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祠堂之上,雅雀無聲。


    所有人都感到有一股冷嗖嗖的涼意,九品巔峰是所有人都仰視的存在,在場的誰也無法理解當修為到了九品巔峰之後,那是一種什麽境界。


    在他們想來,既然是九品巔峰,那三大高手的修為應該在伯仲之間。


    甚至外麵已經有了很多傳言,說阮四郎的戰力已然遠遠超過了唐老瘋子。


    唐老瘋子不行了,唐家要沒落了的說法不絕於耳。


    可是今天,在阮家最隱秘的家族祠堂之上,阮四郎兩句話就很多人野心的火焰瞬間澆滅。


    是啊,阮四郎的話本就無可辯駁。


    二十年前,唐老瘋子和皇族撕破臉,強勢滅了皇室如日中天的隆親王,這等做法形同造反。


    當時整個百家,所有人都認為南周董氏和唐家一戰不可避免,然後事情最後卻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唐老瘋子依舊是國公,唐家依舊是唐家。


    有人說陛下和唐老瘋子有某總妥協,因為自那之後,唐老瘋子真的瘋了,而且他的國公之位也是有名無實,唐家他也幾乎是甩手不管了。


    可是今天阮四郎這麽一說,大家再細細想想,隻怕事情不是那麽簡單。


    相比於皇族的寬宏大量,唐家的妥協完全是不夠分量的牽強附會,在信奉實力為尊的百家院,當朝陛下退一步又豈能沒有強硬的實力做依仗能夠做到的?


    而今天的事情,阮老太爺在皇宮外麵的遭遇,阮四郎能夠一語道破,說明當時他就在附近。


    可是他一直沒有出手,這就說明唐老爺子的威壓讓他忌憚得不敢出手。


    所有阮老太師才有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緊張和壓迫,阮四郎這樣的高手。又怎麽會在這等事情上滅自己的威風?


    今天這一次集會,阮老太師可謂是躊躇滿誌。


    倘若是別人給他潑冷水,他非得翻臉不可。可是今天當麵給他潑冷水的是他最出色的兒子,也是阮家當前最大的依仗阮四郎。作為阮家的當家人,他會如何抉擇?


    他的臉色很難看,氣得渾身發抖,一雙如鷹隼一般的眼睛之中流露出的是無盡的不甘之色。


    他衝著外麵大聲吼道:“照你這麽說來,那老東西還有好幾百年可活,那豈不是這幾百年唐家都高枕無憂?”


    遠處一片漆黑,過了很久,阮四郎悠悠的聲音傳過來。道:“老瘋子至少還能活三百五十八年,除非他觸摸到那傳說中的境界,否則他也隻能活這些年了。而我還可以活四百三十八年,在這四百多年之內,阮家也是絕對安全的……”


    阮老太師的山羊胡定格在了空中,他環顧四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道是喜是憂。


    這就是九品巔峰,離那傳說最近的境界。


    一個九品巔峰可以庇護一個家族數百年不衰,試問天下誰能做到?


    難怪整個南周隻有三個九品巔峰。也難怪整個百家院九品巔峰之數還不足十人。


    這幾個人就是百家院站在最頂峰的人物,他們的世界其他人哪裏能懂得?


    阮老太師長歎一聲,一屁股委頓在了椅子上。他很清楚自己的兒子。


    四郎既然這麽說了,這就是一個鐵定的事實,不可更改的事實。


    他這一輩子和唐老瘋子的恩怨隻怕難了結了,就算他現在是南周朝廷之上的第一權臣,就算他現在手下門生故吏遍天下,就算他現在在南周有呼風喚雨的本事。


    而哪怕現在唐老瘋子已經瘋了,唐家後輩已經沒有一個人才了。


    他阮老太師還是隻能被唐老瘋子欺負,唐老瘋子發飆,他還是隻能手指頭都不敢動一下。這就是九品巔峰強者的霸氣。


    說一千道一萬,修行界還是修為為第一。


    權勢也罷。門生故吏也罷,那都是虛幻的力量。


    阮老太師權勢再大。門生故吏再多,唐老瘋子也可以隨時像碾死一隻螞蟻一般碾死他,他有再多的權勢,再強大的勢力又有何用?


