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唐成用另一隻手捏了捏易轍的下巴,那裏有剛剛冒出來的胡茬,青澀又性`感。


    “你在怕什麽?”


    他問完,卻沒給易轍回答的機會。


    許唐成是個很規矩的人,他沒有給易轍準備過什麽浪漫的驚喜,也從來不會說些甜言蜜語,不會做些曖昧勾`引的親密動作,即便平日涉及情事,也都是易轍為所欲為,他百般縱容。


    他總覺得,愛了,吻一吻唇告訴他,就夠了。


    這樣的規矩有時會顯得無趣,他也知道。


    但今天不同,許唐成將易轍的下巴抬高了一點,然後靠近他,輕輕咬了那裏一下。他用牙齒感受到了易轍的皮肉、骨頭,將堅硬柔軟的東西同時納入自己的侵略範圍,才忽然發現,原來特殊的肉`體親近,是可以給愛情另一種體驗的。


    易轍手上一顫,驟然握緊了他。


    順著他的頜線,許唐成想一下下吻上去,最後將吻停在他閉著的眼睛上。可無奈……身高不夠。


    許唐成踮著腳,吻著吻著就自己笑了。原本閉著的眼睛睜開,有些茫然地看著他。許唐成便又親了易轍的嘴巴一下,對他解釋:“想親你的眼睛,可是夠不著。”


    易轍聽了,也輕輕彎了嘴巴,反過來親了親許唐成的眼睛。


    等他吻完,許唐成重新抬起眼皮,拿眼睛挑著他,問:“又炫耀身高?”


    梨渦於是更深,私自窩藏月光。


    也不知道為什麽,許唐成這會兒格外想對易轍動手動腳。他又捏了捏易轍的下巴,輕輕晃著他的腦袋,一字一句地說:“易轍,我不會離開你的。”


    易轍本來完全沒帶力氣,任憑腦袋跟著那隻不安分的手亂晃,聽到這話後,卻略微使勁,讓視線能夠較為平穩地落在許唐成的臉上。


    “我不會離開你的,”許唐成說,“所以不用怕。”


    期末考結束,易轍仍因為科研任務而在實驗室留了一陣。這天他收拾好東西,正要離開實驗室,突然被一個博士師兄叫住,說讓他去老師辦公室。


    易轍看了眼時間,輕輕皺了眉。許唐成今晚不加班,他們說好要去一起吃飯。


    “山哥,”易轍叫住師兄,問,“你知道是什麽事麽?”


    山哥揚了揚手裏的一份文件:“我覺得是好事。”


    的確是好事。


    易轍從老師辦公室出來還有點懵,山哥正好拿了簽好字的文件回來,看他坐著發呆,拿文件夾拍了拍他的腦袋:“幹嘛呢?傻了啊?”


    “嗯?”易轍回過神,抬頭。


    山哥微微側著身,壓低了聲音問他:“你去不去?”


    “我還沒想好。”易轍低了低頭,將兩隻手掐到一起,攥了一下。


    “沒想好?”見他麵上神色不大對,山哥遲疑了片刻,拍了拍他的肩,“我跟你說,你算幸運的,老師覺得你能力強,其實是等於提前一年給你安排上去了,去南極之前還得準備差不多一年的時間,你正好基礎課也就都結了。這機會不是那麽容易得到的,也就是老師跟美國那邊的實驗室有合作,不然你不去美國讀兩年博,誰讓你跟著去啊。年紀輕輕別怕苦,搞咱們這個的,誰有數據誰就牛掰,你去不去倒是都能畢業,但是有沒有這些數據,你這個博士的含金量絕對不一樣。”


    “嗯。”


    易轍當然懂這些道理,隻是……


    “我其實不太想去。”


    和地質、海洋專業的科考人員不一樣,他們不是短期考察,不會在越冬前回來,他們去,至少也是一年。如今他和許唐成糟糕的境況,讓他沒有心力去應付那些複雜的準備工作,他也放不下許唐成,沒辦法自己去那麽遠、那麽特殊的地方。


    山哥似乎是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想法,一時間也沒再說話。兩個人各想各的,沉默了一會兒,山哥才說:“好吧,那你好好想想。”


    許唐成要去廈門出差一周,出發前一晚,易轍幫他收拾好行李,開始修改明天課上要用來做期末展示的ppt。許唐成到廚房洗了兩個蘋果,削了皮,切成小塊裝到盤裏,給易轍端過去。


    “自己在家記得吃水果。”


    易轍其實一向身體很好,隻是也不知是冬天太幹燥,還是期末的壓力大,易轍的嗓子腫了幾天。


    “嗯。”易轍用牙簽戳了端正的一小塊,放到嘴裏。


    做完最後一遍修正,易轍將ppt從第一頁開始播放。題目展示出來時,許唐成剛好叼著一塊蘋果靠近,他將牙簽咬在齒尖,含糊念了一遍題目。


    “你還記得麽?”頓了頓,易轍問。


    牙簽向上撬動一下,許唐成往下翻了一頁,也尋到了記憶。


    “啊,記得。”許唐成說,“我也看過這篇。好多年前了吧……”


    書桌前隻有一把椅子,為了看屏幕,許唐成原本將兩隻手分別拄在椅背和桌上。想著不要再打擾易轍,許唐成說完話,便撤手,要轉身。卻沒想到易轍突然伸出胳膊在他腰上一攬,沒來得及驚呼,許唐成就已經被壓著坐到了易轍的腿上。


    許唐成反應過來此刻的姿勢,失笑,偏過頭問易轍:“幹嘛?”


    易轍沒說話,而是將身體往前傾,貼近了懷中的人。


    “我那時候看見你看這個,就想著要跟你考一樣的大學,讀一樣的專業。”


    台燈的光灑過來,照到易轍眼裏的,都是剛剛和許唐成擦身而過的。


    靜了片刻,易轍忽然笑了笑,說:“我高三真的很努力。”


    努力打過一場架,也努力學習了。


    不明白他怎麽突然提到這些,許唐成將手繞到易轍的脖子後,捏了捏那裏的軟肉:“我知道。”


    許唐成離開後的第三天,易轍回了c市。


    他很久沒回來,剛看到院子門口不知何時換了的升降杆裝置,腳步都頓了頓。站在許唐成家門口,一隻手抬起落下好半天,都沒能將門敲響。易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停了半晌,才複抬起手。


    門突然被推開,門板撞上指節,易轍應激性地向後退了一小步。看見露出半個身子的人,原本懸在半空中的手立刻歸至腿邊,乖順地垂好。


    “阿姨好。”離門有些近,沒有得到可以鞠躬的空間,但易轍還是盡力彎了彎上身,將頭低了下去。


    他的出現明顯在周慧的預料之外,周慧身形一滯,有些愣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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