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在上京城的府邸占地麵積極廣。


    從北門大街的阮家大門一直往北延伸,最後靠攏北山而建。


    阮家的子弟眾多,所以宅院也很多,這些年四麵擴張的阮家宅邸,除了主房一邊還有脈絡之外,其他的側方和分支,則是如蟻巢一般四通八達,甚至在北門大街往北整個大區,基本都是姓阮的人。


    把阮家說成阮半城可能有些誇張,但是阮家在上京城開枝散葉,興旺發達卻是不爭的事實。


    而所有的阮家宅院,都拱衛著阮家主房那金碧輝煌如同宮殿一般的高牆深院,而這些高牆深院從北門開始到北山幾乎構成了上京北城的地標。


    在地標的最裏麵,北山之下,那裏就是阮家最神秘的地方。


    不僅是因為阮氏宗祠在北山,更重要的是阮家那位傳奇阮四郎也住在北山。


    阮四郎是阮老太師的第四個兒子,年過六旬,從未婚配,不近女色。他似乎天生就為修行而生的人,從少年時開始,他就是享譽上京的天才。


    而他這個天才也一路扶搖而上,到現在已經成就了南周僅有的三位九品巔峰之一,成為了百家院最頂尖的高手,也是阮家最大的依仗。


    阮四郎沉浸修行,不喜朝政,平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相反是老太師過百之齡反而還獨居朝堂文官魁首,從這一點來說,父子性格相差巨大。


    因為上朝的原因,老太師的住處反倒在外進的宅邸,阮家其他嫡係的兄弟也都在外麵的宅邸。


    畢竟相比上京城的繁榮,北山實在有些冷清了。


    不過今天,阮老太師率領眾多兒子卻是在深夜直奔阮家祠堂。


    阮家祠堂燈火通明,議事大廳莊嚴華麗。眾多執事奔走張羅,這一夜北山熱鬧非凡。


    老太師坐在首位,和他同輩的家族老人位置比他靠後。唯有一張椅子幾乎和他平起平坐,這個椅子就是阮四郎的椅子。


    阮四郎年過六旬。看上去依舊很年輕,他一襲道裝長袍,腳踩芒鞋,微閉雙目,不像是儒生,反倒有一種仙風道骨的味道。


    元境高手,早已經通曉萬法歸宗,修為到了他這一步。究竟走的是哪一家的路數,已經變得無關緊要了。


    阮老太師高舉雙手,張羅大家落座,語氣冷肅的道:“今天咱們關上門就說一件事,唐家究竟是滅還是不滅!”


    他發白的胡子翹起來,雙眼之中寒光閃爍,臉上浮現出無盡的殺機。


    他是當朝的太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也是當朝第一權臣,權利之大。直逼金鑾殿上的皇帝陛下。


    在當今的南周,他跺一跺腳,江山就該震塌一半。


    能夠走到這一步。自然不單單是武力的原因,他本身也就是一個梟雄級的人物。


    現在阮家無論從爵位還是從家族的勢力都已經到了巔峰了,阮家三代每一代都強者如雲,都能傲立在百家最前列。


    到了這個境地,阮家是否還能往前再走一步呢?


    這個念頭如果他阮老爺子沒有,恐怕整個百家院都沒有人相信。


    隻是這個念頭永遠隻能在心裏藏著,藏得很深很深,哪怕是在家族議事的時候,他絕對不能流露出來絲毫。


    但是今天。他卻是霸氣了說出了一句震懾眾人的話,他想動唐家。


    上京豪門。真正的頂尖豪門隻有阮家和唐家,其他的陳家、戰家都差了一等。


    至於祖家。林家,那更是支配做頂尖家族的家奴,仰仗他們的鼻息生存。


    阮家如果對唐家動手,一旦成功,上京城就隻有一個頂級豪門了。到時候阮家再聯絡其他的傳奇之家,內應外合,南周是不是就該要變天了?


    老爺子心中的念頭藏了那麽多年,今天終於忍不住露了口風了?


    震驚過後,祠堂一陣嘈雜,所有阮家人都陷入到了一種莫名的興奮之中,兩人老人熱淚盈眶的站起身來道:“家主,唐家在三十年前就該滅,現在滅之,我就算廢了這一身老骨頭,也心甘情願。”


    阮家老三站起身來道:“二叔,其實您老不用那麽想,現在的唐家已經成了沒毛的雞了。我們和王家這一次狠狠的掃了他們的麵子,後麵咱們隻需要徐徐圖之,唐家再無東山再起的希望。


    一個名不副實的頂尖世家,躁動的上京城會讓這個世家一直太平下去麽?”


    “不錯,老三說得有道理!我支持老三的意見!”


