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真這一頓飯幹掉了三個貼餅子,撐得癱在炕上幾乎動不了。玉米麵這東西他以前常吃的,也隻吃得起這個,米飯對他來說都是很奢侈的東西。可是他吃了幾十年的玉米麵,都沒有今天吃的這一頓香甜!


    修嬸兒坐在他身邊兒,看著跟他一樣撐的肚圓的狗剩,忍不住直笑,“也就是說你們這些城裏人,很少吃到這種東西,所以才覺得好吃。如果讓你們天天吃,也會吃煩的。”


    “不會!如果天天都能吃到修嬸兒的好手藝,我才不會煩呢!”韓真心滿意足的揉著肚子。


    “你的嘴怎麽這麽甜?”沒等修嬸兒說話,大妞就不幹了,“我說韓小真,你把我給我媽吹馬屁的活兒搶走了,我幹啥?”


    一屋子的人都在笑,修叔指著自己家大閨女,笑罵:“吃了十多年的飯,就學會拍馬屁了你!瞅你這點兒出息!”


    “那咋了?我媽喜歡著呢,對吧媽?”大妞洋洋得意。


    修嬸兒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她擦著眼角說道:“是是是,我生了你就是為了讓你給我拍馬屁的,行了小馬屁精,下午一堆兒活兒呢,就算你拍我馬屁我也不會讓你躲出去玩!”


    “哎呀!!媽!!”大妞撲在修嬸懷裏,裝模作樣的撒嬌。


    韓真看著他們,不禁有些愣神兒。


    他想起來自己很小的時候也是十分受寵的,吃的喝的都跟家裏老祖宗一個份兒,零花錢都比別人多。家裏得了什麽好東西,都先拿來給他看。後來家中遭變,老仆人裏裏外外護著他,讓他消了報仇的心,盡量給韓家留下根苗。可是那時候他們窮的飯都吃不起,哪裏還有心思找個媳婦兒?


    再後來……


    對,就算是這個身體,童年也不是美好的,斷斷續續的紛亂記憶告訴他自己不過就是個在外養的私生子,後來母親再嫁,這個身體的父親才把自己接到身邊撫養。家裏人並沒有虧待他,給吃給喝給上學,按說這應該很不錯了……可是為什麽會跟那邊鬧僵了呢?


    究竟是什麽原因?


    他努力搜索殘留的記憶,卻一無所獲。


    總之,他太羨慕這種溫暖,羨慕的幾乎都要哭了。


    修天宇端了已經不是很涼的凍梨進來讓大家當飯後水果吃,看見韓真的神情,就知道這孩子應該是有心事了。畢竟家裏那個態度,就放他這個半大孩子在外麵溜達,過年都不說趕緊接回去……


    放他身上,他也心塞!


    “韓真,要不要看殺鵝?”修天宇問道。


    “啊?要!”韓真掙紮著爬起來下了炕,剛站直身子就打了個響亮的飽嗝,瞬間羞愧的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鵝的戰鬥力很強悍,但是在武力爆表的修天宇手裏,就變成了渣渣!


    到了下午,家家戶戶都忙了起來,山村上空漂浮著各種香氣。燉肉的炸丸子的蒸饅頭包子豆包的,香氣混雜在一起,令人垂涎欲滴。


    韓真攪肉餡兒攪出了一身的汗,胳膊酸的不行,但是快樂的不得了!!


    滿滿一大盆子肉餡啊!!那麽大那麽大的盆子啊!!!他明明吃飽了,可是聞到香氣仍舊感到饑餓啊!


    修嬸兒那邊兒已經開始炸丸子了,身邊盆子裏早已經堆放了小山一樣高的豆腐素丸子,現在鍋裏翻滾的是焦香撲鼻的肉丸子!


    好香好香!


    修天宇洗了手,捏了倆肉丸子,塞到韓真嘴裏一個,自己吃了一個,“小心燙啊。”


    韓真張大嘴,一邊兒嗬氣一邊兒努力的咀嚼,丸子的外皮酥脆,裏麵的肉餡兒柔軟鮮嫩,一口咬下去,幾乎能感到有濃香的汁液噴出來,好吃的要命!


    修叔扛著掃把,去掃那些門框上貼了一年已經破爛不堪的春聯兒,修天宇翻出早就買好的春聯兒和窗花展開壓平,然後端了個小鍋兒去熬漿糊。


    韓真好奇的看著那些描了金邊兒的春聯,:“這是誰寫的啊?”


    “買的,這年頭哪裏還有人寫這個啊。”大妞嘴裏咬著炸丸子,含糊不清的搶答。


    “為什麽不自己寫呢?”韓真莫名其妙,難道不是自己寫得更好嗎?他小時候都是家裏人寫,或者請了大師的墨寶,感覺高檔又喜氣。


    “沒人會寫毛筆字兒啊。”大妞說的理所當然。


    韓真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世界很少會有人用毛筆來寫字了。


    “你會寫?”修天宇攪拌著鍋裏的漿糊問道。


    韓真點點頭,他雖然沒有考秀才什麽的,但是從小就跟師傅練字,而且因為認字會寫字,種地的時候還幫別人寫書信春聯什麽的賺點兒錢呢。


    “喲,這挺好,你等著啊。”修天宇把熬好的漿糊放在一旁,然後進屋翻出一卷紅紙,說道:“去年剪窗花剩下的,今年也沒用著,你要會寫,就多寫點兒福字啊,招財進寶啊,金銀滿倉什麽的,大妞你別偷吃了,找剪子把紙裁了,媽,咱家那墨水毛筆還有嗎?就是大妞以前上學學毛筆字時候用的。”


