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第一場雨到來的時候,範老先生帶著一批工人啟程前往了聖域,而李流光也將回長安提上了日程。


    他跟舅舅提及此事,程彥中略作思索便點頭同意了。所謂此一時彼一時。上次他回長安不肯帶李流光,是因為感覺霍林河的局勢並不穩當,須得小七留下震住曹聰等人。如今數月的磨合過去,霍林河便似一架運轉良好的機械,即便沒有小七在一旁,也會循著既定的軌道穩穩向前。所以小七想回長安一趟,他並不反對。加之有他和董元集在,也足以維持這裏的現狀。


    不過程彥中仍是提點了一句:“曹聰和柳木舟在霍林河久了,又處處以你為首,倒是不用擔心。但駱弘義幾人千裏迢迢從聖域跑來霍林河,如今研究剛漸至佳境,小七你突然離開,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舅舅您放心。我會跟駱弘義術士他們說清楚的。”


    李流光知道舅舅的意思,概因這段時間他多次出言指點了眾人的研究,駱弘義等人已習慣時常去尋他請教。如今他一走一月有餘,怕眾人影響到研究,繼而心生埋怨。


    “何況……”他細細說道,“我是回長安,又不是去什麽荒僻之地。他們若有問題可以寫信去協會,並不會耽誤到什麽。”


    “如此便好。”程彥中想了想又囑咐道:“你回長安須記得去協會拜訪老師和顧柏義術士。日常若有什麽麻煩,直接報老師的名字即可。”


    李流光莞爾,乖乖點頭應是。


    窺著舅舅心情不錯,他輕聲道:“霍林河有舅舅您坐鎮,我沒什麽可擔心的。唯一所慮的就是郭嵩燾術士。我本意是想等郭嵩燾術士回了聖域再回長安,但看郭嵩燾術士的意思,並無回去的打算。可就這麽留在霍林河,我擔心……”他頓了頓,沒說擔心什麽,語氣一轉道,“我走後,郭鳳虜郭都護會負責工坊安全,萬一郭嵩燾術士有什麽異動,您直接吩咐郭都護把人拿下,然後裝著不知情即可……”


    “小七!”


    程彥中打斷了他的話,吃驚地望著他。李流光坦然同舅舅對視,半晌程彥中自個先不確定道:“小七莫不是擔心郭嵩燾術士欲將安北聖壇據為已有?”


    李流光擔心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舅舅以為他擔心什麽,所以他順勢點了點頭。


    “這隻是最壞的打算,說不定郭嵩燾術士一直留在霍林河單純便是迷戀霍林河的美食呢。”


    “小七你……”


    程彥中哭笑不得,無奈道:“私下囚禁一名聖域長老會成員、四階術士,也不知小七你哪來的膽子竟敢做如此之想。


    “這便要問阿娘了,是如何把我生的膽子如此大的!”李流光狡黠道,說完又輕聲抱怨:“舅舅您也不能怨我,我倒是想郭嵩燾術士早些回聖域,但他不走,能怎麽辦?我又實在想回長安看一眼阿娘,看看新出生的幼弟。正好這段時間回鶻同大唐戰事平穩,沒有大的衝突。若是一旦戰起,牽扯到安北,我便沒有時間回去了。”


    程彥中輕哼了聲:“早些時候我接你回,你怎麽不回?”


    “此一時彼一時,舅舅您知道的。”


    程彥中拿李流光沒有辦法,搖搖頭道:“郭嵩燾術士的事我來想法子,你安心回長安便好。”


    “哦。”李流光乖乖應是。


    ……


    雖然隻是回長安看看,很快便會回來,李流光還是花了幾天的工夫把霍林河的日常事務梳理了一遍。他走後,工坊內有舅舅,霍林河有郭鳳虜同杜謙,倒是沒什麽可操心的。隻回鶻懸於霍林河之外,像個不定時的炸彈。


    臨行前,他幹脆同沈傾墨、郭鳳虜一行騎馬到了安北軍和回鶻實際占領區的分界線看了一眼。大約是剛剛下過雨的緣故,這片的草場長得格外茂盛。遠遠地,似有回鶻人在放牧。李流光從望遠鏡看去,出現的回鶻人全是老弱婦孺,隻偶爾有青壯男子閃過。隨著他們騎馬逼近,對麵的回鶻人很快發現了這邊的動靜。但短暫的驚惶後,對方隻是後退了一段距離,卻並未遠離這片草場。


    “他們不怕我們?”李流光騎在馬上問。


    杜謙打馬上前解釋道:“這條路是去圖彌渡處最近的一條路,從工坊運往回鶻的玻璃、鏡子、懷表等都走這邊。對麵大約是已經習慣安北軍的出現了。”


    “不僅是習慣,怕也是聽到了什麽消息。”郭鳳虜上前一步,提著馬鞭指向前方道:“咱們在圖彌渡處的探子傳來消息,圖彌渡處歌舞升平,短期內不像是有戰事的樣子。”他說完斜著眼看向沈傾墨,沈傾墨像是沒看到一樣,言簡意賅道:“長安的消息也是如此。”


    郭鳳虜哼了聲:“聖人遲遲沒有動作,莫非準備就此割讓半壁江山?”


