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了,一直藏身在神秘角落的太陽終於露了臉!


    “唐巾客棧”一早便開門迎接今年第一道曙光,老麽唐容兒走到大門外,深深的吸了口氣。緊接著,她迫不及待地直奔後山,看著原本枯掉的大樹已冒出嫩嫩的枝芽,結冰的湖泊也漸漸融化,鯉魚從融化的冰縫中跳了出來,這副熱鬧的景致立刻將周遭冰冷的氣息全吹散了。


    “哇……我最喜歡春天!”


    冬天又冷又凍,雪還積得半身高,想出門走走都好不方便,除了可以打雪仗之外,當真無一可取。現在唐容兒終於可以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閑來不必悶在屋裏,隻能刺繡和發呆了。


    “魚,我來了!”看著鯉魚快樂的飛躍,調皮的唐容兒忍不住想湊上一腳。她先用腳尖試了試湖上較厚的冰層,心想太陽才剛露臉,往這兒走還不至於將冰給踩碎吧?於是她便大膽地一步步朝前走去──


    啪答、啪答!瞧魚兒們開心的直遊著,讓唐容兒更想靠近它們,於是她企圖伸手進入那冰縫中,想摸摸冰涼的湖水。


    可突然──匡!她腳下的冰層猛地碎開一個洞,還來不及做好心理準備,唐容兒已掉進冰冷的湖水裏!


    天,好冰!唐容兒趕緊探出頭深吸口氣,不是她不諳水性,隻是她還不曾在冰層下遊水,而且目前這情況她壓根沒有施力點可跳出湖底,任她潛在冰層下四處遊動,仍找不到可上岸的地方。


    好冷……真的好冷!


    唐容兒暗暗發誓,如果她能離開這湖水,以後絕對不再這麽頑皮淘氣了。


    她在底下一直繞,非但找不到上岸處,甚至還將剛剛落水的冰洞給遺失了!唐容兒憋著氣持續在下頭尋找、拚命敲打著冰層,此刻的她早凍得提不起真氣,哪能擊碎這些冰呢?!


    完了……會不會死在這裏?


    大姊、二姊、三姊……唐容兒覺得胸腔的空氣已快被抽幹,眼前蕩樣的藍色湖水也愈來愈模糊……她、她不想死啊!


    就在她憋不住氣,狠狠喝了口湖水時,她耳邊突然發出一陣聲響,接著她的身子便被猛地一扣給拔出水麵。


    唐容兒連忙吐出一口嗆人的湖水,又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徐徐張開眼,“咳……咳咳……”


    失了焦距的視線漸漸清晰,讓她得以看清楚救她的恩人,“公子……謝謝你!”


    “姑娘,這時間在冰湖上玩是很危險的。看見沒?太陽已經出來了。”


    一名長相俊魅不凡、聲音低沉醇厚的男人站在她眼前。雖然他的五官極為出色,但瞧他皺著眉的模樣,好像對她的行徑感到極端錯愕!


    “我知道。”唐容兒垂下臉,非常不好意思,“我以為剛融雪,冰湖不會這麽快就融化了。”


    “你再看看那裏。”他指著山的那頭,“以後可以以此作為觀察,如果出現那種情況,就不要再試險。”


    唐容兒往他所比的方向看過去,此時山巔上的皚皚白雪,看得出已在陽光下緩緩融解,化成水氣後由上而下匯聚成流,再沿著山坡上的溪溝,落進這片湖水中。


    “很抱歉,我沒注意這麽多。”唐容兒汗顏地縮縮脖子,接著一陣晨風吹來,讓一身濕透的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受苦的人是你,你不需要向我道歉。”男人冷硬地說完後便將身上的皮氅褪下轉而披在她身上,並說:“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呃,不用,謝謝這位公子的救命之恩,我可以自己回去。”唐容兒有些疑惑地看看他,“你是陌生臉孔,不像是咱們金梅鎮的人。”