    阮家老兒阮遠山認真的道:“唐家,阮家,終究有多年淵源,咱們出手了一次,後麵的吃相不能太難看。尤其是不要給宮裏留太多的把柄。今年是百家進京之年,就讓他們去鬧吧。


    不管怎麽鬧,我相信過了今年之後,唐家的宅院隻會更加的荒涼。


    到時候我們甚至可以給予他們重新拉攏,沒有必要以獅子搏兔之力在這個時候出頭。”


    阮老太師皺皺眉頭,心中有些鬱悶。


    但是經過了兩個兒子這麽一說,他冷靜下來一想,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太衝動了。


    是啊,阮家兩代人的想法原本就是不同的。


    在阮老太師這一代,他們四兄弟的成長都籠罩在唐家的陰影之下,年輕的時候,他們幾乎就被唐家全麵壓製,沒有任何冒頭的機會。


    所以從感情上來說,他們對唐家的忌憚和痛恨是深入骨髓的。


    甚至在內心深處,對於唐家他們還有一種深深的恐懼心理,就像阮老太師今天的狼狽一般,對唐家的老瘋子,他依舊用一種從內心深處的恐懼。


    而阮家第二代,當年唐嵐雖然是一時無兩的天才,隻是如曇花一現而已。


    唐嵐沒了,唐藺資質平平,唐楓性格古怪,多年不見其才。


    阮家二代,阮四郎就不用說了,阮老大,老二,老三,人人都是元境強者,隨便一人就能秒殺唐家二代。


    至於阮家三代,阮驚鴻已經崛起,還有兩名年長的兄長也到了元境,其他法身,力境高手更是不計其數。


    甚至連阮家旁支的三代後輩,都已經出現了法身高手,相比孤零零的唐家,早已經不是一個量級的存在了。


    阮老太師慢慢的冷靜,不過心中依舊憋著一口氣,他覺得今天自己受辱,倘若什麽表示都沒有,實在是難以咽下心頭的那口氣。


    那老瘋子憑什麽還敢威脅自己?


    就憑他一個人麽?


    簡直是欺人太甚。


    一念及此,他看向阮四郎,道:“四郎,你從去年開始就沒有出過北山,唐家的老瘋子已經要騎到我頭頂上拉屎了!”


    他這家夥說得是滿口的怨氣,阮四郎畢竟是他的兒子,老子吃了虧,兒子還穩坐泰山,他能沒有氣?


    阮四郎慢慢的睜開眼睛,輕輕的搖了搖頭,道:“爹,一女許二夫的事情您能做,你就應該知道,那個老瘋子可能會發瘋。一個發了瘋能讓當年隆親王沒有機會見皇帝陛下的人,您老為什麽就如此不謹慎呢?”


    阮四郎目光掃向自己的兄弟,看向了阮遠山,道:“二哥,回去找王家退了他們的聘禮,我待在北山,你們所有的事情都瞞著我,今天的集會,又何必叫上我?”


    阮遠山一愣,眼睛看向了阮老太師。


    阮老太師的臉上漸漸的浮現出青色,語氣變得冰冷,道:“四郎,你是在命令你二哥,還是在指摘我這個爹?”


    阮四郎輕輕的歎一口氣,道:“爹,我還是那句話,老瘋子如果死了,你可以隨時將唐家從百家地圖上抹去。他如果活著,您老就萬萬不好動唐家的心思。還有你們,希望都能記住我的話。”


    他緩緩的站起身來,長長的道袍甩開,慢慢的踱步走向祠堂的大門,悠悠的道:


    “不要相信外麵說的南周有三大九品巔峰的話,那些話都隻是某些人別有用心的說法。實際情況是南周的確有三大九品巔峰,隻是我和老花兩人聯手,其實也並沒有打贏唐老瘋子的把握……”


    阮四郎的速度似慢實快,他的聲音還在祠堂的空間中飄蕩,而他的人已經走得無影無蹤……”


    滿屋子阮家人麵麵相覷,一個個作聲不得。


    如果記得不錯,這是阮四郎第一次談論南周三大九品巔峰的實力。


    一直以來,關於南周三大最頂尖強者的實力就是所有人津津樂道的話題,甚至隱殺樓的抵報之上都有各種猜測。


    但是那些猜測,又怎麽能比得上阮四郎自己的一句話?


    “這不可能!”阮老太師翹起胡子,怒聲喝道。


    而他這一喝,也說出了整個阮家人的心思,的確好似不可能,唐老瘋子都已經瘋了,而且如此老邁了,怎麽可能他一個人讓阮四郎和花公公兩個人聯手都難言勝?


    那阮四郎和花公公還算是什麽狗屁巔峰?


    遠處的虛空之中,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傳過來:


    “二十年前,姓花的哪怕是有一成把握,咱們的陛下會讓自己的親弟弟九泉之下無法瞑目麽?這樣簡單的道理,很多人都不去想……”


    “再說今天,我倘若有一成把握,我會看著自己的親爹在皇城跟下,天子腳下被一個老不死鎮住半個時辰,連手指頭都不敢動一下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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