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義輕輕拍著小桃的臉喚著:“桃宜,醒醒。”小桃沒有反應,他的心就跟著一疼,一疼。他甚至莫名地有些害怕,她不會醒不過來吧?便又加重了手裏的力度。


    半晌。小桃有氣無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趙匡義的臉,用力眨了眨眼睛,又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不是做夢啊?小桃長長喘了一口氣,用力掙著坐了起來,看著眼前熟悉的臉孔,小桃忽然很想哭,可又沒力氣哭,隻是眼圈泛著紅,無力地輕輕擺了擺頭。


    趙匡義心裏一酸,把小桃打橫抱了起來。臉上清冷地像凝固的冰刀。小桃微微動了一下想掙紮。卻反而被他抱得更緊。這算什麽?小桃心裏好扭捏,可她沒氣力想太多,掙紮不動也隻好在他懷裏聽之任之了。


    誌高忙跑出巷子,吩咐著不遠處的士兵不用再找了,又趕忙命人從鎮守營把馬牽來。不多時,士兵很快把馬牽了過來,趙匡義抱著小桃上馬。小桃強掙紮著從嗓子眼裏蹦出兩個字:“去哪?”


    “回家。”趙匡義沉沉地說了兩個字,聲音卻很柔和。


    家?是他那個掛著紅燈籠紅綢子的家嗎?小桃隻覺得一股莫名的恐懼襲了過來,不覺微微顫了顫,輕輕搖了搖頭。


    “回我的舊宅。”趙匡義體察到小桃的不安,補了一句。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補這句,他也不知道自己擔心的,是不是小桃的不安。不過他的話音落了之後,懷裏的女子安寧了許多。


    趙匡義拍了拍馬背。緩緩地向著舊宅的方向走去。舊宅是他以前住的地方,也是他和貞婉婚後獨立出來的門戶。本來依著他的意思,是打算繼續在舊宅住下去的,倒不是惦記著什麽,隻是他住習慣了。可是他二次大婚的對象,是皇後的親妹妹,皇上欽賜了一處大院子,方才配得上符雪嬋的尊貴。


    舊宅離巷子倒不是很遠。不一會兒便到了。趙匡義把小桃抱進院子裏,直走到後院的臥房。後院還有幾個守著的舊仆,看到趙匡義回來。都有點喜出望外。沒想到公子還會回來,忙跟著跑前跑後地服侍著。


    趙匡義把小桃抱進臥房,輕輕地放到床上,命人立即去請郎中。又吩咐下人燒些熱水過來,給小桃擦拭著臉和脖子。小桃伸手去接蘸了水的巾子,喘氣說著:“我自己來吧。”


    趙匡義眉頭緊鎖著,冷冷吐出兩個字:“我來!”手裏的動作卻是十分輕柔。小桃看掙不過他,也就作罷,靜靜任他把臉和脖子、手、手腕都擦了擦。


    小桃額上的傷口。又是血痂又是膿,趙匡義覺得自己的手都有些顫。真他媽怪了,自己打仗的時候,上次胳膊都被祁正修的流箭射中了,也一咬牙就拔了,不過就是疼得麻嗖嗖的,疼一陣子就好了。也不像現在這樣,倒像疼在自己身上,還是一絲一絲抽著疼,疼得坐立不安,直想罵人。


    小桃“噝噝”地輕聲喘著,趙匡義手下的動作就更輕了一些,不禁問著:“怎麽弄的?”


    葉廣那晚發瘋似的扯著她的頭往牆上撞,小桃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全身疼得喘不上氣,她閉著眼睛微微抖了抖,沒有吭聲。半晌說了句:“沒什麽,別問了。”


    趙匡義卻是不肯罷休,手裏的動作停住,抓起了小桃的胳膊:“告訴我!”聲音有一絲執著的狠戾。


    小桃忽然心煩起來,告訴你有什麽用?難道你能追回去打葉廣一頓?索性咬著唇不說話。


    趙匡義抓著小桃胳膊的手不覺加了幾分力度:“嗯?誰做的?”


    疼!小桃本來就全身是傷,被他一捏更痛得要命,聲音也不由大了起來:“疼啊。”趙匡義一愣,順著把小桃的袖子掄了起來,胳膊上一大塊一大塊的青,小桃被他看得有些懊惱,把袖子扯了下來說道:“被人拎起來摔在牆上撞的,好了吧,別問了,別問了,我不想再去想----不想-----”那夜的疼痛,她不想回憶。隻是眼圈有些潮,想起來就委屈地想哭。木圍叨血。


    撞的?是什麽樣的畜生,撞了她多少次才能撞成這樣?一股錐心的疼,像洪水一樣,從胸口猛地溢了上來,讓趙匡義有些窒息。他呼吸不上,喘息不來,突然猛地把小桃攬進了懷裏,用力地幾乎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裏。他不能允許有人這麽傷她,任何人,都不能。


    小桃微微掙紮著:“你做什麽?”