    “沒錯,我今天才剛到金梅鎮。”他重新調整了下披在身上的褡褳,連看她一眼都沒地接著說:“如果姑娘可以自己回去,那麽我就先離開了。”


    “好。”她用力抓緊身上的皮氅,朝他點了點頭。


    眼看他就要離開,唐容兒又急忙喊住他,“公子,請等一下。”


    “還有事嗎?”他頓住腳步,回頭望著她。


    “呃……能不能告訴我你將在哪兒落腳?我可以將這件皮氅送還給你。”看看披在身上的這件皮氅非常的柔軟暖和,不帶一般皮氅的硬度,想必是價值不菲了。


    “沒關係,若我們有緣見麵你再還我就成。”對這件皮氅他滿不在乎地看了眼之後便不發一語的離開了。


    唐容兒想再度喊住他,話卻卡在喉頭。她心想,總不能頭一次見麵就直纏著人家不放,可是隨即她才發現,自己居然連這位大恩人的大名都忘了問。


    哎喲~~她怎麽這麽少根筋呢?


    她出來太久了,姊姊們見不著她定會十分著急,即便知道現在這麽濕淋淋的回去會很難堪,但她還是得趕緊折返客棧才是。


    自從上次在後山冰湖落水至今已近十天了,這期間唐容兒不時在鎮上打聽是否有那位公子的消息。


    隻可惜她不知道對方的姓名,就算形容長相也沒人聽得明白,況且金梅鎮平日本就是商旅往來必經之地,經常可以瞧見形形色色的人在街上到處穿梭,別的不提,就連自家客棧也經常接到一些遠地遊客的生意。


    好不容易打烊歇息了,二姊回柳沁別苑、三姊則回夏府,整個客棧就隻剩下大姊一家子還有她了。


    唐容兒睡在床上,身旁始終放著那件半新的皮氅,一天找不到它的主人,她就一天不打算放棄尋覓,以至於她白天除了在客棧幫忙外,還得撥空四處打探消息,因而每晚她都是在極疲累的狀態下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天空才剛顯現魚肚白時,唐容兒就猛地從床上震醒!


    她揉揉太陽穴,不知道最近自己是怎麽了,像這樣突然從夢中醒來已經好幾次,可隻要一張開眼,剛剛腦子裏所作的夢也就全然忘得一幹二淨!


    “老天,我是怎麽了?”自從二姊和三姊陸續嫁人後,平時她連要鬥個嘴的對象都沒,這總是讓她覺得好寂寞呀!


    她曾將這樣的心情告訴大姊,但大姊居然取笑她“思春”了,這怎麽可能?害她再也不敢對大姊提及這件事,免得感到尷尬。


    是該起身工作了。


    唐容兒趕緊梳洗換衣,然後迅速轉往前麵,這時店門已開,隻看見大姊夫白逸已經在幫忙排整桌椅。


    “大姊夫,大姊呢?”唐容兒甜甜笑問。


    “她去買菜了,應該就快回來了。”白逸轉首望著她,“還早,你怎麽不多睡會兒?你大姊說你最近氣色似乎不太好,或許甜兒、茜兒接著出嫁,讓你很不習慣吧?”


    “呃,大姊連這個都告訴你呀?”唐容兒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雖然二姊、三姊白天都會回來幫忙,但畢竟可以聚在一塊兒聊天的時間變少了,所以總覺得很不適應。”


    “這不過是過渡時期而已,過去了就好,以後我叫小煒多煩煩你,讓你連無聊的時間都沒有。”他安慰著她。


    “好,那我一定沒事就去找那小家夥玩。他現在還會跟我搶吃食,頑皮得很咧!”唐容兒一說起可愛的小侄子,臉上就露出興奮的笑容。


    就在這時候,小魯從外頭走了進來,一臉急躁地說:“我剛剛聽到一個消息,不知該算是好或是不好。”


