所以才能歲月靜好到今天。


    在紹宰執登門的時候,泰王正在陪他的小孫女玩過家家。白花花的胡子被小姑娘用五顏六色的細彩繩給綁了個歪七扭八,老爺子依舊能好脾氣的笑著誇獎,我們家丫頭手藝真是越來越棒了。


    小丫頭隻有幾歲大,還不懂得自家當宗正寺卿、掌管宗室風氣的祖父有多可怕,得意的咯咯笑著,見牙不見眼的沒心沒肺。仿佛隻看著她笑,就能再沒有煩惱。


    忽聞女使來報,紹宰執來了。


    這樣沒有下拜貼就忽然到了的做法,讓人一點準備都沒有,其實是很不禮貌的。可對方是宰執,除了皇帝以外他最大,泰王雖說是王爺,可真正的職權才是個三品官。總不好抱怨上峰沒有規矩,對方也確實不需要規矩。好比皇上來你家,需要先下拜貼嗎?不需要。


    說這麽多,就是為了解釋,當紹宰執被引進來的時候,泰王都來不及拆完他胡子上的彩色繩子。最重要的是,他看上去沒有半點病氣。


    但在最近連續幾日的朝會上,這老爺子除了第一天出現了一下,其他時間都是請了病假的。


    後麵幾日,其他宗室也有樣學樣,來參加的人數逐級遞減,根本指望不上。


    “咳咳咳。”紹宰執一進來,泰王就瞬間開始咳嗽了,好像要把肺咳出來的那種,哪怕打扮稍顯另類,卻絲毫不影響他看上去好像真的病的很重。


    “行了,別裝了,”紹宰執與泰王雖然不曾有過交集,但畢竟是同一個時代成長起來的人,還一同在太-祖的兵營裏摸爬滾打,見識過才十幾歲的大長公主第一次紅妝換武裝的出征,哪怕隻算後來每日在朝堂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次數,都已經比一般人要多很多了。對彼此的性格還算了解。至少泰王知道紹宰執是個爸寶,而紹宰執很清楚泰王是個戲精。


    所以,不管紹宰執怎麽說,泰王該咳的還是會咳,敬業到不可思議:“不知道宰執為何事而來?”


    “你心知肚明。”


    “我不知啊。”


    兩大老狐狸的巔峰對決,不管什麽樣,其實都是他們的保護色,心裏的算盤打的劈啪響。幾句往來,就摸清楚了對方的打算,也表達夠了自己的立場。


    泰王雖然沒表態,但肯定是支持泰山封禪的,畢竟神宗是自家人,哪怕自家人再胡鬧,那也是自家人!說不清這到底是泰王的意思,還是整個宗室的立場,又或者是遠在其他地方的鎮國大長公主的授意。


    紹宰執則是十分動搖,他恪守規矩,不是因為他真是多麽守規矩的人,而是那能最快的幫助他在整個官僚集團內部站穩腳跟。這天下畢竟姓聞,已經不需要再有一個精滑如鬼的紹相了。


    所以他來找泰王,隻是想求一個保證,神宗真的隻是想傳位給文帝的兒子,而不是有別的打算。


    “是紹叔讓你來的吧?”泰王一眼就看穿了紹宰執極力想要掩蓋的東西。


    “你不也是官家的說客嗎?!”有些人當說客會主動出擊,而有些人則有本事讓人自己送上門來。


    兩個被戳破心事、滿臉皺紋的老爺子怒瞪了彼此許久,最終瞪著瞪著,卻莫名其妙的就笑了出來,好像瞬間回到了那個他們還沒有得到天下的年紀。一個被自家爹勸著要盡心輔佐第一次打仗的聞天小娘子,一個也被暗示來勸說對方不要搞事情。


    “怎麽就又撞上了你呢?”兩人同時出聲歎息。


    “這些年你過的好嗎?”紹宰執主動讓了一步。


    “隻要你別總登門,我會過的更好。”泰王老爺子含蓄的暗示。


    紹宰執一頓,難得想要為這個年少時期的同事說些什麽:“有些話我不該說……”


    “那就別說!”


    “……可我想說,真的不會不甘心嗎?”君有鴻鵠之誌,卻自圈為雀,一輩子為他人鋪橋修路,為他人的子孫後代耗氣費神。


    泰王老爺子一副耳背又犯了的樣子,選擇性的耳背就是這麽便利。


    紹宰執倔強的與他看了許久,始終得不到回答,這才起身離開。他們也許本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成為最交心的知己,可惜,那隻是本可以。


    直至紹宰執快要離開門口,才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句: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你非我,焉知我之樂?


    若沒有泰王,宗室不會是今日的宗室,神宗不會是今日的神宗。昔西晉兩代而亡,外族入侵,八王之亂,天下苦之又苦。今大啟亦然,卻眾誌成城,隻為來日複國!


    哪怕沒人知道讓百姓少受了一遍自己人之苦的人是泰王,泰王也能多高興的吃下兩碗飯。


    最重要的是……


    “我的丫頭將來能得帝姬之尊,但這不是阿爹許給我的。”


    是每一任登基的皇帝。從仁宗到神宗,都是私下裏悄悄說的,不是施恩,而是愧疚。他們不會對別人提起自己補償了什麽,因為不想讓人覺得泰王這是在圖皇室什麽,但就是因為這份幾代人奇怪的不通氣的默契而顯得更加難能可貴。大啟沒有多少女眷,能夠比照的例子就是今日的鎮國大長公主。這許的諾有多重,自可而知。泰王很知足,哪怕沒有這些他也會去做他想做的,但能如此惦記,終歸會更加開心一些。


    誰說那是他人子孫呢?他們不也和他是一家人嗎?


    紹宰執突然覺得,也許他也耳背了。


    所以他聽不到泰王抱著他的小孫女,開心的哄著說:“翁翁不是故意弄掉繩繩的,不生氣啊,日後咱們可是要當帝姬的,帝姬懂嗎?要大度。”


    作者有話要說:*宋代爵位很多都是終身爵,身死除爵,不世襲。封功臣,但不蔭子孫。文中參考的也是這種,紹老國公自己是國公爺,但他的兒子紹相就是個白身,什麽都得靠自己奮鬥。


    *宋朝其實已經有點君主立憲的意思了,當然,宋代的皇帝權利還是很大的,並沒有真正被架空,不過一般出事了,都是宰相引咎辭職,就類似於現代的英國,鐵打的女王流水的首相。


    *台諫製度能很好的製衡相權,宋代最著名的宰相和禦史鬥的例子,就是王安石變法了,王安石大大為相,司馬光同學為禦史中丞,兩人鬥的不可開交。變法派和保守派幾近你死我活,最後炮灰的是……我國著名美食家,蘇大才子。蘇大大因為一句牢騷,引發了烏台詩案,也不知道怎麽搞的,他神奇的把兩邊都給得罪了,當然,為他求情的也很多,於是……就貶官啦。蘇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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