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醒來,整個世界大變模樣。


    這便是高運明看到桌上兩封信後的反應。


    一封來自協會,由楊館、顧柏義、蒲洪量等幾位高階術士聯合署名。告知他李流光拿到了方壺聖境的權限,並揭露了陶家利用罌|粟禍亂祖地一事,要求長老會給予陶家嚴懲。


    一封來自大唐皇帝,同樣和陶家相關。表示陶家事敗,依著雙方的約定,高運明該履行他的承諾了。


    “你怎麽看?”


    在最初的沉默過後,高運明將信疊起,輕聲問坐在他對麵的四階術士李青哲。


    李青哲從高運明的臉上看不出喜怒,略微猶豫跳過方壺聖境這個敏感話題,說道:“陶家做的事太過惡劣,不如便依著協會的意思提交長老會,具體懲罰由長老會定奪。”


    “嗯。”


    高運明點點頭。兩人都心知肚明,所謂陶家做的事惡劣針對的並非是他們禍亂祖地,而是陶家發現罌|粟的毒害後,不僅沒有通知到聖域長老會,反而還繼續對外交易,最初的受害者可都是術士。


    “至於大唐皇帝要求追認盧綺娘術士身份……”李青哲頓了頓,“長老會多半是不會同意的。不若吾出麵讓他換個要求。”


    “換什麽要求?”高運明搖搖頭,“大唐皇帝要為盧綺娘的兒子鋪路,你當他為什麽提的要求是這個。”


    “可長老會……”


    “聖域都要沒了,長老會……嗬。”高運明自嘲地笑笑。“這件事我答應他了,不過先知還未醒來,要往後麵拖一拖。”


    李青哲神色複雜地點點頭。


    他沉默下來,對方壺聖境的事避而不談。高運明幹脆挑明了問:“你也看到協會的信了,對李流光拿到方壺聖境的權限,你是如何想的?”


    “……這件事多半是真的。”李青哲猶豫道。


    “肯定是真的,協會不敢在這上麵作假,也根本無法作假。”


    “協會許是已認可了李流光的權限,說不得還有別的想法。”


    “別的想法?”高運明笑笑,“你直接說協會想讓李流光來試試,能不能拿到‘聖域’的權限。恐怕不止是協會這麽想,聖域不少人也有這個念頭吧。”


    李青哲遲疑地點點頭。


    “你覺得要讓李流光來試一試麽?”高運明看著他沉聲問。


    “吾……”對上高運明威嚴的神色,他狠狠心道:“吾認為可以試一試。”話說出口,他心中的大石移開,語氣也變得流利起來。“李流光目前已拿到了安北聖壇和方壺聖境的權限,不管他是運氣還是真有辦法,他都比旁人有更大幾率拿到聖域權限。便是失敗了,他也比其他人更有可能喚醒先知,問清到底發生了何事?


    否則以聖域目前的情況,先知最多再撐幾年。一旦聖域消亡,我們失了同祖地的聯係,豈不是如浮萍般漂泊無依?”


    事實上,李流光獲得安北聖壇權限的消息傳至聖域,私下便有術士鼓動讓長老會請他來聖域試試。不過長老會對此不置可否,慢慢這種說法便銷聲匿跡。往前推幾天,作為長老會的一員,李青哲也未必能下決心請李流光來。但極光會的失聯卻是讓他悚然驚醒,聖域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先知身上了。


    往深裏想,在先知眼中他們到底算什麽呢?極光會作為聖域分支,先知說棄便棄了,下一個焉知不會是聖域?


