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學界,唯一的大學士便是王善,此時薛貴咄咄逼人,王善卻是一團和氣。


    他拱手道:“薛長老,今日我等是在聖人殿外說話,你既然說我武陵學界勾結奸邪,可有證據?倘若無證據,嘿嘿……”


    王善嘿嘿一笑,臉上依舊一團和氣,可是眼神之中卻閃過一道精芒。


    薛貴昂然道:“怎麽?沒證據武陵學界便敢違背聖人令麽?”


    王善哈哈一笑,灑然道:“聖人令自然是神聖無比,我輩聖人門徒皆需遵從此令。不過……季孫家滿江兄在此,這幾天我們日日親近,卻並未聽他說季孫掌門發過針對武陵學界的聖人令。


    薛兄今日遽然至武陵,手中便有此令,不能不讓老朽懷疑啊……”


    王善擺擺手,朗聲道:“眾武陵士子聽著,今日是我武陵學界中興之日。武陵聖人殿成功抬旗,爾等士子,但凡有才學之士,明年大闈便無需曆經車馬勞頓之苦前去楚都。


    在武陵城中,爾等便可高中功名……


    按照聖人學派的規矩,我自當稟報大王,賜我武陵府試之專權!”


    王善這一說,全場大嘩。


    王善的意思,武陵士子根本就無需去楚都,直接在武陵便可踏入聖人之門,這無疑是對權閥豪門權威的公然挑釁。


    試想這些年,武陵士子流失,致使武陵學界後繼無人。人才一代比一代衰落。


    今日武陵聖人殿成功抬旗,按照聖人殿的規矩,武陵便可以稟告楚王。得府試專權,這等做法古已有之,當年的武陵學界全盛之時,都是這樣做的。


    這等做法相當於地球上的自主招生,等於是成功的擺脫權閥豪門對武陵學界的幹預,著實是一狠招。


    王善祭出此招,展現的強硬之極的態度。薛貴的臉色一時變得很難看。


    東郭玄武怒聲道:“武陵學界真是要翻天了!竟然敢公然對抗聖人令,我等乃大楚之世家。豈能容忍此等褻瀆聖人之惡行肆意猖獗?我東郭家今日便要看看爾等有多少本事,東郭家的士子們,爾等都在?”


    東郭玄武這一喝,士子群中瞬間便竄出幾十名士子。其中赫然藏有兩名院生,高學士子竟然不在少數。


    隱然間,武陵學界眾士子便被東郭家和薛貴形成包圍之態。


    聖人殿廣場開始清場,沒有功名的中學士子紛紛被驅逐,廣場上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所謂圖窮匕見,此時便已經見征兆。


    唐雨環顧四周,找到陶益所立慢慢向他靠近,湊到他耳邊道:“陶師,任你翻雲覆雨。今日之局你是否已胸有成竹?”


    陶益的模樣極其的謙卑,扭頭看向唐雨道:“權閥豪門的嘴臉,比我等邪門歪道卻是更有不如。你還瞧不起為師這合縱連橫一脈麽?”


    唐雨道:“我既然拜你為師,有自己瞧不上自己的麽?說起來我們是之無恥,比之他們卻是小巫見大巫了……”


    師徒兩人竊竊私語,場中的局麵卻再一次變化。


    東郭家撕破了臉,下麵就輪到了孟孫家和季孫家了。


    季孫空傲然道:“聖人令具有無上權威,普天之下誰敢偽造?王兄貴為當朝國公。竟然出如此顛三倒四之言,著實讓人不寒而栗。嘿嘿,我季孫家卻也是聖人子弟,斷然不容許爾等放肆。”


    季孫家來的人也不少,季孫空這一表態,他們齊齊向武陵學派圍攏過來,氣勢堪稱咄咄逼人。


    王善皺皺眉頭,曹清和孟哲兩人則神色極其的凝重,尤其是曹清,臉上露出悲憤之色。


    環顧四方,武陵學界學士僅僅兩人,高學士子固然有幾十人,可是麵對極大權閥豪門的高手,根本就不堪一擊。


    今日的局麵,乃聖人學派旗下的幾大權閥聯手要滅武陵學界,卻已然無回旋之餘地。


    曹清心中悲憤,愴然道:“蒼天無道,聖人無眼,我堂堂大楚之國,所謂聖人之道卻盡被權閥豪門所掌控,真是可歎可悲!今日我武陵學界遭此絕境,試問我大楚各城諸公,爾等莫非沒有唇亡之寒之痛?”


    曹清環顧四周,大楚數十座城池的學士都在四方,竟然無人敢和他對視。


    唐雨站在陶益身邊,胸中便覺得有一團熊熊烈火在燃燒,少年氣盛,竟然無可遏製,當即冷冷的道:


    “曹師要求公道,何故去和那些奴顏婢膝之徒言?大楚之國,唯我武陵士子方有錚錚鐵骨。今日事已至此,有道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就在這聖人殿外,我們便讓天下士子見識一下大楚的權閥豪門是如何褻瀆聖人之威的。


    聖人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下士子捧起了權閥豪門,卻亦能傾覆這權閥豪門,我武陵學界不求公道,但求上下一心,先覺雖不才,卻也從未畏死耳!”


