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花月坊,正月才剛過了半個月,本以為可以陪著祁公子一個月,誰知道又是妄想。<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小桃躲在屋裏,像生了場大病。心痛到每呼吸一口,都揪得心肝脾肺腎都疼。想念一個人的滋味太難熬,小桃的腦子裏每天都是祁正修的身影。祁正修的眉眼,像片段一樣,不厭其煩地在她眼前反複地現著。而每一次的浮現,都讓她的心跟著扯痛。相思最苦,她算是嚐到。


    正月是花月坊的姑娘爭奇鬥豔的好時節。因為正月裏宴會多,官爺們常來點幾個姑娘走春,也有直接在花月坊做東請客的,所以紅姑卯足了勁,想了各種的法子在正月賺銀子。


    譬如“行雲流水”,花月坊在一樓前堂辟了一條水渠,水流環繞過一樓的每個房間。在水流上放置一個輕薄的荷葉盤,上麵放著幾個姑娘的名牌,隨著樂聲,荷葉盤流到哪個房間門口,哪個房間裏的官爺就可以隨機挑選一個姑娘,或是才藝,或是陪酒。


    這個法子新鮮有趣。不少朝廷裏的達官顯貴都不免放下架子,也來湊這個熱鬧。每次荷葉盤出來的方向都是隨機,而且流到哪裏也是隨機,每個人都想試試自己的運氣。一時一樓的房間每晚一百兩銀子都大有人揮金如土,提前幾天就定了下來。


    紅姑的眉眼都舒展了開來,但姑娘們卻個個惶恐。顯貴來得越多,越讓她們心驚膽戰。雖說有身份地位的人講究個臉麵。不會對清倌人們用強。但紅姑卻最會看這些人的臉色,若是有達官顯貴看上的姑娘,不用客官強求,紅姑便把姑娘主動送了過去。至於客官要做什麽,紅姑自然吩咐姑娘們一切順從。<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有兩個模樣出挑的舞娘。已經被紅姑送到了當朝宰相公子和禦史大人的房裏。出來後,一個幾天都下不了床,另一個原來住在清倌人住的會春堂,那晚之後便搬到了宜春堂,花牌也上了九麵花鼓,成了宰相公子熱捧的姑娘。


    何之蘭的酒量如今十分了得,不僅喝多少都神清氣爽,而且格外會挑動酒桌的氣氛,不論是行酒令還是酒桌上的各色戲耍,都做得有模有樣,成了花月坊裏數一數二的酒妓。


    而何之棠雖然沒有參加正月初一的打頭春,但彈得一手好琵琶的名聲也傳了出去。紅姑把何之棠的花鼓擺在了最上麵正中的位置,最為顯眼。有時官爺出的銀子多,何之棠也會在前堂奏一曲琵琶。隻是無論行雲流水,還是別的花式,都不會放何之棠的花牌。紅姑留著她還大有用處。


    前堂的熱鬧,似乎都與小桃無關。論舞技,她還沒到了能掛出花牌的地步,隻能在群舞裏走個場,也並不顯眼。論喝酒陪客,她更是哪樣都不行。紅姑礙於祁正修三千兩銀子包了她的春月,在正月裏對小桃睜隻眼閉隻眼,並沒有為難她。


    正月很快過去了,祁正修趕赴洪州的消息也傳到了花月坊。紅姑便無法再容忍小桃晃來晃去了。吩咐教導小桃的舞娘雅竹狠狠把小桃訓練出來,她可不養吃閑飯的人。


    小桃在紅姑的緊盯之下,每天從早練到晚,幾個月下來,舞技有了不小的提高。隻是想在花月坊裏出頭,還是不夠。雅竹開始訓練小桃的一些技巧,比如騰高躍低的一些舞技。把台子從矮到高逐步搭起來,讓小桃試著躍上。<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隨著一天天的訓練,台子已經到了一人多高,小桃實在跳不上去了。無論雅竹怎麽調教都已經是極限。雅竹對小桃歎氣道:“要是給紅姑看到了,又得上鞭子讓你跳起來了。”


    小桃無奈地搖搖頭:“鞭子也跳不起來啊。能想想別的辦法嗎?”