    說完他頗有些忐忑地望著高運明,高運明默然半晌,擺擺手:“我知道了。”


    兩人再無話,李青哲識趣地告退,留下高運明一人又細細把協會來信讀了一遍。


    “就當是最後一條路罷……”


    高運明輕聲自語。


    他已決定要尋到聖域創建者,說是一意孤行也好,容不下旁人也罷。他既希望挽救聖域衰亡的命運,又渴望能進入星海世界,見識到更廣闊的天地。若他成功了,黃金一代的盛世很快便會重現。若他失敗了,再請那個少年來嚐試取得聖域權限。無論成與不成……他也對得起吸附於聖域這棵大樹上的數萬術士了。


    不過他也清楚,聖域要消亡的消息瞞不了多久,他須得盡快喚醒先知發送出星球坐標。現在連李青哲都動了念頭要讓那個少年來嚐試獲得聖域的權限,留給他的時間沒有多少了。


    至於李青哲寄希望於少年喚醒先知,他搖搖頭,握緊了手中銀灰色的鎮紙。


    先知……·


    高運明的視線落在書桌一角的星儀上,手指輕輕點在了神州西部的位置。


    ……


    長安


    位於大明宮不遠的一條街上,出自晉國公府的李成宗、歸德將軍家的蔡大胖等上百名世家子弟,正跟著調集的民夫在烈日下灰頭土臉地挖著坑。


    一根根黑色的管道沿著他們挖出的位置埋下,不斷地朝著大明宮的方向匯聚。


    “快點。”


    有監察寺的官員拎著一根小皮鞭綴在這群世家子弟身後,看誰偷懶了上去就是一鞭子。


    蔡大胖因為體虛幹得慢已經挨了好幾鞭子了。他委屈地摸著屁股上的鞭痕,在周圍看熱鬧的百姓的笑聲中低聲跟李成宗抱怨:“憑甚那些征集的民夫能休息,咱們不能?我手上的血泡都破了好幾個了。”


    李成宗埋頭不斷揮著鐵鍬,大半張臉都埋進了胳膊裏,就怕被看熱鬧的人認出自己的身份來。作為晉國公府的繼承人,他在長安一向鮮衣怒馬,風流倜儻,不知有多少小娘子暗暗傾慕與他。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會如此狼狽,被人提著鞭子逼迫著在百姓的圍觀下幹活。


    可縱是心裏不滿,麵上窘迫,他也不敢說一句不幹。每每想到那些被聖人罷免流放的人家,他揮舞鐵鍬的動作不免又快了幾分。眼見今天的任務已幹了一半,加把勁晚上說不得能早些回去休息,蔡大胖卻在耳邊叨叨,他心下煩躁,喝道:“閉嘴,挖你的坑罷。”


    “我……”


    失了越王這個靠山,蔡大胖明顯氣短了不少,被懟到臉上也隻是委屈地閉上了嘴。可不一會,他又忍不住戳了戳李成宗:“誒?你說咱們挖坑埋的到底是什麽啊?聽說是你們家小郎君的主意,你給說說唄?”


    李成宗本不想搭理蔡大胖,但聽到小郎君三字不由心情複雜。


    “某也不知道,你不是跟沈五……”說到這裏,他驀地閉嘴,低頭加快挖起坑來。


    “你剛剛想說什……啊!”


    蔡大胖的慘叫響起,原來是監工的官員見他偷懶不動,反而是跟李成宗湊在一起閑聊,二話不說上前就是一鞭子。


    “你……”


    蔡大胖脖子一梗正待發怒,對上監察室官員嚴厲的表情,委屈從心頭升起,眼眶一紅哭了起來。


    圍觀的百姓哄堂大笑,指著他們樂個不停。


    這一幕落入眼中,隱在人群後方的李流光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學著蔡大胖的樣子戳戳身邊的沈五郎,含笑道:“他們沒有私下罵我罷?”


    沈五郎順勢握住他的手,低哼道:“誰敢罵七郎,我就送他們去修長安到霍林河的鐵路去。”


    聞言李流光不由莞爾。


    眼前這幫世家子弟俱是服散人員。如今聖人在長安戒散,這些人的家族幸運沒有牽扯到盧家的叛亂中,紛紛追隨聖人的腳步,將家族中服散的子弟送去城外莊子,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意圖讓他們戒掉服散的習慣。李流光私下跟五郎閑聊,說起這般戒散未必有效果,不如集中起來勞動改造。