    唐雨此言,激昂慷慨,一言既出,武陵士子中紛紛響應。


    孟哲,古臨川,馬楓,李勃,蘇雨樵等士子皆道:“先覺此言,我等皆大讚!”


    薛貴鷹眼倏然閃過一道寒芒,死死的盯著唐雨,道:“無禮後學,此地有你說話的份兒麽?”


    他幹瘦的手掌伸,食指一彈,一股無形之力便卷向唐雨。


    “鏘!”


    一聲。


    唐雨身後倏然出現一抹寒光,寒光和這一縷琴係柔力在空中碰撞,瞬間炸開。


    薛貴眉頭一皺,後退了一步,眾人看清,唐雨的身前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位白發老者。


    雙方先隻是言語爭鋒,現在薛貴猝然出手,局麵平衡瞬間打破,場麵一陣嘈雜。


    王善臉色一冷,一手牽著唐雨的衣袖,將唐雨拉到自己的身邊,他神色不再和氣,道:“嘿嘿,薛兄這些年琴技果然精進了,佩服!佩服!”


    王善不經意間長袖一揮,袖中灑出點點墨跡。


    墨跡隱匿,瞬間出現。


    “哇!哇!”


    兩聲悶哼,薛貴身側的兩名士子便倒飛出去,薛貴在一旁欲出手攔截,竟然慢了一步,兩名士子狠狠的砸在廣場之上,真是狼狽不堪。


    “王善……”薛貴勃然大怒,滿臉通紅,剛才這一次對壘,他明顯落了下風,眾目睽睽之下,他臉上哪裏能掛得住?


    他的琴道乃“邊塞琴係”,倘若是撫琴,琴聲往往激越蒼茫,震人心魄,倘若是對敵,則是大開大合,擁有古武之風。


    隻見他後退一步,一雙幹枯的手掌十指彈動。


    手中自有一根弦,發出“啵”“啵”的聲響,他全身都在動,像是武者對敵一般,鋒芒畢露。


    琴聲化作一道道鋒銳的厲芒,如利箭迸射,向王善卷過來。


    王善長袖舞動,卻如同是揮毫作書一般,手中並無筆,但是揮灑之間,便讓人覺得筆鋒如刀。


    空氣中不斷出現爆裂聲響,地上的積雪在兩人的法力對壘中被席卷而起。


    王善進一步,薛貴便退一步,他一手牽著唐雨,僅用一隻手揮毫,往前走了十步,薛貴便退了十步。


    王善冷冷一哼,將筆一收,薛貴一連還退了三步。


    他臉更紅,倏然抬頭盯著王善,卻不敢再輕易出手。


    在楚都之中,王善王公國有名無實,人人都知道其是老好人,好脾氣,在眾人心中,王善難免會被輕視,可是今日王善這一出手,便露出的大家的崢嶸。


    他所運用的書道簡單直接,自成一派,沒有任何的花哨,但其中蘊含的技法驚人,章法著實不凡。


    薛貴在聖人殿中地位不低,是所謂的聖人門下八大金剛之一,在大楚境內向來是橫著走的人物,今日卻在王善麵前未能占到半點上風。


    唐雨在一旁看得心驚膽顫,他從未如此近距離見識過修士鬥法,現在他已然踏入了修行門檻,身上也擁有了法力,看到這等超越凡俗的手段,心中也是向往之極。


    “王兄,薛兄,你二人何故這般動怒?”孟孫長河拱手走出來,“我等都是大楚士子,皆是聖人門下弟子,千萬不可傷和氣,從而貽笑天下!”


    “有道是公道自在人心,今日此事,與其你們各執一詞,還不如各退一步!”


    孟孫長河衝著王善規規矩矩的行禮,道:“如果王兄能信得過我,便先將曹仲永交於我帶到楚都,在楚都聖人殿中,一切是非曲直隻有聖裁,武陵學界真是冤枉,季孫掌門也斷然不會治武陵之罪……”


    王善心念電轉,環顧四周,自忖今日之局隻怕無法善了,孟孫長河在大楚口碑極好,有君子之名,倘若其真能從中斡旋,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他頓了頓,便道:“可是‘浩然經’乃我聖人學派至高經典,是非曲直不明,此經我們卻不敢輕易交出去……”


    孟孫長河皺皺眉頭,道:“這……”


    他沉吟良久,似乎內心在做激烈的鬥爭,終於脫口道:“那也無礙,我孟孫家願意為武陵學界作保,想來季孫掌門那一關也能過!”


    他背負雙手,環顧四周,道:“先前先覺之言,乃至理名言,我聖人門下弟子萬事都講一個理字,聖人曾言,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也,武陵學界之事,是非曲直並無定論,我等身為大楚名門之家,豈可以勢壓人?”


    【第五更,三千票加更,累癱了,真累癱了,衝個涼去!!!緩一口氣再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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