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竹決定擺大典收徒,但是,他還有一個熊孩子沒收回來呢。


    他和元始下棋的時候,薑子牙正好帶來了持明的消息,他這邊又恰好得了墨竹的傳信,陸壓比持明難抓,故此先匆忙叫了人去堵陸壓。


    於是,這邊叫人準備著典禮,另一邊他得去找持明了。


    再怎麽說,他收新徒弟,持明這個大師兄不在也不好吧?


    黃竹就出去逮陸壓這麽一會兒,薑子牙已經辦完事回西岐了。


    黃竹駕雲也到了西岐,正好趕上薑子牙也在入城門。


    “薑尚。”黃竹喊了一聲。


    薑子牙一回頭看到了黃竹,連忙行禮,“真人。”


    黃竹卻一眼就看到薑子牙肩上還趴著一隻貓科動物,這隻可本來應該在昆侖山上待著的,“肉包子,你怎麽在這裏?”


    這趴在薑子牙肩上的正是前招搖山吉祥物,現解教弟子申肉包是也。


    薑子牙慌忙說:“真人,不幹我的事,是申師弟非要跟我來……”


    申肉包惡狠狠地瞪了薑子牙一眼,從他肩頭跳下來,湊到黃竹腳邊搖著尾巴,用腦袋一下一下蹭著黃竹的小腿,撒嬌賣萌。


    黃竹笑了笑,雙手卡在他前腿下麵,把他提了起來,“撒嬌也沒用啊,你下山經過你老師允許沒有?”


    當然沒有了,如今三教弟子都不準隨便下山的。


    申肉包吊在黃竹手裏,一臉無辜地說:“真人,你就饒了我吧。在昆侖山,不小心遇到元始師伯就總是被他罵,我好可憐的……在招搖山從來沒人罵我。”


    “這不是你自找的麽?”黃竹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還來湊這熱鬧,算了算了,既然是你的話……好歹你這是幫著薑尚。”


    連申肉包也想到黃竹這麽輕易就答應了,喜出望外,連連感謝。


    在原來的世界,都說洪荒有三大殺器,一是西方二聖的“此寶與我有緣”,二是陸壓祭斬仙飛刀的“寶貝請轉身”,三就是申公豹的“道友請留步”了。


    如今西方二聖的“此寶與我有緣”由於種種原因遠不如三霄的“道友,想聽聽我的道嗎”威名赫赫,陸壓現正被看起來,壓根沒辦法斬仙,這申公豹的“道友請留步”,若是他就此不下山,也是要就此消散了。


    不過要是讓申公豹改投陣營到西岐,說不定會有新的金句誕生呢?據黃竹所知,申肉包現在非但是賣萌高手,切開也還是黑的,說不定和薑子牙搭檔會有意想不到的化學作用。


    黃竹這麽一答應,就顯得薑子牙之前迅速出賣申公豹有點不厚道了,他非常羞愧地低下了頭。


    黃竹把申肉包往他脖子上一搭,說道:“好了,帶我去找持明吧。”


    薑子牙抱著申肉包,頭前帶路,領著黃竹往裏走。


    經過街市的時候,黃竹就發現西岐的子民雖然處在一個戰亂的時候,但是總的來說看上去精神狀況還不錯,不禁滿意地點了點頭。


    待進了宮室,裏麵的仆婢並不多,可見周王簡樸。


    也因此,可能沒人給他們傳報,到了一個偏殿外麵,隔著老遠黃竹就聽到了持明清脆的聲音。


    “……我老師最牛了!爾等凡人沒見識,才會覺得聖人就最了不起了!不成聖終為螻蟻?那是謠言!”


    黃竹心中甜絲絲的,真是親徒弟啊,知道在外麵給老師長臉。


    黃竹加緊走了幾步,下一刻就聽到持明繼續說:


    “……成了聖也要被玩弄,看我老師,坑得接引老兒、準提老兒哭都哭不出來。”


    有人質疑:“令師又不是聖階,連準聖也不是,怎麽可能讓西方聖人如此狼狽?”


    持明當然沒有那麽沒分寸,把黃竹已經是準聖的消息說出去,但是他一急,說道:“都說是坑了,又不是光明正大的。”


    “……”


    “你們看,我裝死,呃!”


    瞬息的寂靜之後,“怎麽樣,是不是特別像?老師還幫我指點過,有一次我就這麽激怒西方教的人,然後他們推了我一下,我就立刻‘嗝屁’。老師就揪著他們給我討要公道……”


    “哇……萬萬沒想到,黃竹真人除了接引聖賢之外,還有這麽豐富的經曆!”


    黃竹已經走到門外了:“………………”


    薑子牙尷尬得把頭深深埋在胸前,恨不得就地消失。


    裏麵也有耿直地人說:“那你老師豈不是流氓!”


    持明怒道:“流氓能有我老師坑人厲害?”