    “櫃子裏擱著呢,”修嬸炸著丸子笑道:“你就折騰小韓吧,人家來咱家散心,這下成長工了。”


    “嬸兒,沒事,我喜歡幹活。”韓真急忙說道。


    “還有喜歡幹活的,誰喜歡幹活啊,我都不喜歡你能喜歡?你這孩子,太乖巧。”修嬸笑的不行。


    一得閣的墨汁還好沒有結塊兒,但是毛筆已經硬的不行了,隻能丟在溫水裏泡著。


    韓真攪完肉餡兒跟著去裁紙,一大張紅紙裁成大大小小的正方形和長方形,鋪了一炕,看上去特別喜慶。


    大妞兒蹭了一手紅色,眼珠子一轉,抬手就把手捂在韓真臉蛋兒上,用力一蹭!


    “哈哈哈哈哈哈哈韓小真你的紅臉蛋兒真好看,好像猴屁股!”


    韓真用手背蹭蹭臉,蹭下一手紅,哭笑不得的看著大妞。這個世代的女孩子都晚嫁還能上學,十六七的大妞還是副單純孩子的樣子,機靈又活潑。如果是自己那個世界,這麽大的姑娘早就都嫁做人婦,是一兩個月孩子的娘了,每天操持著家室和孩子,早早的沉穩下來。


    “胡鬧!”修天宇一個彈指把大妞崩的鬼哭狼嚎的在炕上打滾。


    “媽,我哥欺負我!!!”大妞不依不饒的喊。


    “你要不欺負小韓,你哥能欺負你?報應!”修嬸在外間屋回道。


    大妞捂著腦門哼哼唧唧的下了炕,嘴裏嘟囔著:“不跟你倆玩了,黑心肝兒,我去找我嫂子!”


    “快別給你嫂子添亂去了,去看看咱爸弄完沒有,搭個手幫個忙。多大的丫頭了就知道玩!”修天宇毫不客氣的吐槽。


    大妞吐了吐舌頭,哼哼唧唧的出去了。


    修天宇把炕桌上的東西都歸置好了,泡開的毛筆用衛生紙擦幹,也沒有硯台什麽的,就整了個瓷碟兒,倒上墨水,又翻出塊氈墊撲在桌子上,然後把那些東西擺在桌子上,錯了措手問道:“還需要整啥?”


    韓真看著這簡陋的“書桌”,心裏不禁有些異樣的感覺湧上來,他輕輕搖搖頭,說道:“不需要了,這樣挺好的。”


    “呐,方的你就寫福字兒,長條的你寫……嗯,寫什麽都行,什麽福臨門啊,還有我剛說的那倆啊,什麽的,反正應景的就都能寫。寫壞了也不要緊,咱沒那麽多講究,就是圖個喜氣兒。”修天宇說道。


    他早就看出來韓真這細胳膊細腿的幹不了什麽活兒,不如讓他寫點兒字,權當休息了。


    囑咐完了,他摸了摸韓真的頭,看著他拿著毛筆的架勢,笑了笑出去忙了。


    狗剩跳上炕,聞了聞墨汁,晃著腦袋打了個噴嚏,然後蹭在韓真身邊兒喵喵叫。


    韓真見左右也沒人,就偷摸往狗剩吃飯的碟子裏放了些井水,狗剩開心的撲上去,吧唧吧唧喝的直呼嚕。


    修叔跟二兒子忙乎了半天,終於在天擦黑的時候把院子裏所有老舊的春聯福字都撕掉擦幹淨了。父子倆累的站在院子裏抽了支煙,修叔看著偌大個院子,吐了口氣道:“如果你媽.的病能好點兒,咱等開春兒就把豬圈收拾出來養幾頭豬,我年後想多種幾畝花生大豆啥的,這玩意能賣得貴點兒。對了,你不是有個戰友家裏倒騰種子嗎?問問他家有沒有那種黑皮兒花生的種子,我聽人說了,那種花生對人身體好,還能賣上價去。”


    “嗯哪。”修天宇答應著。


    “我還想養幾頭羊,聽說喝羊奶也挺好的,比牛奶有營養。你嫂子……也該要個孩子了。”修叔念叨著。


    “嗯哪。”修天宇點點頭道:“是該要個孩子了。”


    他嫂子頭兩年懷過一個,結果走路不小心摔了,流產了,身體一下子壞了下來,連養了兩年都不敢要孩子,現在也二十七了,應該差不多了。


    “還有……我尋思著,要不再包一塊山,這個山核桃啊鬆子榛子也挺好賣的,山裏還能養雞,那種半野生的雞,好多飯店和有錢人都待見那玩意兒。”修叔問著自家老二,“你覺得咋樣?”


    “我怕忙不過來,咱家不是還有三百多畝地了嗎?就你跟我大哥,哪能忙過來啊,回頭又是養豬又是養羊養雞的,別再累著自己。”修天宇說道。


    修叔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就想,要不你別幹那個飯館兒了,回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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