    “那還不快說來聽聽?”唐萱兒提著菜籃也正好步進客棧。


    唐容兒一見大姊回來,立刻上前接過她手裏的竹籃。


    “是這樣的,聽說‘上寶樓’倒閉了。”小魯這話一出口,店裏三個人全像看傻瓜似的望著他。


    唐容兒輕嗤,“他們不但菜色不好,連服務也不好,不過就憑幾位露胸露膀的姑娘才撐了這麽久,不過真倒了倒好,偏偏他們是打不死的蒼蠅,我看你八成是聽錯了。”


    “不可能,因為我還聽說已經有了新接任的老板。”小魯言之鑿鑿的,不像是在開玩笑。


    唐萱兒這才正視此事,臉上露出一副不解狀,“前兩天我看他們的生意還不錯,怎麽可能突然倒閉呢?新老板又是誰?”


    “據說是位來自北方的人,姓……俞,至於真實姓名我還沒打聽到。”小魯搔搔頸子想了想。


    “這倒是金梅鎮上的大事,不過我想我們還是站穩腳步比較重要,管對方老板到底是誰。”唐萱兒覺得不論是誰當家,隻要對方也是做料理的,那麽在金梅鎮上對“唐巾”就有莫大的影響。


    “對,萱兒說得沒錯,隻要盡好本分,旁人做什麽,我們真的都不予置評。”白逸拍拍唐萱兒的肩,表示讚同愛妻的說法。


    但小魯卻又支支吾吾地開口,“若真如此,我想我們會有好一陣子又會沒了生意。”


    唐容兒輕輕敲了下他的腦袋,“你胡說什麽?咱們‘唐巾客棧’雖然沒有‘上寶樓’氣派豪華,但菜色是絕不輸給‘上寶樓’或任何一家大酒樓的。”


    “話是沒錯,但如果他們打算連著三個月采取半價招待,那麽我們‘唐巾’是絕對撐不下去的。”小魯這下才說到重點。


    “你說什麽?”唐容兒說完便吃驚的望向大姊,“那怎麽辦?”


    “三個月不是三天,這分明是賠錢生意。”唐萱兒咬咬唇,看起來不太相信。“別管他們,我們還是照做我們的生意。”


    唐容兒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或許這新老板真有什麽來頭。小魯,咱們過去瞧瞧。”於是她立刻抓著小魯奔出客棧。


    “容兒……唉!這丫頭就是這麽心急。”唐萱兒望著兩人跑遠的背影直搖頭。


    “沒關係,她也是為了‘唐巾’好,隻是……在我認為事情或許沒你想的這麽簡單。”白逸擰起眉說。在江湖闖蕩了好一陣子的他,自覺此事並不像想像中那麽單純。


    唐萱兒聞言,也麵露憂色,但願這一切隻是杞人憂天,不會有不好的事又降臨在“唐巾”身上。


    唐容兒和小魯來到了“上寶樓”外,果真瞧見裏頭在大整修,原本奢華的裝潢早已被拆得一絲不剩。偷偷問了下進進出出的工人,才知道新老板打算將原來的二樓酒店改建為三樓,不但增設好幾個上等房,還命他們要在半個月內全部完工。


    “小魯,我想進去探探。”唐容兒轉身對小魯說。“你先回客棧吧!”


    “小小姐,您就這麽進去,會被認識您的人取笑,說咱們‘唐巾’也開始慌張,來探聽消息了。”小魯連忙拉住她。


    “你說的也是,那我該怎麽做呢?”唐容兒咬了咬唇瓣,突然靈光一現,“就這麽辦吧!”