    他隻是隨口一提,也不知五郎如何跟聖人說的,竟是真的把他們提溜到一起,每日隨著民夫挖坑埋管,成為了長安一景。而長安原本因著聖人清洗受盧家和神仙散控製的勢力而風聲鶴唳的氣氛,也在百姓這幾日的圍觀幸災樂禍中消弭不少。更因為煤氣廠的建設引起諸多好奇,壓過了對盧家一事的討論。才短短三四天,不看各謹小慎微的世家官員,隻看市井百姓,長安已看不到盧家那場禍事的影子。


    “走罷。”


    眼見蔡大胖越哭越委屈,旁的人紛紛借著袖子遮住臉同他保持距離,李流光忍著笑跟沈五郎道:“跟聖人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沈五郎應了聲,陪著李流光退出人群。很快有護衛上前,護著兩人前往大明宮。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李流光便站在了大明宮宏偉的宮牆前。這是李流光第一次踏足這裏,不免有些好奇。但一路穿行過連綿不絕的亭台樓閣後,他的那點好奇心便所剩無幾了。在他看來大明宮和國公府本質都差不多,無非是更大、更奢華罷了。


    倒是他一路穿行,沿途遇到的內侍、宮娥不少。李流光雖然麵孔陌生,但能走在沈五郎身旁必然不是普通人。特別是他眉目如畫,豐神俊朗,更是吸引目光。內侍還好,隻是恭恭敬敬行禮,不少宮娥卻是大膽地望著他,眼中隱約透著氤氳水光。


    沈五郎黑著臉,目光陰鷙地一一瞪視回去。


    轉頭他拉著李流光低聲抱怨:“原先有齊王和越王兩個蠢貨擋著,宮裏人見了我都躲得遠遠地。現在沒了他們,一個個把我當成唐僧肉,恨不得撲上來咬一口,實在厭煩的很。咱們還是早些時候回草原去罷。”


    李流光含笑看了他一眼,點頭應是。


    “待解決了手頭的事咱們就走。”


    兩人一路私語,來到聖人暫居的清思殿。於懷恩早已接到消息守在了外麵,看到二人,不待內侍通報,笑吟吟地迎了過來。


    “五郎、小郎君。”


    “於護軍。”


    “不敢當。”於懷恩客氣地回應,“聖人已在偏殿等著小郎君了。”


    他邊說便示意兩人跟他走,一路沿著長廊走到盡頭,頓住腳步輕聲道:“聖人就在裏麵。”


    “是五郎跟七郎來了嗎?”聖人低沉的聲音傳出。


    於懷恩輕聲應是,伸手推開門。


    李流光飛快打量一圈,殿內裝飾出人意料的素雅,同外麵的奢華並不相符。靠窗碩大的一張書桌前,聖人穿著一件竹青色的家常衣裳,正低頭擺弄著一架玉石做的星儀。


    聽到推門聲,聖人抬頭看過來,神色平和地同兩人點點頭。


    “進來罷,勿需行禮了。”


    雖然聖人這般說,李流光還是客氣地行了一禮。他並不懼怕對方聖人的身份,而是將其當做五郎的長輩。聖人眼中露出一絲滿意,尤其見著五郎也跟著李流光乖乖行了一禮,臉上的神色越發溫和。


    “坐。”


    聖人開門見山:“聽五郎說七郎你有事要見吾。”


    李流光點點頭,也幹脆道:“昨日我聽到一則消息,高運明術士欲擴大戰爭……”


    所謂擴大戰爭並非虛言,而是高運明不滿目前態勢,欲要支持大食帝國東進和回鶻進一步南下,刺激先知醒來。目前這則消息尚是長老會內部流傳,連協會都被瞞在鼓裏。若非範家族長特意寫信告知李流光,等大食騎兵和回鶻人兩麵夾擊,一切都要晚了。


    他三言兩語說完,凝神看向聖人。原以為會看到聖人臉上的怒色,卻見對方神色不變,頓時恍然:“您已經知道了?”