    雅竹想了想說道:“你的身子軟,跳起來動情,這都是長處。光這幾點,已經可以做到中上。再假以時日,可以做到上。但是你看那些個拔尖的舞姬,哪個沒點絕活?你卻隻是都好,沒有一樣讓人看了叫絕的,終究還是不行。”


    “那非得跳得高才行嗎?”小桃也犯愁,沒個絕技鎮不住場子,隻怕紅姑早晚讓她陪客人。


    雅竹拍了拍小桃的肩:“我在這裏調教姑娘十多年,看人很準。你身子軟,躍高是最適合你的絕技。隻是你膽子小,慢慢來吧。”


    小桃似懂非懂,自己適合跳躍?可明明一看到台子就不由地有點哆嗦。一來是的確蹦不上去,二來想到自己曾經丟醜地爬盤子,就更是心理障礙。但是也沒有辦法,隻好繼續日複一日地訓練。


    而紅姑也早已等不及,每天都會讓小桃出場,也會派她去大戶人家的家宴上一舞助興。不過隻是群舞,偶爾會做群舞裏的領舞,還沒有到了可以獨舞的地步。


    大唐和周朝的戰事一天緊似一天,舒州城破,刺史被抓。周軍已經到了迎鑾鎮的江口,如果再將東沛州攻下,便可拿下廬州,那麽周軍在長江上就可以自由出入。長江是大唐的天然屏障,在長江失守,便幾乎等於亡國。係坑長亡。


    祁正修到了洪州,晉王李景遂起初對他並不在意。一個眼睛看不見的人,又是初次入朝為官,即便有太子做靠山,又能掀起什麽風浪?再加上祁正修溫和儒雅,二人倒是你來我往,相處得還算融洽。


    但是過了一個多月,李景遂才發覺祁正修是用了“潤物細無聲”的法子,在漸漸滲透洪州的各個政事。每次商議洪州的政事或是防禦布局,祁正修並不會先發表意見。等李景遂和幾個主要的將領說完之後,他才緩緩道來他的意見,而他的高明之處,是起初附和李景遂的意見,讓李景遂聽著頗為入耳。但到了最後,卻會補充一些細微的調整。


    這個法子讓李景遂起初毫無察覺,尤其是當有的將領和李景遂的意見相左的時候,祁正修的看似支持,讓李景遂非常受用,對祁正修的表態讚不絕口。


    一個晉王,一個防禦史,兩位最高統帥的意見都一致,其他的將領即便對李景遂的決定有什麽腹誹,也不再堅持了。李景遂起初覺得皇帝李璟簡直是給自己派了個得力助手。


    但一個多月後,才漸漸咂摸過了味兒。祁正修每次看似支持他的意見,但最後的那些細枝末節的調整,開始他不在意,不過是幾百人馬的調配,或者一村一鎮的調度,而且每次也都理由充分。


    一個月後,李景遂回看地圖上祁正修的布局,才大驚失色。這個書生,沒用一兵一卒,就和他下了盤絕世好棋啊。洪州的東南邊境,已經全換成了祁正修的人馬,這些人馬有的是祁正修來洪州時從金陵帶的,而大部分卻是一次次調整從李景遂這裏要的,集腋成裘,聚成了一條完整的防禦帶。祁正修的高明之處,是不按順序出牌,就像下圍棋,從幾個不相幹的角落圍了過來,起初看著毫無關係,但到了最後卻連成了一片殺了過來,讓人無力招架。


    “媽的,被這小子陰了。”李景遂氣得直拍桌子。東南防禦最是關鍵,這裏一邊接著吳越,一邊接著周朝,祁正修掐住了這裏的咽喉,讓李景遂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而眼下周朝和大唐的戰事激烈,自己手裏的兵力本不想折損在戰場上,可現在祁正修把住了東南邊境,很明顯下一步會以此要挾,讓他出兵抗周。李景遂簡直都懵了,這個什麽都看不見的人,到底是怎麽做到這一步的?簡直是個鬼才。


    李景遂的幕僚給他出著主意:“辦法還是有的。如果祁大人提出派兵抗周的主意,我們可以先答應,但是兵力可以分批次地給他,隻說調度需要時間,讓他帶著兩萬人過去,如果戰事順利,我們再增派人馬,如果戰事不順,我們就按兵不動。”


    李景遂皺起了眉頭:“按兵不動?已經答應了再按兵不動等於誆軍,這是掉腦袋的事。”


    幕僚微微笑道:“戰事不順,大唐的前景都不一定怎樣呢?皇上哪有心情管我們?實在不行,晉王自擁兵馬,劃城為國----也不是不可。”


    “大膽!你是叫我謀反?”李景遂聲色俱厲。


    “不敢,不敢。”幕僚擦著汗退了出去。


    屋裏燈火明滅,李景遂坐在桌前陷入了沉思。剛才不過是做做樣子,但那幕僚的話卻真是說到了他的心坎裏。憋屈了這麽多年,先是被立為皇太弟,又迫於形勢辭了,為了這個皇位前前後後真是膽戰心驚。如今的機會,是不是能利用起來,放手一搏?


    早春三月,花月坊裏也碧桃錦繡,一片熱鬧。晚上聽說要來個大人物,紅姑三天前就接到了周大人的通知,要好好服侍。自然不敢掉以輕心,向周大人旁敲側擊了一番,大致知道來人的身份。紅姑心裏便有了盤算,怎麽服侍,才能對得上來人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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