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有的潛水工具,都遺失了,但這兩件東西,是可以隨身攜帶的,所以還在。


    隻見石菊寫道:“他是誰?”我翻起屍體的手腕來,腕間有著難看的疤痕。


    石菊又寫道:“他真的是那個‘外國遊客’?”


    我點了點頭,石菊寫道:“那麽,那張地圖,也應該在他的身上!”我在屍體的身上,小心地搜了一搜,但是除了護照和一些零碎的物件外,卻並沒有任何發現,我放開了屍體,我也取出了平板和筆來、寫道:“地圖找不到,但是我深信寶藏可能就在這個山洞之中!”


    石菊看了,麵上現出了一個訝異的神色,寫道:“你何以如此肯定?”我回答她:“你看這些氧氣,至少準備在這裏工作二十四小時,否則,他何必準備那麽多的氧氣?”石菊點了點頭。


    我打開了護照,照片上的人,正是死者,直到此際,我才知道他的名字是佩特。福萊克。當時我懷疑這可能是假名字,但後來證明不是,佩特,福萊克是真名,他是納粹近衛隊的隊員——屬於希特勒最親信的部隊,也就是奉命藏寶的許多近衛隊員之一。


    石菊在水中,寫道:“我們在洞中找一找?”我點了點頭。


    照理說,我們兩人,既然都同意我們在誤打誤撞之間,發現了隆美爾那筆為數驚人的寶藏的所在地,便應該立即進行搜尋才是。


    但是我們卻不,我們兩人,不約而同地,誰也不想動,相互瞪視著,在水中看來,兩人心中的感覺一定是相同的,那就是:雖然對方的臉容十分模糊,不怎麽清楚,但是彼此間的距離,卻近了許多——那種距離,自然不是指實際上相隔的距離而言。


    我們互望了好半晌,石菊才迅速地寫了一些什麽。將塊平板,遞到了我的麵前,她寫的是:“衛大哥,我絕不想害你的。”


    我點了點頭,寫下了這樣的字回答她:“我知道,你想毀滅你自己,為什麽?”


    石菊突然遊了開去,我也不去追她,她遊到洞的一角,才停了下來,我相信她一定在哭,我再次遊到洞口、從石縫中向外看去,虎鯊已然走了,海水依然澄沏,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我在那個約有五六丈見方的洞中,沿著洞壁,仔細地尋找起來。


    不一會,石菊也遊到了我的身邊,參加了尋找的工作,但是我們各自用去了四筒氧氣,仍是一點結果都沒有。這個洞,簡直不可能是藏寶的所在,因為每一塊岩石,全是天然生成的,一點也沒有人工斧鑿的痕跡。


    但是,佩特·福萊克又在這個洞中作什麽呢?


    我放棄了尋找的意圖,和石菊兩人,來到了洞口,我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推開了堵在洞口的大石,一齊浮上了海麵。


    在各自呼吸了幾口真正的新鮮空氣之後,我道:“我們仍然要回到陸地上去,再到這裏來,準備了水、食物,輪流下來,才能尋找出結果來。”石菊苦笑了一下,道:“是啊,但我們怎能回到陸地呢?”


    這時候,早已經是白天了,我們雖然不怕冬天冷,但是在陽光的照射下,我們的嘴唇,都已然焦得要裂開了。無論向那一方麵望去,都是藍茫茫的海水。人在船上,航行在大海之中,或許還不能體會出海是如何地偉大,但當你浮在海麵上的時候,所看到的海,是完全不同的,你身子浸在海水之中,海浪輕微的起伏,將你的身子托上托下。那時候,你就會感到,人和海相比,實際上和浮遊生物和海相比,並沒有什麽分別。海實在是太大了,就像是數字上的“無窮大”,“無窮大”減去一和減去一百萬仍然一樣是“無窮大”,其值不變,海可以吞噬無數生命,而連泡沫都不泛起一個來!我將頭浸在海水中,以求獲得一時的清涼,當我再浮出海麵時,我突然聽到了一陣“托托”的馬達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接著,我已看到了海麵上,出現了一個極小的黑點。


    石菊也已然看到了這個黑點。她立即道:“有船來了!”我囑咐她:“不要慌,他們無論如何,看不到我們的。”石菊道:“衛大哥,你相信那船是向他們駛來的麽?”我點了點頭,道:“應該是,現在不是釣魚的季節,更不是出遊的時候。”


    小黑點漸漸變為大黑點,又可以看出,那是一艘很大的快艇。


    “等它再駛近些,我們再潛下海去。隻希望那群魔鬼已然遠離了。”我對石菊說著。事實上,我才一說完,那快艇已然可以看得更清楚了。我心中一麵想,一麵道:“奇怪,莫非地圖已然到了死神的手中?我們以逸待勞,在礁石揀一個地方藏了起來,有人潛水下來的話——我相信一定有的——我們可以毫不猶豫地將他們殺死,每一名黑手黨徒,都是死有餘辜的!”


    石菊仰起頭來看我:“然後,又怎麽樣呢?”


    我笑了一笑,道:“然後,我有一個極其大膽的計劃……”


    我詳細向她將我的計劃講了一遍,那快艇已然更近了,我們潛下海底,像一頭章魚似地,藏在兩塊礁石的當中。


    沒有多久,我們已然可以看到那艘快艇的螺旋槳所攪起的水花。


    快艇在那堆礁石的四周圍,繞了一轉,我們又看到一隻鐵錨,沉了下來。


    我們的氧氣,還足夠我們在海底潛伏兩個小時以上,我們耐心地等著。果然,沒有多久,已然有兩個人,潛了下來。


    那兩個人,正如我所料,戴著潛水帽,穿著最靈便的潛水衣,帶著射鯊魚的槍。使我高興的是,他們是負著筒裝氧氣的,和船上並沒有直接的聯絡。


    我看著他們向下沉來,沉到了底,其中一個,手中還拿著一塊板,正在向他的同伴,指指點點,兩人迅速地向礁石遊來。


    石菊已然將匕首取了出來,我向她搖了搖手,示意用不著武器。他們兩人,沿著礁石,將要來到我們的麵前時,我們兩人,雙足蹬在礁石上,像箭一樣地向前射了過去。有時要解決一個敵人,並不容易,但有時,卻容易得出奇。


    我們以人作箭,向前激射而出,頭正好撞在那人的胸口!


    雖然有著潛水衣的阻隔,但是這一撞的結果,已然非常明顯,潛水帽之中,整個紅了,那是這兩人吐出來的鮮血,他們絕不能再活了!


    我和石菊兩人,迅速地將他們拖到那洞中,將他們身上的潛水衣和潛水帽,剝了下來穿上。又取了他們的魚槍。當然,在水中戴上潛水帽,是沒有用的,但我們可以屏住氣息。


    這一切,全是我計劃的一部份,不到十五分鍾,我們自然遊出了洞,向海麵上升去。就在那一瞬間,我好像感到我的計劃中,出現了一個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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