    聖人隨手從書桌上抽出一封信來,於懷恩小心接過,轉身遞給李流光。


    “高運明已經寫信跟我說了。”


    果然,聖人同高運明一直保持著聯係。轉念,恐怕不止高運明、協會也一定有高階術士同聖人保持著聯係。不然聖人同高運明的書信往來不可能這般方便、快捷。


    心中這般想著,李流光一目十行看完手中的信。從內容看高運明跟聖人應該十分熟稔,語氣很是隨意。信中先是說起他同意追認盧綺娘術士身份,但又委婉表示先知尚未醒來,他同聖人之間的交易並不算完成。因此他雖認可盧綺娘術士身份,但須得等先知醒來才能對外宣布。


    至於先知如何醒來?隻有擴大戰爭一途,回鶻南下、大食東進俱是高運明的打算。


    “您的意思呢?”李流光輕聲問。


    聖人沒有言語,沉默地把玩著腰間掛著的玉佩,半晌看向李流光答非所問:“你能再次喚醒先知麽?”


    李流光同沈五郎對視一眼,委婉道:“您看過先知留下的精神印記了嗎?”


    “是講聖域那幫人如何裝神弄鬼?”聖人譏諷道,“真該讓高運明也看看。”


    他對裏麵關於盧綺娘的內容避而不談,李流光隻覺得聖人此時既可憐又可恨,心中歎息著挑明:“我不敢保證能喚醒先知,但卻知道高運明術士的法子不管用。即便戰火彌漫至長安,先知也不會醒來。”


    “為何?”


    論對先知的了解,聖人是不及李流光的,目光沉沉地看向李流光。


    李流光坦然同其對視:“先知快要死了,祂唯一的機會便是涅槃,若涅槃失敗就是徹底消亡了。祂現在沒有餘力、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管其他。”


    聖人垂首握緊了手中的玉佩:“朕不管祂要不要死,這是綺娘答應朕的。無論如何朕要試一試,成與不成朕要聽先知親自說。”


    “如果先知一直不肯醒來呢?”李流光正色道,“您就坐視江山喋血、國土淪喪、百姓流離失所,回鶻人和大食人在中原肆虐?”


    眼見聖人想要說什麽,他一口氣不斷:“您大概不知道高運明術士的打算。他喚醒先知是想要尋到聖域創建者,不是術士這樣的偽神,而是真正的從星海世界來的人。不知阿娘有沒有跟您講過,星海世界並非和平世界,而是充斥著弱肉強食,殖民和衝突。您想過萬一高運明術士達成所願的後果嗎?這顆星球會成為一顆奴隸星,即便那時先知真的帶回阿娘,但您有能力護住阿娘嗎?”


    他稱呼盧綺娘一口一個阿娘,又用不知真假的事嚇唬聖人。聖人麵露不滿又不能發脾氣,視線落在沈五郎身上,指著他:“五郎怎麽看?你就不盼著再見你阿娘嗎?”


    這個問題頗為誅心,若沒有準備,沈五郎怎麽回答都不合適。但他同李流光早有過商量,氣定神閑道:“我聽七郎的。”


    “……”


    聖人被噎了個半死,指著沈五郎一時說不出話。


    李流光默默給自家五郎點了個讚,正色看向聖人。


    “您現在該知道了,高運明術士的謀劃對大唐並不利。若是阿娘在,也一定不會同意。”


    聖人輕輕哼了聲。


    “朕說了,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


    “您要想試也可以。”李流光深吸一口氣,拿出了他和五郎商議的備用方案。“您跟高運明合作不如跟我合作,依著我的法子,一定會讓您見到阿娘。”


    聖人目光瞬時變得銳利,一眨不眨盯著李流光。


    “你要如何做?”


    他這麽一開口,李流光就知道聖人對於跟高運明合作其實也在猶豫,自己的法子有很大幾率成功。


    “高運明術士隻知道先知要死了,並不清楚先知其實是選擇了涅槃。涅槃後先知會有一定時間的沉睡期。待沉睡期過,締虛之蟲便可以積蓄能量穿梭不同時空,甚至可以沿著時空之河回溯到過去。您跟高運明術士合作最多也就是問個答案,但跟我合作,我可以說服先知送您去到阿娘穿越之前的時空。”


    “為何不是綺娘過來?”


    李流光耐心解釋道:“因為我在這裏,相當於以這個世界為錨,過去把握更大一些。”


    聖人聽了這一番話,臉色不定,忽的又問道:“先知會沉睡多久?”


