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孫長河一襲青色長袍,傲然立在廣場的正中央,當真是正氣凜然。


    周圍圍觀的眾多夫子士子,內心不由得折服。


    東郭玄武嘿嘿一笑道:“孟孫長河,你能替季孫掌門做主麽?以你孟孫一家之力,就能擅改聖人令?”


    孟孫長河手撫長須,道:“我孟孫長河願意承擔一切之罪責,我孟孫家後輩士子願意追隨我!”


    孟孫家,士子近百人,此時均齊齊奔赴廣場中央,齊齊跪在孟孫長河麵前,道:“某等願意追隨大人!”


    東郭玄武眼神之中閃過一道陰翳,心想好個偽君子孟孫長河,暗中竟然帶來了這麽多家中好手,這一百士子,個個身懷法力,卻是將孟孫家的家底都快搬出來了。


    季孫空道:“那好,孟孫兄既然如此大義,我季孫家也不能背以勢壓人之名。孟孫兄自顧領曹仲永去楚都辯明是非,那‘浩然經’的事情,暫且也無需逼迫太急。不過武陵學界唐先覺卻要隨我季孫家去楚都。


    倘若武陵學界真是清白,唐先覺自顧便可順利回來。倘若武陵學界萬一……嘿嘿,爾等便拿浩然經來換唐先覺,如何?”


    唐雨眉頭一挑,眼睛盯著季孫空,一旁的季孫香卻是拍手道:


    “那是最好,先覺本就是我看中的人,這次機會恰好跟隨我們會楚都……”


    武陵學界一方。王善和孟哲、曹清三人對視,神色均有些猶豫不定。


    一直沒說話的陶益嗬嗬一笑,道:“羋大學士。難不成你就一直作壁上觀麽?”


    羋越瘦小的身軀慢慢從座椅之上站起身來,嘿嘿笑道:“季孫兄好算計,唐先覺何許人也?你季孫家看得上,莫非我等就看不上麽?孟孫兄看不上麽?”


    孟孫長河道:“我孟孫一家既然為武陵學界擔保,唐先覺自然也要跟我孟孫家走,此乃天經地義!”


    “哈!”羋越倏然起身,道:“那好。幹脆把先覺一分為二,你們一家一半如何?”


    羋越心思機敏。狡詐多智,這一插科打諢,將三家的同盟便出現了裂痕。


    孟孫長河謙謙君子,其謀算遠高於東郭玄武。今日此地,雲集了整個大楚士子。


    薛貴這家夥不識時務,不會選擇時機,偏偏在這等場合便迫不及待的打著聖人學派的幌子出現,雖然有聖人令在手,可武陵學界人心齊,真要用強,必然要落一個權閥豪門以勢壓人有違聖人之道的汙名。


    孟孫長河從中斡旋是假,其目的一是拿住目前武陵當家的曹清。等於捏住了聖人學派的命門。


    然後將唐先覺收入囊中,等於斷了武陵學界的未來。


    有了這兩手,等事後再徐徐圖之。那浩然經遲早也會是孟孫家的囊中之物。


    他這個盤算,季孫空自然心知肚明,所以他搶先提出將唐先覺收歸季孫家,卻是斷了孟孫長河一個念頭。


    他們兩人這一出手,羋越跳出來一攪合,東郭玄武也意識到。敢情鬧了半天,他東郭家一點好處都沒撈到。他哪裏願意?


    三家之間出現矛盾,倒是讓所謂的聖人使者薛貴被晾在了一邊。


    這薛貴本就是季孫空,孟孫長河等留的一個後手,他早就來了武陵,一直蟄伏不出,就是為應變之用。


    說起來他的地位雖高,可是比季孫空和孟孫長河這等豪門本家的大學士卻又有不如。


    按照事先的約定,一旦季孫空等人正麵對武陵學界的攻勢無效,他便要打著聖人學派的旗幟唱主角。


    可是現在,孟孫長河,季孫空,東郭玄武完全是喧賓奪主了,他這個聖人使者又哪裏還有絲毫的威嚴?


    這一來,三家的謀算,如同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了。


    “哈哈,有趣,有趣!久聞大楚聖人門徒中盡是厚顏無恥之徒,今日一見,果然,果然……”


    聖人殿後麵,忽然出來陰冷的笑聲。


    正在爭論不休的孟孫長河等人一愣,東郭玄武怒吼道:“是誰?誰敢躲在聖人殿後麵猖狂?”


    說話間,東郭玄武長袖一展,伸出手指,連連彈三下。


    便聽到“噗!噗!噗!”三聲悶響,聖人殿後麵一灰袍身影如旋風一般卷起來,麵對東郭玄武的三聲琴響,其長袖揮舞,不見其出手,如同踩著琴聲一般,落在了廣場的中央。


    “東郭家的‘短歌散’琴聲為何如此粗糙?未見長袖輕撫的優雅,但聞市井俗俚的雜音,著實讓人失望啊……”


    灰袍身影落地,緊接著,大殿後麵另一側又有一人說話,道:“宇翔兄酸氣,你指望東郭玄武有長袖撫琴的優雅麽?此人生來便是東郭家的野種,生長就在市井商賈之家,這市井俗俚才是他的本心,你何故這般強人所難?”