    黃竹忍不住邁步走了進去,再讓持明說下去,真不知道會說些什麽了。


    持明正背對著黃竹,麵前站著一些西岐的王子貴族什麽的,當然了,還有哪吒。哪吒倒是麵對著黃竹這邊,其他人都不認識黃竹,但是他認識,所以愣了一下。


    哪吒原本正在樂著,這時候悲憫地看了持明一眼,戳戳他:“你回頭看看。”


    這些王公貴族隻看持明道長回頭望了一眼,接著往前一撲,就跪了下來。


    那個剛剛走進來的青衣道人表情非常難以捉摸。


    他身後還跟著薑丞相,大家一看這陣勢,都有點猜到了幾分,腿一軟,紛紛拜伏在地。


    “怎麽不接著說了?”黃竹似笑非笑地看著持明。


    “老師我錯了,我不該說你壞話!”持明眼淚汪汪地抱住黃竹的腿。


    黃竹忍不住看了申肉包一眼,申肉包剛才那一招,就是和他主人學的吧?看這架勢,還真的是一模一樣啊。


    申肉包下山本來一半是羨慕薑子牙,一半就是為了聽說持明也在,這會兒從薑子牙身上跳下來,依偎在了持明身旁。


    持明和他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薑子牙咳嗽一聲,對那些西岐貴族說:“此乃招搖山黃竹真人,爾等先退下吧,若有幸再召你們來參拜。”


    大家戀戀不舍地看著黃竹,有一個少年貴族往前趴了幾步說道:“有幸得見黃竹上仙,容小人稟來。家母昨日誕下一子,我家族崇文,還請真人為舍弟賜下祝福。”


    “看在你一片赤誠……”黃竹手一抬,手底飄出一片青竹葉,落在了少年手中,“帶回去貼在你弟弟頭上吧,希望他日後才華橫溢。”


    那少年露出欣喜之色,旁人也非常豔羨的樣子,他們是沒這少年膽子大,否則誰不想要黃竹上仙賜的竹葉啊。


    等到這些人走了之後,持明又厚著臉皮說道:“老師,看這個情形,這些人族並沒有因為弟子的詆毀而減少對您的愛戴之情,反而好像豐富了您的人物形象,使您的設定更加飽滿了……”


    黃竹:“……”


    黃竹:“你少來!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油嘴滑舌了,到底和誰學的……你給我先起來!”


    哪吒在一旁低著頭想,根據太乙真人平時透露的信息,持明的油嘴滑舌分明就是和黃竹自己學的吧。


    持明一站起來,又可憐地說:“老師,你不要帶我回去啊,就讓我在這裏和哪吒一起打戰吧。我這麽大年紀了,哪吒才十幾歲……”


    “他前世是什麽人你不清楚嗎?”和誰比不好,和這個殺星比,“你現在還是學習知識文化的時候,老師一直不忍心讓你接受太嚴厲的教育,現在看來,《黃竹密卷》是不得不傳授給你了……”


    《黃竹密卷》的名頭持明是知道的,他一下子就慌了,“不要啊,老師,我真的不是亂來,我是真的想建功立業!我都幾千歲了!老師,長老說我沒見過麵的父母就是鳳凰族最出色的戰將,我隻是想……隻是想和他們更接近一點……”


    持明說到後麵,聲音就變小了,變抖了。


    黃竹明顯地愣了一下,覺得被觸動了一下,喃喃自語道:“你也不容易……”


    他總是忘了,持明是個遺腹子,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洪荒沒有見過父母的,甚至是沒有父母的人多了去了,惡劣的環境下,能活下來就不錯了,哪有人去感傷那麽多。


    但是思念親情是天性,尤其是持明生活在一個比較優越的環境裏,他在看到別的小夥伴家庭美滿的時候,可能就會想到自己從來沒見過父母。


    而且,持明的血液裏可能也流淌著戰鬥的天性。他父母,的確是龍漢初劫中的出色戰將。


    黃竹歎了口氣,“個頭還沒蘿卜大,就想著上戰場……好吧,我總是忘了你也活了幾千年了。那,你就留下來吧,要聽你薑尚師弟的話。”


    持明激動地抱住黃竹,“謝謝老師,謝謝老師!我再也不告訴別人你怎麽坑人了!”


    黃竹:“……”


    薑子牙眼前一黑,黃竹把申肉包留下來,就比較出乎他意料,感覺有點棘手了。而持明……這幾日他就已經感受到持明大師兄有多難管理了,太任性了啊!雖說是一大戰力,但是力量運用不好可能會造成相反的效果,他都已經在頭疼了,之前知道持明是偷偷下山的,還鬆了口氣呢!


    但是薑子牙腦子轉得快,立刻做膽怯狀說道:“長幼有序,我怎麽敢管持明大師兄。”


    黃竹這個老司機自然知道薑子牙在指什麽,他變出一根竹枝,說道:“我賜你黃竹枝,他在西岐,便是給你做將,若是不服調遣,你就代我責罰,諒他不敢不受。”


    薑子牙暗喜,恭恭敬敬接下了竹枝。


    持明則嘟囔了一句,“有什麽必要嘛……”


    “還有一件事。”黃竹忽略了,板著臉道,“我要收陸壓為徒了,你要回去觀禮嗎?”