    “怎麽辦?”小魯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你跟我來。”唐容兒立即將小魯給拉進附近一家男裝店,兩人再出來時唐容兒已是一副男子模樣的打扮,原就長相清秀可愛的她看來年紀更小了。


    “小魯,你看我怎麽樣?”她張開手臂,開心地在他麵前轉起了圈圈。


    “小小姐本來就漂亮,這一打扮更俊俏了,隻是您這是……”少根筋的小魯還搞不清楚狀況。


    “你真笨,你剛剛不是說我那樣進去會被認出來而丟了‘唐巾’的臉,現在我這副樣子誰還認得出我呢?你回去,別跟著我,我自個兒去瞧瞧。”唐容兒雙手負背地笑了笑後,便直接朝“上寶樓”走去。倒是被留下來的小魯愣在原地,頓時不知小小姐這麽做是對還是錯。


    唐容兒不一會兒便到了“上寶樓”外,她先假裝輕咳了兩聲便走了進去。


    “小子讓開,你要死了呀?”一位搬木頭的大叔差點兒撞上她。


    “是、是,對不起。”唐容兒趕緊閃到另一邊,又往前探頭探腦的走去。


    “這裏很危險,你在這裏做什麽?”突然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嚇得她趕緊轉過身。


    “咦……是你?!”唐容兒瞠大杏眼,很意外會在這裏見到他──那個十天前在後山冰湖裏救了她的男人。


    “我認得你嗎?”他微蹙眉心,仔細看了她好一會兒。


    “呃!”唐容兒這才想起自己現在是一身男子裝扮,他怎麽還會認出她來?“是呀!你不認得我沒關係,不過我認得你就行了。”


    他一定不知道,她找他找得有多辛苦!


    “小兄弟,我不是你開玩笑的對象。”他沒空理她,接著轉身到外頭幫那些工人扛木頭、搬石塊。


    唐容兒見了,小巧的眉頓時皺成一團,“喂!你……你該不會在這裏工作吧?這間‘上寶樓’是要改建嗎?”


    “沒錯。”他起身隨口回道:“你住金梅鎮?”


    “我打從出生就住在這了。”她對他甜沁一笑。


    看著她那張與姑娘如出一轍的笑容,他表情一陣難看,隨即又低頭繼續做他的事,唐容兒見狀隻好一個人唱起獨角戲,“你為什麽要來幫忙呢?”


    見他不語,她忍不住拉拉他的衣袖,“喂!我在問你話呀!”


    “我又不認識你,請你不要拉拉扯扯的。”俞十七直覺這年輕人太過娘娘腔,無論說話、動作都是如此,為避免別人說閑話,他還是少理他為妙。


    被他一陣推拒,唐容兒才發現自己逾矩了,她趕緊抽回手,尷尬地笑了笑,“對不起。”


    “你快走吧!”俞十七挺直身指著上頭,“這上麵正在拆屋頂,極可能有東西隨時砸下來,為了安全起見你別在這兒逗留了。”


    唐容兒往上看了看,“的確很危險沒錯,不過你呢?”


    “我?!”俞十七搖搖頭,“這本來就是我的事。”


    “對呀!你不會無緣無故幫著『上寶樓’做事,這一定是你的工作,你攢錢的方式。”唐容兒在一旁托著腮,直想著能讓他推掉這份工作的方法。


    對了!讓他來“唐巾客棧”幫忙不就行了?可……依現在客棧勉強經營的情況,這件事是絕對不會被三位姊姊容許的。唉~~為何他誰的工作不做,偏要幫“上寶樓”呢?雖然老板換人了,可或許那個新來的老板更會吃人,她絕不容許他在這兒助紂為虐。


    “你怎麽還不走?”俞十七扛了幾根木頭回來,見她還在那兒發呆,忍不住對她說:“你該不會是想要在這兒找份差事做?”


    說完,他又遲疑地看著她那副瘦弱樣,或許他連袋泥沙都搬不動吧?!


    “差事?”她瞪大眼。


    “要不然你為什麽一直愣在這裏?隻有想等工作的人才會這麽做。”他拿起頸上的布巾擦擦臉,那張本來被灰泥掩覆的臉突然幹淨的呈現在她眼前,讓唐容兒不知不覺中看得有些癡迷了。


    她想,像他這麽好看的男人,怎麽看都不像是做粗工的。


    “我在問你話。”俞十七有點無奈地又問了她一遍。


    “呃……你問我什麽?”唐容兒忽地清醒,“哦!你問我是不是想要一份工作?”剛剛她依稀聽見他說了這麽一句。


    “嗯。”看著她那副半帶憨傻的模樣,他又忍不住搖了搖頭。


    “不是,我有工作。”唐容兒站起身,抬頭看著高頭大馬的他說:“我想請你別在這裏工作,可以嗎?”


