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唐雨的身形消失,畫舫之上一老一少兩人皆沉默不語。


    陶益的眼神流露出一絲柔和,更多的卻是惋惜。


    唐雨今日之事,純屬意外,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超越同齡人甚多了,合縱連橫一脈的道行,總算是後繼有人了。


    隻是修行之道……


    “哎,為師何嚐不願傳修行之道?隻是為師自己遭遇滅頂之災,一身修為盡廢,雖得百年重修,修為卻依舊抵不上當年十之有一……再說,我修行的法門,天下皆知,一旦傳世,那必然是腥風血雨啊……”陶益心中暗道,默默搖頭。


    沈小竹則是一臉癡呆,心中想著今日的生死一瞬,現在還心有餘悸,倘若不是唐雨相救,她恐怕已經落入武陵江喂魚去了。


    這份大恩,自己今生還有機會還麽?


    唐公子高高在上,前途無量,自己就算是想還,恐怕也未見得有機會……


    “走吧,小姑娘!心中真要惦記我這徒弟,那得有大出息不可。惦記他的姑娘可多了去了,你得發奮圖強啊……哈哈……”


    陶益哈哈一笑,沈小竹羞得滿臉通紅。


    但見陶益手一揚,一條墨帶融入進黑暗之中。


    他伸出手來,抓住沈小竹的胳膊,抬腳跨入眼前無邊的漆黑之中,沈小竹便隻覺得自己耳邊的風聲“呼呼”作響,身形不受控製的急速前進。


    待到一切平靜。她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已經踩在了武陵江邊的堤岸之上了。


    堤岸邊上放著一頂漆黑的轎子,陶益掀開轎簾,鑽進去。沈小竹也連忙進了轎子。


    轎子魔紋運轉,無聲無息,就那樣消失在了武陵的夜色之中……


    ……


    夜已深,唐雨卻翻來覆去難以睡著。


    外麵很冷,寒風呼嘯。


    今天發生的事兒有些大了,恐怕沒那麽容易了結。以三大家蠻橫霸道,隻怕不會善罷甘休。


    明日自己便要去楚都。那將是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唐雨腦子裏也有些興奮。盡是胡思亂想。


    “咳,咳!”


    兩聲輕輕的咳嗽,唐雨立刻豎起身來,道:“誰?”


    魔燈瞬間亮了。強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終於定睛看清了人影,他連忙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恭恭敬敬的道:“陸師,您……”


    陸守尋背負雙手,神色淡然,無喜無悲,他眼睛平視這唐雨,道:“你闖禍了……”


    “師尊……”


    陸守尋抬手打斷他的話,道:“我都知道了!隻是三大世家折損了那麽多修行的苗子。恐怕不會那麽輕易的善罷甘休,正好,今天你四師兄和五師兄來了。他們取道武陵去臨州為我辦點事。


    明日清晨。你便和兩位師兄一同先去臨州……”


    “臨州?”唐雨對大楚州府城池沒有多少概念,他點頭道:“是,師尊……”


    陸守尋慢慢坐下,道:“你此去臨州,為師有兩重意思。一是讓你暫避一時風頭,二是讓你跟著兩位師兄漲一點見識。兩位師兄皆比你長。臨州諸事,你需聽從他們的安排。”


    “是。師尊,弟子明白!”


    陸守尋點點頭道:“今日你能以一人之力,敵三家士子,這些天的修煉總算沒有白費功夫。不過修行之路漫漫,前路無比漫長,你切不可因一時得誌便沾沾自喜。


    臨州之地,是我大楚邊塞重鎮,你們此去對紀氏一門萬不能失禮。


    紀家乃一門三相之家,這些年為國鎮守邊疆,著實是國之功臣。遇到紀氏弟子,皆要當兄弟姊妹,卻不可擺陸門士子的架子。”


    陸守尋娓娓告誡,語重心長,唐雨聽得認真,不住的點頭。


    不知不覺,外麵的天色已經亮了。


    由於昨日已經作別,唐雨今日不忍在看周若水離愁之淚,當即便站起身來道:“師尊,弟子都已經準備妥當。唯有老仆蘇庸不知弟子前去臨州……”


    “蘇老我已經和他說過了,你無需擔心,為師會帶他先去楚都。既是曆練,便不能帶隨從仆從,臨州路途遙遠,也不可乘坐空魔船。你既然準備妥當,就跟我前去百草園吧……”


    百草園中,雖然是清晨,但是已經是頗為熱鬧了。


    唐雨進入自己的住處,王傲和李歡忙衝他招手,道:“先覺,快來!”


    唐雨便看到院子裏多了兩名士子,一名士子白袍繡竹,赫然是一名院學士子,看其年齡約莫三十歲上下,圓臉短須,雙目沉穩,一看便是老持沉著之人。


    另外一名士子二十多歲,罩著藍色的長袍,身形偏瘦,頭戴方巾,手執折扇,頗具士子風流的氣度,儀表著實不俗。


    唐雨恭恭敬敬的上前,道:“敢問可是師師兄和陸師兄?”