    持明沒防備黃竹突然拋出一個驚天大雷,“什麽?陸壓?什麽什麽?您為什麽要收他為徒?!他不是偷您東西嗎?他到底什麽身份啊?”


    持明這時候才一下子想起陸壓的事情呢,黃竹一出現他被嚇得差點尿了,要不是黃竹自己說起,他都險些忘了稟報陸壓的事。


    “此子昔年也曾受我教導,還在你之前,有師徒之實,隻是並未正式收徒。後來裹帶我的火羽披風離家出走——和你差不多,不過,我聽說,這次還虧了你和哪吒,才輾轉把他找回來了,因此這便要正式行禮入門了。”


    黃竹三言兩語解釋道:“他其實是天地間最後一隻太陽金烏,你羲和姑姑的親兒子,你應當叫一聲十哥哥的。”


    持明的五官都要擰在一起了,想到一個非常關鍵的事情:“那我可,一定要回去觀禮了!”


    “行,那你先與我回去觀禮,回頭我給你重新打點一下包袱你再下山,你看你那天帶的些什麽東西。”黃竹說著,在持明腰間的海洋球上彈了一下,“還敢把鯤鵬帶出來,想做什麽啊你?”


    持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持明要回去觀禮,暫時和薑子牙、申肉包和李哪吒道別,讓他們千萬要給自己留著房間位置,然後就和黃竹一起回招搖山了。


    .


    到了招搖山,隻見手腳麻利的員工們已經把這裏裝飾一新了,見禮的客人們也已經就位。


    黃竹抱著持明現身。陸壓穿著一身新衣服,羲和在給他整理領口,看到黃竹來了,連忙起身,拉著陸壓過來:“真人來了,還怕你趕不到吉時呢——還把持明帶回來了?”


    羲和拍了拍陸壓的背,知道陸壓和持明之間有點小誤會,“來,和你持明師弟行個禮,以前的事情就算了,現在是同門師兄弟,一定要相親相愛。”


    陸壓懶懶一拱手:“師弟……”


    “等等——”持明大喊一聲,“什麽師弟?我是大師兄!”


    他就是猜到可能出現這種情形才要回來的!否則這些人趁他不在,把他的位置給篡了他都不知道!看看,幸好回來了吧?


    羲和詫異地看了看持明,“真人,陸壓可是早於持明就和你學習的,按照這個順序,應該他做大師兄,持明、楊截順著往後吧?”


    “不行不行,我不管,我才是大師兄,我先拜師的!”持明一眼看到了楊截,楊截和龍吉站在一起呢,手牽著手,甜甜蜜蜜的小情侶樣,持明把楊截硬拉了過來,“師弟你說,你難道樂意又小一點嗎?”


    “師兄,說句心裏話,其實我是無所謂的。”楊截非常誠懇地說,“甚至有點開心,我做了那麽多年‘老二’……”


    “……”持明淚汪汪地看向黃竹,求助地喊,“老師……”


    黃竹也陷入了為難,“這個……呃……不好算啊……陸壓年齡也比你大……”


    危機!持明怎麽聽怎麽覺得黃竹想叫那隻三條腿兒的鳥做大師兄。


    陸壓雖然並不想拜黃竹為師,可是這時候看到這隻讓自己很有一陣煩惱的小肥鳥不開心,心裏還是挺爽的,對著持明得意地笑了笑。


    “嗚嗚……我和你拚了!”持明合身撲到陸壓身上去,小胖手一頓糊,沒敢用法力,“我才是大師兄!”


    陸壓有些狼狽地把持明從自己臉上摘下來,手伸直了。


    持明的手腿太短,在空中擺、蹬了幾下,抻直了也沒能再碰到陸壓,委屈地流下眼淚,“明明我才是大師兄,你們欺負人,欺負我手短,嗚嗚……”


    “別啊,乖徒弟,這有什麽可哭的。”黃竹抱住持明,“你看,不如你們並列第一好了?”


    “並列第一?”持明呆了一下,眼淚噴泉一樣往外湧,“老師你糊弄人啊,什麽叫並列第一,又不是比賽誰尿得遠,還並列第一……”


    孩子大了,不好糊弄了啊!黃竹憂鬱地想,當年持明多好騙,甜得跟太一似的……


    黃竹語重心長地說:“還說你長大了可以打戰了,我怎麽看著你還是在家讀書比較好?你這個樣子,可能是害了西岐啊。”


    持明的眼淚一下子收住了,原本好像哭軟了的腿一下子直了,“老師,其實這是我的兵法,苦肉計。”


    黃竹黑線地道:“好,很不錯……”


    “但是我還是要做大師兄,”持明強調道,“不要什麽並列第一。”


    黃竹看向羲和。


    羲和又看向陸壓。


    陸壓聳了聳肩,“隨便,不過我也不做老二(楊截:_(:3」∠)_),我排第三好了。”


    就算不做大師兄,他還沒別的辦法讓那隻肥鳥不開心了嗎?有的時候,排行比較小才比較占便宜呢——雖說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身為一個老幺,陸壓潛意識中就知道自己能占到便宜。


    於是,陸壓正式拜在黃竹門下,成為他的三弟子,也成就了日後持明的種種憋屈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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