    “小兄弟,你真的很有意思,我並不認識你,你卻跑來這裏對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你是太無聊了還是蓄意找碴?”聽她這麽說,俞十七的表情有些難看了。說完後,他便走到另一頭,自顧自地搬起地上的沙袋。


    “喂!你為什麽就是不聽勸呢?你在這兒做事,以後肯定會後悔的。”唐容兒有些氣不過地跟上去。


    “你是什麽意思?”這下他真的不開心了。


    “因為‘上寶樓’從不正當營業、因為他們的料理難以入口、因為──”


    “夠了,‘上寶樓’是前老板的酒樓,根本與我無關。”他赫然打斷她,“你不要再跟著我了。”俞十七真搞不懂自己是哪時候得罪這個小子的,不然這人為何一直來煩他。


    看他這麽不聽勸,唐容兒也很累,若不是看在他曾救過她的份上,她還懶得為他浪費唇舌呢!


    “喂!你可不可以別這麽忙,好好聽我……”唐容兒朝他走了幾步,突然聽見上頭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她疑惑的往上一看,竟瞧見有塊天頂的大木板就從三樓高處往下直落下來。


    “小心!”俞十七同時回頭,卻驚見那多話的小子就愣在原地,像是等著那木板砸向自己的腦袋似的。


    然而,就在這間不容發的瞬間,他立刻奔向唐容兒,將她推倒在一旁,兩個人的身影就這麽狼狽的交疊在一塊兒。


    “啊!”唐容兒張大眸子,看見的卻是他方正剛毅的下顎,還有他緊貼著她身子的結實身軀。老天!他……他怎麽可以……


    “走開──”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他推到一邊,又羞又窘地說:“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你怎麽了?活像個大姑娘似的。”俞十七俐落的翻身站起,指著已嚇壞的唐容兒,“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想要怎樣?為什麽死纏在這裏不走?”


    “我……”唐容兒摸摸自己的臉和發,幸好沒有露出破綻,於是接著說:“沒錯,其實我就是想找份工作。”


    “剛剛你不是說有工作嗎?”俞十七不再給她好臉色,接著對上麵的工人沉聲吼道:“你們在做什麽,這種事怎麽可以發生?”


    “老板,剛剛是一時失手,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這時工頭走了過來,直朝他又道歉又鞠躬的。


    “你們走吧!工錢我會讓帳房算給你們。”俞十七做起事來向來幹淨俐落。


    “俞老板,我們一定會改進的,保證不會再犯。”如果真沒了這份工作,工頭還真不知該如何對底下的人交代。


    “俞老板?!”唐容兒這才恍然大悟的走到他麵前指著他問:“你……就是這裏的新老板?”


    “你不知道?那你剛剛還一直纏著我做什麽?”俞十七終於證實他今天很不幸的遇到一個瘋子。“小江。”他轉頭對另一邊吼道。


    “是。”小江是他店裏的手下。


    “把這小子給請出去。”店裏現在出了這種事,開張之日必將延期,他現下已沒精神再應付他。


    “你……你……”唐容兒已不知道該怎麽說了,這個人居然是“上寶樓”的接手人,還打算低價營業?這也太奇怪了。她推開抓著她的小江,對俞十七說:“等一下,我隻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俞十七閉上眼,對她點點頭,“有什麽問題快問吧!”


    “聽說等你開張之後打算以半價營業三個月,這樣……會賺錢嗎?”她小心翼翼地問,就怕他瞧出她身分的破綻。


    “朝廷或衙門沒規定,開店一定要賺吧?”這小子還真奇怪。


    “是沒規定,可是你這麽做會害了其他人你知道嗎?”唐容兒癟著嘴說。


    “我害了誰?”


