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趙公子是開封府的,可他此時,應該在戰場上吧。小桃昏昏沉沉地搖了搖頭,抬眸哀求地看了那人一眼:“能不能給我口水喝,好渴。”


    那人氣得發昏:“我是不是還得割個龕把你供起來?你知道半筐茶葉多少錢嗎?我們辛辛苦苦這一趟。也得不了這半筐茶葉的錢。”


    同行的另一個商人細細打量了下小桃,是個眼尖的,猛地抬手把小桃脖子裏的繩子扯了出來,果然不出所料,就想著繩子上會拴個東西,那通體雪白的玉桃花,一看就是好貨,這一個掛件夠買這一車茶葉的了。他對另個商人使了個眼色,對小桃溫和地笑道:“小姑娘,不如你把這個典當給我們,就當是茶葉錢了。也不枉我們辛辛苦苦帶你到這裏。”


    小桃的腦袋用力地搖著,伸手把掛件又揣到懷裏:“這個不能給你們。求求你們。你們就當做好事了,等我到了濠州,一定把錢賠給你們。”又小心翼翼地補了一句:“我一定賠。”


    先前的那個商人正要發作,後麵的那個製止住了他:“既然這樣,我們也不為難你。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逼你也沒用。不如你就和我們一起,等我們從開封辦完事回去,再帶著你,路過濠州,把你送進城裏,你也可以還我們錢了。”


    小桃聽他講得有理,便點了點頭。感激地衝那兩人說道:“謝謝。太謝謝你們了。”那個商人衝她微微一笑。


    晚上那些商人吃飯,也招呼小桃一起吃。小桃全身乏軟無力。雖然餓了好幾天,但是也沒有什麽胃口,喝了一點粥就想睡覺。那兩個商人同店家商量了一番,從雜物間騰出個地方,用半間房的錢讓小桃住一夜。太多天的煎熬和疲累,加上身上的傷口發作燒熱,小桃很快昏睡著了。(.好看的小說)


    這一覺睡得不是很安神。卻睡了好久。等小桃醒來已經是太陽高照了。小桃被外間客人往來招呼的聲音吵了醒來,趕忙起床簡單收拾了一下,走出了房間。店家看到小桃,笑著說道:“姑娘起來了?”


    小桃笑了笑,四下看看,問著店家:“那些人呢?”


    “哪些?”店家一愣,隨即一拍腦袋說道,“哦,你說昨晚和你一起的那幾個茶商?”小桃猛地點頭。


    “一大早就走了,天還沒亮就說急著趕路,讓我別吵醒你,等你醒了退房就行。”店家回答著,“房錢他們給了。”


    “走了?”小桃有些發愣。怎麽突然走了?不是說帶她一起到濠州嗎?不要銀子啦?小桃忽然覺得脖子輕輕的,下意識地摸了摸,全身都涼透了,像個木頭人似的再也動彈不了。她的玉掛件不見了。


    小桃忙衝進屋裏去找,枕頭下,床邊,地上,犄角旮旯,找了個遍,哪有玉桃掛件的影子?小桃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細細回想了一遍,那個商人看到玉桃掛件眼睛發亮的樣子在小桃腦子裏清晰了起來,果然沒有那麽輕易的好人。


    小桃隻覺得血往上湧,別的什麽她都可以不要,可那個掛件,是祁公子給她的呀。她已經弄沒了一個,不能再弄沒啊。小桃急急地問著店家:“你知道那幾個茶商去哪兒了嗎?”


    店家搖搖頭:“我哪知道,好像是向東走了。”沒等店家說完,小桃已經瘋了似的往外衝去。


    往東,小桃憋足了勁兒跑了不到一裏路,腳跟子就開始軟了。身上沒勁兒,全身滾燙得像要燒起來。小桃的步子緩慢了下來,從快跑,變成了慢跑,變成了慢走,最後成了踉踉蹌蹌。到了一戶人家的院牆外,她再也支撐不住,靠著牆角出溜了下去。路,怎麽就這麽難?


    小桃坐在地上,看著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人,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從沒有過的絕望襲了上來。哪還有那些黑心商人的影子?玉掛件沒了,祁公子不在,幺娘不在,大小姐不在,隻有她自己孤零零地坐在大街旁。


    小桃身上沒有一個銅板,周圍沒有一個認識的人,說著她聽不太明白的口音。她該怎麽辦?此刻,她有點相信桃花劫之說了。自己就是個倒黴蛋嘛,從小到大,什麽倒黴事都能讓她趕上,壞人,都讓她遇到了,倒黴,都讓她碰上了。


    小桃絕望地看著開封府的大街,人流如織。開封府真大,真繁華,不亞於金陵城。對麵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府邸,門禁森嚴,還有兵駐守著。好像是剛辦完喜事,門口的匾額都被紅綢包裹得看不清寫的是什麽字了。四周的牆上也支出了一串又一串的紅燈籠。好氣派。唉,真是人生命,各不同,人家在圍牆裏麵吃得舒爽,自己卻這麽狼狽。


    想到吃,小桃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小桃下意識地在全身摸索著,哪怕能找到一文錢也好,好歹她能買個饅頭吃。摸了半晌,隻有絕望。小桃無意地又摸索著,誒?腰上硬的,圓圓的,小桃的手都有點激動地顫抖,難道是銅板?


