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大漢立時不能動彈,我一躍而起,正待去奪他們袋中的手槍時,卻也聽得“砰”地一聲槍聲,連忙回頭看時,隻見向“死神”撲了過去的黎明玫,左胸上鮮血殷然。


    她已然被“死神”的手杖槍擊中。而隻有一條腿的“死神”,動作之靈活,當真是不可思議,剛才他將黎明玫擊中的那下槍聲甫起,他已然轉過身來。


    那表示,對自己的槍法,具有絕對的信心,根本不必去看一下,那槍是否擊中!‘他一轉過身來,槍口便已然對準了我!


    我急智生,手伸處,已然抓起了一個大漢,向他疾撲了過去,一聲槍響,子彈射入了那個大漢的身上,我向石菊叫道:“快逃!”


    石菊的身形向旁疾閃了開去,我伏地再滾,已然來到了黎明玫的身邊,“死神”的手杖點地,向石菊迫了上去,他們兩人的身形,迅即為一堆一堆的大木箱所遮住,我也沒有能力去兼顧石菊,一來到了黎明玫的身旁,便問道:“黎小姐,你——”


    黎明玫揮了揮手,道:“你……去看石菊……”我將她扶了起來,道:“我相信她可以逃得脫的,你傷勢怎麽樣?”


    她閉上了眼睛,微微地喘著氣。槍聲連續三響,“死神號”中,又有幾個人上岸來,但正在此際,警車的“嗚嗚”聲,也自遠而近,傳了過來。


    從“死神號”上來的那些人,一聽得警車聲,立時回到了船上,我隻聽得其中一個人,對準了手腕,慌忙地問道:“首領,怎麽辦?”


    那自然是無線電通話器,“死神”隻要在三公裏之內,便可以聽到他部下的請示,也可以發出指令。我當然沒聽到“死神”的回答,但是“死神號”在極短暫的時間內,發動了馬達,急駛了開去。警車越來越近,我連忙扶起了黎明玫,來到了木箱堆中,我找到了一隻空木箱,立即和黎明玫兩人,蹲在地上,將空木箱罩在我們的身上,低聲道:“黎小姐,別出聲!”


    黎明玫點了點頭,我趁警車尚未到達之前,用力撕開了她的上衣。


    她微微地,本能地掙紮了一下,便不再勞動。木箱之內,光線很暗,而她的右乳之上,鮮血泊泊,我的手抖得十分劇烈,我小心地撕開她的衣服,從褲袋中摸出一小瓶藥來,向她的傷口處倒去,她痛得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臂。這種急救法,是最有效的,但也是最痛苦的。


    我對她能夠忍住了而不出聲這一點:心中實是異常的欽佩。


    從木板縫中望出去,兩輛警車,馳抵現場,但現場上已然一個人也沒有了,警車上的警察,紛紛躍下如臨大敵,搜索了一陣,幸而並沒有發現我們,我看到一位警官,正在對著無線電報機,在向警局報告現場中的情形。


    我小心地將黎明玫的創口紮好,以半件上衣,遮住了她的右乳,她也已然抹去了臉上的化裝,依在我的懷中。


    我又看了看外麵的情形,低聲道:“黎小姐,警車一時半時,怕不會離開,你覺得怎樣,我們要不要立即去找醫生?”


    她微閉著雙眼,低聲道:“不……不用,我……願意靠……著你……”


    我呆了一呆,將黎明玫抱得更緊一點,又輕輕的在她額角,吻了一下。她嘴角上,泛起了一個極其神奇,難以捉摸的微笑。


    我希望我們可以在木箱之中,等到警車離去,但是黎明玫的呼吸,卻漸漸地急促了起來。而更嚴重的,是她的身子,竟然微微地抽搐起來,如果再耽下去,她的傷勢,更會惡化!


    我忽然想起以前曾聽人說起過一個故事。一個大盜,在槍戰之中負傷,他可以有機會逃走、但是他估量在逃走之後的幾個小時內,找不到醫生,他便棄了戰鬥,警方便將他送入醫院,在醫院中傷勢略愈,他便逃走了。我這時候,實在也逼得非要如此做,才能使黎明攻最快地置身子醫務人員的照料之下。


    雖然這樣做,對我,對黎明玫,都會帶來許多意料中的麻煩,但為了


    製黎明玫傷勢的惡化,還是很值得的。


    我將我的意思,小心地對黎明玫說了一遍,黎明玫搖頭道:“不,衛,不要驚動警方。”


    我著急道:“那你的傷勢——”


    她喘了一口氣,道:“你可以頂著木箱,緩緩地退了開去,將我個人留在這裏。”


    她的話使我想起一個很好的脫身機會,這時候,天色已然昏暗了,我雙臀略舒:將黎明玫抱起,以背脊頂著木箱,離地寸許,向後麵慢慢地遲了開去,移動了兩三丈,木箱突然撞到了什麽東西,發出了“砰”的一聲響,我連忙伏了下來。


    隻見兩個警員,飛馳而至,手中的電筒,發出耀眼的光芒,一直來到了木箱的旁邊,東照西射,我趁他們背對我的時候,掀起木箱來,手伸處,已然將他們兩人的軟穴封住。”


    對警員如此不敬,在我來說,還是第一次,這倒並不是我自命什麽正人君子;一點也不,對於有些錢多得不知怎樣花用才好的人,我也曾“慷慨”地“幫助”他們花用一部份。


    但是我總認為,每一個警員,都是以他們的生命的危險,在維護著社會的治安的,無論如何,總是值得尊敬的人物。


    但是那一次,我實在是逼於無奈,所以隻好出手,我連忙將他們兩人,拉進了木箱,迅速地脫下了他們的製服,穿在自己和黎明玫的身上,扶著黎明玫,掀起了木箱,向外走了開去。


    五分鍾後,我們已然沒有了危險,但黎明玫的傷勢,似乎越來越不妙,她整個人,幾乎已然全部壓在我的身上,正在這時候,一輛計程車在旁馳過,司機停下車來,道:“要車?”我想到求之不得,立即打開車門。而就在打開門的一刹間我陡地想起,哪有司機向警員兜生意的道理?而我和黎明玫此際,正穿著警員的製服!


    我立即想縮回手來,但是卻已然慢了一步,從車子的行李箱中,跳出兩個人來,其中一個,我認得是曾經為我療傷的蔡博士,還有一個,身子極高,一副打手的身材,手中有槍:


    我僵在的士門前,蔡博士笑嘻嘻地道:“進去吧,首領等你們很久了!”


    在槍口的威脅下,我無可奈何,扶著黎明玫,跨進了車廂!我本來以為,隻要石菊能夠逃脫的話,雖然黎明玫負了傷,但我們總算贏了。怎知我將“死神”估計得太低了,他的確是天才,我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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