    每每提到聖人,他都難掩口中的怨氣。沈傾墨早已習慣,並不跟他一般見識。但他自來也不是受氣的性子,輕飄飄吐出兩個字“聖域”,把郭鳳虜的抱怨全部堵了回去。


    眼前的場景時時發生,眾人都已習慣。李流光無奈,出麵打圓場道:“聖人同回鶻遲早有一戰,現在的僵持大約隻是不得已罷了。”說到此他頓了頓,“目前雙方雖然都保持克製,但世事易變,誰也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麽。都護多注意著點對麵的動靜,若局勢有變我會立刻趕回來,無論如何不會錯過同回鶻一戰。”


    “七郎在哪,我便在哪。”沈傾墨緊跟著道。


    兩人目光交錯,一切盡在不言中。


    杜謙伺機問道:“咱們同回鶻人的交易還要進行嗎?”


    “為什麽不。”李流光擺弄著手中的望遠鏡,輕聲道:“圖彌渡喜歡什麽就賣給他什麽。趁著戰事還未起,多攢些軍費出來。”


    過去一個冬天,交易雙方都十分滿意。工坊用大量的“奢侈品”換回了數萬大唐子民和源源不斷的牛羊、金銀珠寶等物。據安北軍安插在圖彌渡處的探子說,粗略估計圖彌渡從大唐邊鎮收刮來的財富起碼有四分之一流入了霍林河。


    想到這背後巨大的利潤,饒是郭鳳虜對回鶻人厭惡到不行,也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杜謙斟酌著開口:“前幾天圖彌渡還派人來,希望我們能加大玻璃屏風的供應。我觀他的意思是想要轉手賣去回鶻可汗處。”


    李流光想了想說:“答應他,不過讓他拿奴隸來換。他手裏沒有,回鶻可汗那裏肯定有。還是以前的規矩,女人、孩子、男人什麽都要。”


    杜謙猜到李流光的心思,知道小郎君是擔心萬一回鶻跟大唐打起來,這些人被充作炮灰,聞言點頭應是。


    李流光不再說話,沉默地望著前方放牧的回鶻人,調轉馬頭:“咱們回去罷。”


    一行人來得快,去的也快,隻留下遠處膽戰心驚的回鶻人,不知這隊奇怪的安北軍到底來做什麽。


    第二日一早,收拾妥當的李流光同沈傾墨登上了命名為“霍林河”號的飛空艇。身材高大的郭嵩燾術士緊隨其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飛空艇內的布置。再後麵,是郭向明和被駱弘義打發去協會漲漲見識的駱光遠。因著郭向明的存在,駱光遠一路小心翼翼,絲毫不敢有什麽多餘的動作。


    李流光回頭看著幾人,心中頗為無奈。他怎麽都想不到舅舅說的法子竟是讓楊館術士出麵邀請郭嵩燾到協會做客,而郭嵩燾術士也一口答應了,順理成章地要跟李流光同行。理由都是現成的,郭嵩燾術士的飛空艇借給了範老先生,難不成讓他走著去協會嗎?


    對於這個結果,李流光真真是哭笑不得。不過轉念郭嵩燾術士帶在他身邊總比留在霍林河放心,又覺得舅舅的法子其實也不錯。


    事實上,李流光對郭嵩燾術士的了解並不多。實在是對方每日熱衷於閑逛,而很少留在工坊。若非他自個心虛,其實郭嵩燾術士留在霍林河也沒什麽。


    這般想著,他客氣地跟郭嵩燾術士打過招呼,將最大的艙室讓給了對方,自己和沈傾墨住到了隔壁,又將郭向明和駱光遠安排到了對麵的艙室。


    待艙室分配完畢,有仆役手腳輕快地將眾人的行李收拾妥當。李流光同沈傾墨看了一圈閑來無事,相約去了瞭望台。


    隨著飛艇緩緩升空,霍林河的全貌逐漸在兩人麵前展現。宏偉的城牆將規劃整齊的城市圈在其中,比之上次去雲中城規模更大了些。無數的人|流在城中穿梭,煤氣廠、紡織廠等機械轟鳴,整座城市在晨光的照耀下生機勃勃,仿若一頭雄踞草原的巨獸。


    李流光想到草原對霍林河的稱呼“黃金之城”和駱弘義術士評價的“奇跡之城”,心中一瞬間湧出滿腔的豪情。腳下的這座城市從無到有由他一手建成。他閉上眼似乎還能想到第一次發現石炭的情景,想到郭鳳虜提到建造一座新城時興奮的樣子,想到他和五郎躺在狼皮上圍著篝火看星空,想到一隊隊的大唐子民從雲中城猶如螞蟻遷徙般來到這裏……


    他微微笑了起來,逆著晨光看向沈傾墨:“五郎,這是我們的城市。”


    沈傾墨“嗯”了聲,看李流光整個人好似發光。他伸手握住李流光的手,同他緊緊並排站一起,嘴角緩緩翹起。


    ——這是他跟七郎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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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換地圖啦~


    晚安,麽麽噠(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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