    趙匡義沒有說話,隻是繼續緊緊地抱著她,半晌,下巴抵著她的肩沉聲道:“我不會再讓人傷你。”


    小桃怔了一下,那時的情形,那句話,突然就觸得她心裏潮潮的。第一次,她覺得他說的話鑽進了她的心裏。而不像以前,總覺得他說話陰陽怪氣,不愛聽也不在意。可這句話,她記得了。小桃沒有再掙紮,任由他用力地抱著。


    下人在門外輕輕扣了兩下門,趙匡義把小桃鬆開,側過了頭,下人稟告著:“郎中來了。”


    趙匡義抬手揮了揮,一個胡子花白的老郎中進來,行過禮之後,給小桃號脈診斷。仔細望聞問切了一番,又查看了番額頭和胳膊上的傷,開了劑止血消腫的方子,又佐以去火補氣,還有些外敷的藥,一並交給了趙匡義。


    趙匡義看了看,命人照方抓藥,親自送郎中出了宅子的大門。


    小桃把外敷的藥擦上,吃過晚飯又把熬好的湯藥喝了,靜靜地睡了過去。她太累了,隻想不停地睡,睡,睡。


    趙匡義看著熟睡的小桃,天色也已經晚了,他吩咐著下人:“回去告訴夫人,今晚我有要事在軍營,不回去了。”


    下人是服侍趙匡義多年的,和他的情分也比常人深厚些,不禁問著:“公子新婚才幾天,不回去,夫人會不會怪罪?”後麵的話,下人沒好意思說出來。夫人怪罪倒是不怕,可是怕夫人背後那些個人怪罪,魏王,皇後,皇上---符家的女兒,豈是能冷落的。


    “隨她吧。”趙匡義揮揮手,下人退了出去。


    趙匡義靜靜地坐著,昏暗的油燈下,小桃睡得很安寧。趙匡義抬手幫她把被子蓋好,轉身去了隔壁的房間和衣而臥。身上累得發疼,卻睡不著。這一天,真是出乎意料,沒有想到已經準備藏到心裏,不敢再碰的女人,會又回到自己的身邊。既然上天這麽決定,自己又有什麽理由再放手?這次,他不會讓她再跑掉。


    小桃第二天起床的時候,趙匡義已經去了軍營裏。下人把飯菜服侍好,小桃這麽多天的疲累終於好好緩解了一番。吃飽喝足,小桃無聊在屋裏隨手翻書看著,卻也看不進去,隻好雙手托著腮呆坐著。


    下一步怎麽辦?總不能在這裏住著。好色之徒---唉,算了,看在他幾次三番救了她又幫了她的份上,不叫他好色之徒了。趙廷宜已經成親,有妻,不久還會有子,自己算個什麽。不對,不管他成不成親,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呀!小桃捂著臉,隻覺得脖子以上都發燙。自己是大小姐的人,是唐人,和他沒關係!小桃反複在心裏念了好幾遍,終於心情平複了一些。


    等傷好了,還是回金陵找大小姐吧,或者去濠州找祁公子?就看到時怎麽順路了。自己也算得人恩惠,不能就這麽白吃白住養好傷就走啊,小桃苦思冥想著,該怎麽樣才能報答趙廷宜的恩情啊?吃的?縫個鞋墊?做件衣服?他什麽也不缺啊,金茶壺還---那麽大!想到這裏,小桃不自覺翻了個白眼。算了想破腦袋也想不來,幹脆等他來了親自問他怎麽辦?大不了服侍他一陣子,工錢抵了。想到這裏,小桃又覺得心裏輕鬆了不少。


    符雪嬋這天夜裏,心情有些鬱鬱。才新婚三天,丈夫竟然就不回來了。她對這個丈夫,起初是不大滿意的。按照她的家世,她的容貌,本想著嫁個王公貴胄,可惜和她年齡相當的,也挑不出一個來。挑來挑去,那個近幾年在皇上麵前很得寵的趙匡胤推薦了他弟弟趙匡義。


    起初,她簡直是憤憤,趙匡義的父親,也不過就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兵。出身低且不說,還是死了老婆的。自己千金之軀,竟然做個繼室,實在讓她憤憤難平。


    可一次宮宴,她見到了趙匡義。這一見,她的一肚子牢騷就沒了。果然很高大,很威嚴,還帶著股淩厲的氣勢。這樣的男人,遠遠地望去,心都會不自覺地跳了起來。雖然她麵上沒露出什麽神色,心裏卻暗暗開始期待著婚期了。


    新婚之夜,她緊張而惴惴地期待著他的來臨,他的掠奪。可他在外麵陪著賓客直到深夜,才一身酒氣地回來。拉著她隨便草草幾下應付了事。她才剛體會了疼痛的戰栗,他卻沒有一絲憐香惜玉的疼惜,很機械地在她身上用力了幾次,沒有新婚的蓄勢待發,也沒有暴風驟雨似的揉碎,隻是不鹹不淡地衝擊,進入,讓她吊在那裏,心裏像貓抓似的難受。連她的叫聲,都喚不起他猛烈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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