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連石菊也未曾逃脫的話,那麽我們輸得更慘,簡直是一敗塗地了:


    蔡博士坐在黎明玫的右側,的士向前,疾馳而出,蔡博士為黎明玫把著脈搏,不住地搖頭。此際,我雖然也已自落人手,但是我卻隻是關懷著黎明玫的傷勢,我頻頻地問:“怎麽樣?怎麽樣?”


    蔡博士並不回答我,隻是催司機:“快!快!”一麵又自言自語道:“首領真是了不起,他怎麽立即想到,會是你們兩人?”


    黎明玫緊閉雙目;一言不發,她的右手,卻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實在忍不住了,伸手在蔡博士的肩頭上,猛地一拍,厲聲道:“黎小姐的傷勢怎麽樣?”蔡博士“哎”地一聲,道:“不要緊,我們有著最現代的醫藥設備,但幾天之內,她不宜受刺激,衛先生,你還是不要動租的好!”我聽得黎明玫的傷勢,沒有生命危險,心中便放下了心,反正已知道逃不脫,也樂得先伸長了雙腿,舒服地倚在車座上。


    沒有多久,車子便已來到了一問廟宇的麵前,那是一間規模很小,門口也很破敗的小廟,我不明白何以“死神”會揀了這樣一個地方,來作他的總部。車子在廟門口停了下來,從廟中走出來了幾個人,打開了車門,每一個人的手中,都有著手槍,如果我想逃脫的話,這時候到還是有機會的。


    但是不知怎地,我競連一點逃走的意思也沒有!


    我不想逃,一則,是為了黎明玫傷得那樣沉重,我不想她單獨受“死神”的折磨(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有著這種伴隨黎明玫受難的心情),二則,石菊的下落未明,我也要去探個究竟。


    兩個大漢手槍指著我,兩個大漢伴著黎明玫,向廟中走下,不一會,便穿過了廟殿,廟後有幾間外表看來,十分汙穢破敗的平房,在正中一間的門口,已然站著一個西裝筆挺的人。


    那人站在門口的神情,極其優雅,一見到我,微微地彎了彎腰,道:“歡迎!歡迎!”


    那是“死神”!他麵上的神氣,帶著嘲弄,我踏前一步,道:“黎小姐受了重傷,這裏能醫治她的傷勢麽?”“死神”微微一笑,道:“衛先生,請你進來看一看,別盲目發脾氣!”


    他側身一讓,我一步跨了進去,才一跨進去,我便怔了一怔。


    在我的想像之中,那幾間平房,外表如此破敗,裏麵當然也是一樣的汙穢,不料房子的裏麵,豪華得令人難以相信!四壁全都垂著紫紅色天鵝絨的推簾,幾隻乳白色的沙發,和大理石的咖啡幾,柔和的燈光,厚厚的地毯,比得上世界第一流的酒店!


    “死神”在我跨進了房間之後,便道:“蔡博士,你先去看治黎小姐,她……絕不準死!其他人都出去,我要和衛先生單獨談談!”那兩個押在我後麵的大漢,答應一聲,便退了出去,順手將門關上。


    “死神”一伸手,道:“衛先生,請會。”我四麵看了一看,坐了下來,道:“石菊呢?”


    “死神”一笑,道:“她在隔壁——但是你不用叫,這裏就算有炸彈爆炸,鄰室也不會聽到的!”我反手在牆上扣了扣,一聽那種聲音,我便知道在天鵝絨的後麵,竟是銅壁!我冷冷地道:“你打算將她們怎樣?”


    “死神”坐了下來,歎了一口氣,道:“她們將怎樣,事實上應該由你來決定!”


    我望著他,並不開口。“死神”突然又歎了一口氣,道:“衛先生,你們三個人,雖然都在我的手中,但是你給我的打擊之大,是我從來也未曾受過的!”


    我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他的語音顯得更加低沉,又道:“明玫……她竟然……唉!”


    我即使是白癡,這時候,也應該看出他的心意了,我當真想不到,像“死神”這樣的一個強盜,在戀愛上竟是那樣地紳土式的!


    顯然,他一直在愛著黎明玫,但隻怕也從來未曾對黎明玫吐露過他的心事,如今,黎明玫競和我在一齊反對他,“重大的打擊”,當然是指這件事而言!


    當下我搖搖頭道:“你錯了,我怎有這個能力使黎小姐反對你?”


    “死神”的身子猛地欠了一欠,道:“誰?那是誰?”我沉聲道:“石菊!”“死神”立即道:“胡說,石菊根本沒有和明玫見過麵!”我“哈哈”地大笑起來,道:“我不相信你真的會那樣愚蠢!”


    “死神”呆了一呆,眼眉緊蹙著,過了一會,以探詢的聲音問道:“她們……她們是姐妹?”


    “不。是母女!”我幹脆回答他。“母女!”“死神”的手杖在地毯一點,整個人跳了起來,激動地在室內來回地走著,喃喃地道:“是母女?不!不可能!”他又轉過頭來,狠狠地道:“你胡說!”


    我隻是冷冷地望著他,這時候,我算是第一次看明白了“死神”的麵目!他麵上的肌肉扭曲著,金絲邊的眼鏡,也在微微地抖動,那是一個典型的匪徒的臉!可是沒有多久,他臉上的神色,又平靜了下來,道:“那麽她的丈夫是誰?”


    我搖了搖頭,道:“我不詳細,但石菊的確是她的女兒,你難道看不出她們之間,是多麽相似麽?”“死神”頹然地坐了下來,道:“我早就應該知道的,早就應該知道的!”


    我笑了一下,道:“關心則亂,‘死神’先生,你心中其亂如麻了!”“死神”突然抬起頭來,道:“不對,衛先生,我們不談這些,那份地圖,你快交出來吧!”


    他開門見山,陡地提出了這樣的一個問題來,我不由得吃了一驚。他鎮定地道:“你不必問我為什麽知道,如果地圖真的在銀行的保險箱中,黎明玫至少應該知道我絕不會害石菊的,你們想救石菊,我就知道石菊說謊,麵那份地圖,衛先生,我被你們瞞過了一次,但我相信,此際它一定在你的身上,我不想和你動粗,你快點交出來吧:他話說得那樣徹底,我不禁無話可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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