    “害了一些沒能力與你公平競爭的對手。”唐容兒擔心他懷疑,於是又補充了句,“我叔叔就在鎮東的酒樓當跑堂,所以……”


    “我懂你的意思,所以你就是為了這事而來的?”俞十七勾唇冷笑,“如果連這點兒打擊都沒辦法撐過去,那我勸那間酒樓就如同‘上寶樓’一樣早點歇業吧!”


    “你真自私。”唐容兒直搖頭,“我錯了,竟然還當你是個大好人。”


    “我不是好人,隻是普通人,這下你該懂了吧?”俞十七說完又朝小江使了個眼色,接著對唐容兒說:“我不希望以後再見到你。”


    “俞……”唐容兒的手臂被小江抓著往外帶,她隻好揚聲喊道:“你叫俞什麽?”


    “俞十七。”他定定的回睇她。


    “俞十七……”唐容兒複誦了遍,但人已被抓了出去,重重丟在路邊。


    “哎喲!你就不能輕一點呀?”唐容兒氣得瞪了小江一眼,委屈不已的小聲囁嚅道:“就隻知道狗仗人勢。”


    “你說什麽?”小江湊上耳朵,“你怎麽長得像娘兒們似的,就連聲音也是。”


    “誰……誰是娘兒們,小心我去衙門告你。”經他一提唐容兒才想起她外表雖然變了,可是聲音沒變呀!她隻好試著壓低嗓兒,盡可能將聲音表現得粗沉些。


    “你去告吧!”丟下這句,小江也不再理她,趕忙回到裏頭幫忙去了。


    唐容兒噘著嘴兒,氣呼呼地說:“你們以為我會就這麽罷手嗎?俞……俞十七,我看你也不像壞人,我一定可以說得動你的,一定得想想法子才行。”


    咬咬下唇,她便轉身回“唐巾客棧”去了。


    一進店內,她無力地坐在椅子上,這時二掌櫃唐甜兒見了她以為是客人,趕緊過來問:“請問這位小哥想點些什麽?”


    唐容兒一聽她這麽說,之前的怨惱突然消逸,反而起了捉弄二姊的念頭,“咳,給我幾個肉包子,再來三兩白幹。”


    “是,馬上來。”眼看唐甜兒笑著回頭,唐容兒馬上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唐甜兒聞聲回頭,端詳了她好久,這才恍然大悟,“你……你是容兒?!”


    “沒想到我連二姊都瞞騙過去了。”唐容兒掩嘴拉著她進廚房,“我剛剛去‘上寶樓’了,小魯沒跟你說嗎?”


    “小魯和大姊到後頭說悄悄話去了。”唐甜兒指著後門。


    “哦!”唐容兒連忙走到後頭,果真見到小魯和大姊還在那兒說著話,“大姊。”


    唐萱兒一見她回來才安下了心,“你……你還真是一身男裝打扮,剛剛聽小魯提起,可嚇壞我了。不過你可查出對方是誰?又有沒有發現你什麽?”


    “是沒發現我什麽,不過……我很懊惱。”唐容兒有些喪氣地說。


    “懊惱?怎麽了?”


    “那……那個人明明就不該是個壞人,但為何他卻要那麽做,還是生意人都是如此呀?”唐容兒看著唐萱兒,“大姊,看來這整個金梅鎮隻有我們最正派經營。”


    “容兒,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壞人?”小魯不解地問。


    “呃!那是因為他曾經救過我。”唐容兒看著他們,“姊,讓我去勸他好嗎?我有信心定能改變他,我相信我一定可以的。”


    “你就要這副樣子去?”唐甜兒指著她一身的男裝。


    “當然,我怎能讓‘唐巾客棧’丟臉呢?”唐容兒看看自己,很有自信地一笑,“不過我得向你們請個長假了。”


    “長假?!”唐萱兒和唐甜兒異口同聲驚呼,看著這丫頭勢在必行的模樣,恐怕不答應她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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