    李流光搖搖頭:“締虛之蟲涅槃的不多,被記載的沉睡期有長有短,誰也說不定。”


    “那若是朕活不過祂的沉睡期呢?”聖人沒好氣地問。


    李流光早有準備,示意五郎拿出一個木盒遞給於懷恩,誠懇道:“這裏麵是一份高階基因修複液,您服用後活到二百歲沒一點問題。”


    這可是客服先生跳過星盟平台,偷偷摸摸從星盟黑市買的,屬於五級文明產物,花了李流光好大一筆星幣。也不知客服先生自個從中黑了多少。事實上,他跟聖人說的這個辦法正是客服先生的提議。先穩住聖人,再想辦法解決高運明,保持這顆星球的主權。客服先生可不希望這顆星球成為什麽神的殖民星,更不願意招惹來星盟觀察員。


    當然,口頭上客服先生是堅決不承認他知道什麽締虛之蟲,什麽穿越時空,什麽星盟黑市。他隻是個敬業客服,除了工作別的一概不清楚。


    剛想到客服先生,客服先生的撲克臉就不其然出現在李流光麵前。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代理人閣下要先聽哪個?”


    李流光的視線穿透麵前的撲克臉,落在前麵的聖人身上。見聖人正垂首把玩著一管燦若朝陽的金色液體,似難以做出決定,當即分神問了句:“什麽壞消息?”


    “有人在星盟黑市打聽代理人閣下所在星域的情況。


    “……”


    這可真是個壞消息。範家族長、四傑術士範茂學給他的信中除了提到高運明欲要擴大戰爭的想法之外,還說了一件事。幾天前先知短暫醒來,範茂學正好有事去尋高運明。結果目睹了高運明擺弄一個不知名的星器,打開似乎是天上的星圖。


    他看完信後問客服先生,類似的星器可能會是什麽?客服先生提出了一個猜測——信號發射器。一般是配對使用,用於星盟救援中。遇險的一方發射出自個的坐標,接收的一方循著坐標去救人。


    不過考慮到即便真是信號發射器,作為六百年前的老古董,能不能用還未可知。況且又有範茂學強調高運明術士似有不甘,怎麽看都像是信號沒有發射成功的樣子。李流光和客服先生商量過後倒也不是特別著急。


    但星盟黑市怎麽回事?


    “知道是什麽人嗎?”他問。


    “還不清楚。不過……”客服先生的撲克臉皺起,“多半跟聖域脫不開關係。”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對方是個窮鬼,給出的報酬少的可憐,沒人搭理他的茬。”


    “這算什麽好消息?”李流光無奈,“萬一對方隻是初步試探呢?


    “你會拿星盟主流已經淘汰六百多年的小型飛船試探?”客服先生反問道。


    李流光若有所思,覺得客服先生說的也有道理。若對方給出的報酬是星幣,說不得有可能是試探。但拿實物的話,多半可能他手裏隻有這點值錢東西了。


    “你的意思呢?”


    客服先生立刻撇清責任:“我隻是個星盟客服,職責範圍隻限定在星盟交易,並不包括其他。”


    “黑市交易也包括在星盟交易中嗎?”李流光輕言細語問道。


    客服先生的撲克臉黑了下來,憤憤道:“代理人閣下你這是恩將仇報。”


    “快點想個辦法。”李流光一句話頂了回去。


    “……”


    星盟曆史上曾有某個大人物說過,違反星盟法律隻有零次和無數次的區別。客服先生現在就是這樣,從他在這顆星球上發現第一把不符合星球文明等級的“槍”開始,他就在星盟違法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停都停不下來。


    尤其是他的代理人還是一個聰明又不好騙的家夥。


    客服先生破罐破摔道:“黑市多的是亡命之徒,不如我們花點錢找人引對方出來,幹脆把危險扼殺在萌芽裏。”


    “幹掉嗎?”李流光想到高運明,“不,我要活捉。”


    他抬頭看向聖人:“出了些小意外,要借聖人龍武軍一用。”


    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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