    小桃從腰帶的夾層裏把東西摸出,原來是它,趙公子送的那枚玉扣。太久沒看了,小桃甚至都忘了自己身上還有這麽個東西。小桃把玉扣放在手裏掂了掂,不知道這個東西值不值錢,有心想把它當了換幾個銅板買吃的,忽然心裏一動,趙廷宜曾經說過,隻要拿著這個,隨便在開封府上找個兵,都能找到他。


    如今他雖然在戰場,那些兵會不會看在玉扣的份上,給她頓飯吃?


    豁出去了,小桃掙紮著站了起來,拿著玉扣。迎麵來了幾個巡邏兵,四下裏查看著。小桃走了過去,把玉扣攤在手心問道:“麻煩問下,我想找趙廷宜,哦不,趙匡義。”


    “少將?”那兩人相視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喝道:“大膽,少將豈是誰想見就見的?”


    小桃把玉扣往前伸了伸:“我認識他的。這就是他給我的。”


    其中一個兵從小桃手裏把玉扣拿起來,細細看了看,對另一個說著,“你認識嗎?這是少將的東西嗎?”


    另個搖頭:“我也才來不久。”說著四下看了看,忽然一抬手,衝不遠處另個士兵招手道:“誌高,你過來。”木上呆劃。


    那個誌高應該是個老兵,聽那兩人說完後,輕輕掃了眼玉扣,麵色變了。衝那兩個人瞪了一眼,對著小桃雙手抱拳道:“姑娘,失敬了。這是少將的物件。”說著細細打量了一番小桃,這個女子看境況不是特別好,額頭是破的,有血痂有化膿,帶著半張臉都有些泛青。脖子上也有挫傷,好幾道血痕,一身的風塵仆仆,衣服又皺又髒,不知道受了什麽折騰?從哪裏逃來的?


    按理這麽個卑賤的女子,不應該認識少將。可她手裏那個玉扣,又的確是少將的貼身之物。除了兵符,這個玉扣就是少將身份的證明,還是皇上親自賜的名貴閬中墨玉。軍中人人認識。難道是她偷的?不管怎樣,這事應該向少將報告了,總歸是個討巧的事兒。


    誌高看著小桃說道:“姑娘不妨先隨我回鎮守營坐坐,少將早晨去點兵,要中午才回得來。到時我去稟告少將。”


    小桃一愣,手裏的玉扣都險些沒拿穩:“趙,趙公子在開封?”又急急補了一句:“他不是在渦口嗎?”


    誌高恭敬地回道:“陛下禦駕親征攻打李唐,京都無人看守。少將便回來守著京師。已經回來半月有餘了。”


    小桃的心忽然蹦了一蹦,他竟然就在開封?小桃的眼眶突然紅了,一時間百種滋味,都湧了上來。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竟然是他,又給了她一絲生機。


    小桃隨著誌高到了二裏地外的鎮守營。由於戰亂時期,皇上又不在京城。趙匡義特意派了軍中的一隊人馬駐守在開封府的街頭路邊,以防亂事,可以緊急應對。


    小桃在營裏歇了歇,吃了頓午飯。誌高吩咐小桃在營裏歇著,他自己先行去稟告趙匡義。上午沒認出玉扣的兵端了茶水給小桃,嘿嘿笑著:“姑娘,對不住啊,我新來的,真沒認出來。”


    小桃笑著搖了搖頭:“不妨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似乎過了很久,誌高還沒回來。


    小桃問道:“趙匡義住得離這裏很遠嗎?”


    那個士兵聽小桃叫趙匡義名字叫得順溜,料想必定是熟識得很,便也沒有隱瞞:“少將上午去點兵,一般中午就會去遠震軍的營裏,那裏離這兒遠,誌高騎馬去來回也要兩個時辰。”


    小桃“哦”了一聲,那個士兵又說道:“如果少將巡營,中午就會回家了。對了,少將的家就在我們上午見麵的那個地方。少將真是厲害,新婚還不到三日,就每天去點兵,真是做大事的人。”


    小桃隻覺得頭轟了一聲,嗓子沙啞地問著:“他,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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