    執折扇的士子嘻嘻一笑,道:“你定然是師尊口中說的唐先覺了,哈哈,昨日在武陵江,你可露了大臉了,那東郭玄武連夜過來問罪,臉都成了豬肝色。說是東郭明一身修為盡廢,難不成那東郭明便是這般不堪了麽?”


    白袍士子臉色一正,道:“五師弟,休要取笑東郭家。那東郭明修為高絕,絕非先覺能敵。昨日是另有高人在場,卻是不幹先覺半分幹係……”


    執折扇的士子似乎對白袍士子很是尊敬,忙收斂笑容道:“謝師兄教誨!”


    白袍士子拱手對唐雨道:“我名師無雙,陸門座下第五弟子,在楚都便聽說師尊新收一弟子乃武陵第一才子,今日見到先覺,果然氣宇不凡,嗬嗬,我陸門又添了一名天才!”


    唐雨連忙回禮,道:“五師兄客氣,小子剛剛才入門,以後還望師兄們多指點!”


    他扭頭對執折扇的士子道:“您應該便是六師兄了,唐先覺拜見六師兄!”


    “嘻嘻,不錯,我便是陸鳴遠,和師尊是本家呢!以後在陸門之中,你可得多巴結我,要不然你必然被其他師兄師姐欺負,哈哈……”


    白袍士子師無雙,排行第六的陸鳴遠,再下麵才是王傲和李歡,還有一名九師姐蘇雲,唐雨卻是排名第十了。


    當然,這十個人隻是陸守尋的親傳弟子,陸門之中除親傳弟子之外,還有三百普通弟子。


    這三百普通弟子之中也有修為很不俗的天才,甚至有士子不弱於親傳弟子,但是陸守尋挑選弟子,獨立特行,不僅要看修為,更注重資質。


    不論修為如何,可以肯定的說,目前他的十名親傳弟子,肯定都是資質最佳的弟子。


    唐雨和兩位師兄見禮,師兄弟五人才十分隨和的說話。


    陸門的規矩嚴,長幼有序,弟子之間必須和睦相親,形同兄弟,就算是有矛盾,那也得立刻稟報師尊化解。


    倘若弟子私下裏好勇鬥法,一旦被陸守尋知道了,必然要重責。


    因而,陸門的弟子,私下裏關係都比較融洽,雖然這種融洽可能有些隻是表麵上的,但至少不像其他門下一般,弟子勾心鬥角,彼此生死之仇。


    所以唐雨麵對兩位新結識的師兄,也並未感覺有多少壓力。


    時辰到辰時,五位師兄弟一起用過早餐,師無雙道:“奉師尊的命令,先覺和我們去臨州,此去臨州路途遙遠,先覺和鳴遠共乘一轎。鳴遠你一路可要好好照拂先覺,切不可嘻戲玩鬧,更不能捉弄先覺,但有所犯,我必然重罰!”


    陸鳴遠吐吐舌頭,像小孩一般一臉委屈,道:“敢情我在五師兄眼中便是欺負小師弟的頑劣之徒麽?早知這樣,我真該讓九師妹陪五師兄去臨州,省得遭這樣的罪呢!”


    陸鳴遠這麽一說,大家都笑起來,王傲道:“你還遭罪,我和李歡才遭罪呢!跟隨師兄在武陵一住數月,天天逼著作功課,著實身上都要發黴了。哪有你們這等福氣,師命在身,周遊大楚,好不逍遙自在……”


    幾人談笑間,便走出了百草園。


    雪地之上兩頂深藍色轎子已經準備妥當。


    師無雙上前掀開轎簾,幾位師弟連忙收斂笑容。


    王傲和李歡拱手,神色嚴肅,道:“五師兄,六師兄,十師弟,你們一路小心,我們在楚都靜等你們回來!”


    師無雙擺手道:“兩位師弟回去作功課吧,外麵風大……”


    坐上了轎子,王傲和李歡一直目送唐雨等人的轎子消失在視線之中,才轉身進入百草園中。


    唐雨冷眼旁觀,對陸門不由得有些佩服,不愧是大楚第一的陸門,門下弟子有這般規矩,實在難得,那季孫家,孟孫家,東郭家都比不上……


    轎子在雪地之上飛馳,很快便出了武陵東門,武陵城漸漸的被拋到了身後。


    唐雨掀開轎簾,外麵一片冰雪的世界,武陵城依稀可見,卻已經很遙遠了。


    “終於離開武陵了!什麽時候自己能再回來?再次回來會是衣錦還鄉麽?”


    各種思緒在唐雨腦海之中交織,有些惆悵,更多的則是憧憬和希冀。


    陸鳴遠盯著唐雨道:“先覺,是第一次離家麽?嘿嘿,我第一次離家還哭了呢!你比我卻是要好多了……”


    唐雨微微一笑,腦海中便浮現出一個個的人影……


    周若水,陶益,孟哲,曹清,蘇雨樵,李勃……漸漸的眼眶之中似乎也有些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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