    想象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阮老太師終究到死的那一天都不可能在宿敵唐老瘋子麵前翹起尾巴來。


    他注定了這一輩子被壓製,誰讓他的修為比不過唐瘋子?這在某種意義上也體現了修行世界的殘酷。


    阮老太師癱軟在椅子上,如同一團爛泥一般,整個人精神萎靡到了極點。


    他這一輩走到今天,可以說事事如意,說權勢當今天下鮮有人能比,唯一的遺憾就是他這一生上在修行上沒有過人的資質,一生無望到達巔峰。


    而這一個遺憾,就可以讓他窩心一輩子。


    老頭子萎靡了,其他的人也不好怎麽勸啊。


    尤其是阮家老兒阮遠山,他還和唐家有一檔子一女許二夫的事情呢。


    現在唐家和王家似乎成了一個單選項,這些年為了拉攏王家,阮家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假了。


    可是老四一句話,讓他表明立場,立刻等唐家的門,那王家那邊怎麽辦?王家在上京勢力不強,可是在地方上卻是一等一的世家,無論從哪一方麵來說,都比唐家更強勢,對阮家也更有用。


    再說老頭子的心結解不開,自己按照老四說的做,那不是往老頭子胸口捅刀麽?


    自己的親兒子都不好開口,其他的人更加難以啟齒,一時祠堂裏的氣氛就有些詭異了。


    “咳,咳,咳!”


    輕聲的咳嗽響起,祠堂外麵,阮驚鴻慢慢的踱步走進來。


    阮驚鴻是三代子弟之首,在家族的地位很特殊,而老頭子最鍾愛的孫子也就是阮驚鴻。


    幾個兒子他動輒大罵,可是對阮驚鴻,他唯有作為爺爺的慈祥。


    阮驚鴻走得很慢,他身體本就不好,慢慢的走進來,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鴻兒……”阮遠山給兒子使眼色,示意他去勸勸老爺子。


    阮驚鴻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走到老爺子身邊,道:“爺爺,四叔說得話孫子覺得十分認同。唐家人在什麽時候都不可小覷,這是當年先皇說的。二十年前,咱們的這位陛下沒記住這句話,朝廷便死了一個隆親王。


    二十年後,咱們如果記不住這句話,隻怕……哎……”


    他輕輕的搖頭,又開始咳嗽了。


    阮老爺子眉頭一挑,道:“驚鴻,你今天……遇到了什麽事情?莫非那老瘋子竟然敢對你……”


    阮驚鴻搖搖頭道:“那自然是不可能,唐家人就算是瘋子,骨子裏那一種驕傲卻依舊讓人敬佩的,今天煙雨樓,唐家唐先覺滅了戰家戰勝,摘掉了王家的燈籠。他和我對一招不敗……”


    整個祠堂瞬間炸開了鍋。


    這個消息也太驚人了吧,戰家戰勝竟然被人個滅了?而且是唐家的唐雨?


    還有,他竟然摘掉了王家的燈籠,王重來是幹什麽吃的?


    有王重來在,他區區一個力境修士能摘掉王家的燈籠?


    阮老太爺一下從椅子上豎起身來,勃然怒道:“你就不會發第二招麽?”


    他眼神灼灼的盯著自己最疼愛的孫子,這是幾十年以來,他第一次對阮驚鴻動怒。


    阮驚鴻苦笑道:“一招過後,宮裏的那位新上位的十三爺站出來了。今天是他請咱們這些後輩去煙雨樓,他不過是搭個台子而已,卻讓唐雨唱了主角。我可以殺死唐雨,可是董氏的麵子我也不能不顧。


    這位十三太子和唐家的唐雨交情匪淺,兩人隻怕已經認識很久了……”


    阮老太爺的表情一下凝固了,阮驚鴻的話很簡單,但是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了。


    董氏的十三太子本身就讓這幾天阮老太爺睡不著覺,皇族高高在上,可不是現在唐家能比的。


    皇室究竟有多少高手,他阮老太爺也不知道,真正說現在南周有一家能夠壓住阮家,唯有皇族董氏。


    那位陛下突然推出了一個十三太子,現在那位十三太子和唐家唐雨關係如此密切,他可以在煙雨樓搭台,讓唐雨橫掃戰家和王家的麵子,並且把阮驚鴻都算計了進去,這該是多深的交情?


    可能單單隻是私人交情隻怕還不止於此,很可能代表皇室的某種態度。


    有句話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年皇室能夠拉攏阮家對付唐老瘋子,今天為什麽就不能拉攏唐家對付阮家呢?


    如果皇室真要對阮氏動手,宮裏有姓花的,宮外有老瘋子,阮家隻有一個阮老四,阮家危矣。


    阮老太爺前一刻還在為唐老瘋子的事情覺得憋屈,可現在他卻是內心生出了恐懼之心。


    如果唐老瘋子真要動手,皇族順水推舟,阮家的基業非毀於一旦不可。


    這個時候已經不是講意氣的時候了,而是似乎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一念及此,他站起身來道:“明天清早,備轎唐府,今晚給唐府投拜帖,就是老朽明日清早前去拜訪老友!”


    他指了指阮遠山,道:“遠山,你跟我一起去,通知管家備禮,要備厚禮!”


    “好了,今天的儀事到此為止,你們都給我聽著,任何人不能今日的事情外傳,否則家規伺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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