    說話間,一青袍身影從聖人殿後麵飄然而出,東郭玄武怒不可遏,手中取出一隻狼豪長筆,道:“哪裏來的異端宵小,敢辱我東郭家子弟!”


    東郭玄武筆鋒銳利,揮毫之間圓轉如意,那青袍身影同樣用筆,用得卻是山水之技法。


    但見其筆尖濃墨展開,瞬間和東郭玄武的筆鋒在空中膠著對壘。


    雙方一人用書道,一人用畫道,落筆速度均極快,轉眼便讓空中盡是墨色。


    東郭玄武第一次用琴道,其實並不是他擅長的手段,他真正厲害的在書道。


    東郭家珍藏的《懷素拓帖》他已經得到了精華,並且融合各家之長,書法方麵自成一家。


    前一次吃了虧,這一次他全力以赴,卻是很快占據了上風。但是對手刁鑽滑溜之極,而且畫技不遵從尋常法度,用筆又詭又奇,他要立刻取勝卻是萬萬不可。


    那青袍人嘿嘿笑道:“宇翔兄,我說到了他的痛處,他便這麽和我拚命。你倒是評評理,這東郭玄武究竟是如何出身?難不成我說的有錯麽?”


    東郭玄武臉更是漲紅,他的確是東郭家的丫鬟所生,當時他出身之時,其父還未及冠,因為不敢放在家裏喂養,一直到他七八歲才重新入東郭家。


    因而幼年之時,在大家族之中難免會遭人白眼,因為出身問題一直是他最忌諱的人提氣的。


    今天這青袍人公然揭他的短,他哪裏能不跟人拚命?


    就在兩人鬥法難分難解,大殿後麵,又有一白袍士子閃身而出,道:“丁兄,東郭家的《懷素拓帖》如何?能否比得上你的仕女畫道?可惜沒有宣紙,倘若是在宣紙上潑墨作畫,東郭玄武那般好色,看了你所畫之女子,說不定立刻便生君子好逑之心,你便可大勝了!”


    這白袍士子一出現,手指揮動,一道道氣浪分割空間,將東郭玄武牢牢的圈住,卻是用的棋道法術。


    他一出手,青袍人壓力頓減,哈哈一笑,道:“我二十年沒回武陵,此次回來卻被東郭家給欺負了,偏偏宇翔兄還作壁上觀,真是氣煞我了!”


    白袍修士道:“那又什麽可氣的?王善這些年居於楚都之中,天天跟在東郭家後麵屁顛屁顛的賠笑尚且活得瀟灑自在,還長了一聲肥肉,他沒氣死,丁兄難不成就要被氣死麽?”


    兩人一問一答,一唱一和,手中卻是不停,一人用畫道,一人用棋道,修為之高,讓人心生凜然。


    東郭玄武以一敵二,漸漸的落入了下風。


    好在這兩人無傷人之心,占了上風,迅速便收了法力,一同站在了灰袍士子的身邊。


    三人突然出現,每個人皆有驚人的修為,聖人殿廣場,氣氛瞬間變化。


    孟孫長河皺眉道:“敢問閣下三人,可否是武陵四怪?”


    青袍人哈哈一笑,道:“孟孫家的人還是這般有趣,我們不過三人而已,他卻說我們是武陵四怪,陳兄,閻兄,你說這孟孫長河是不是老迷糊了?”


    三人皆著士子長袍,言辭之間可謂是肆無忌憚,聖人學派中斷然不會有這等離經叛道的士子。


    唐雨暗暗打量三人,蘇雨樵不知什麽時候悄然到了他的身後,道:


    “唐師,這三人都是我武陵學界的前輩,我年幼之時,曾經見過其中的兩位,沒想到他們竟然回來了……”


    唐雨道:“真叫武陵四怪麽?”


    蘇雨樵點點頭,道:“大楚學界大都這樣稱呼,那灰袍前輩便是陳雨翔,是陳家的人。那青袍前輩叫丁瑞,字德裕,我以前未曾見過,最後是閻師,我幼年之時的琴道便是跟他學的……”


    唐雨點點頭,心中大致明了,更多的則是感歎。


    武陵學界這些年人才並不缺,隻是在大楚被豪門權閥擠壓,但凡武陵士子均難以有出頭之日。


    一部分武陵士子入了權閥豪門,卻也難以得到真傳,縱然是天才,假日時日也必然會變得平平無奇。


    像武陵四怪這般,幹脆離經叛道,不走聖人之路,反而成就了不菲的修為,看這三人,雖然士子服均隻是學士的身份,可是修為不弱於大學士,在修行界中也當算是頂尖強者。


    曹清,孟哲,蘇雨樵,李勃等眾人紛紛上前,曹清跪倒道:“後學曹清,參見陳師,丁師,閻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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