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燈如豆,映照簡潔臥房,就算光線並不明亮,旮旮旯旯卻是一目了然。<strong>.</strong>


    窗明幾淨處,陸離獨坐於此,眼觀淡淡燭光,思緒穿梭萋萋草叢,好像失魂落魄一般,不知身在何處。此刻已然入夜,他匆忙吃過晚飯離開大堂,撇下幾位同門返回臥房,在這孤燈明月下思前想後。


    茂密而又扶疏的長草,遮不住夢幻般女子,那凝視中的軟玉溫香,依稀尚在幽幽飄蕩,香澤一方鄉野。


    曾幾何時,內心波瀾不驚,目前泛起陣陣漣漪,並且越發強烈。


    多少英雄豪傑,傾倒美貌之下,奈何這青澀少年。


    房門響起,驚醒沉思的少年,陸離稍許呆愣,起身打開門房,見得李燦獨自一人,道:“原來竟是李師兄!請進!請進!”


    李燦略瞟他一眼,持著滿麵嚴肅走進臥房,行至桌前坐下,道:“據我所知,陸師弟素來都是兼人之量,今夜晚飯怎會沒有味口呢?”


    經此提醒,陸離這才想起,先前吃飯委實匆促,略動碗筷便宣稱填飽肚子。稍微反常的變化,貌似心事重重,固然引起同門注意,故而李燦率先來探。


    陸離淡然一笑,道:“有勞李師兄費心,我著實沒餓,不想做個酒囊飯袋。”


    李燦頷首道:“陸師弟雄心勃勃,不愧為我輩翹楚,難怪掌教真人如此器重。”


    此話意味深長,幾乎含著嘲諷之意,但是陸離並不在乎,望著對方搖頭苦笑,眼神中滿是愁意。


    李燦沉默不語,直勾勾盯住陸離,半晌才道:“陸師弟好像有心事,能否說來聽一聽,或許我能略盡綿薄之力。”


    陸離彎腰坐落床上,見到對方關懷的眼神,心裏變得暖烘烘的,道:“我此次下山,是為尋找兩位師兄,不過人海茫茫,著實難上加難,眼看浩劫將至,當真不知如何是好?”


    李燦道:“陸師弟不必煩惱,世間之事皆有定數,隻要盡力而為足矣。[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陸離微皺雙眉,道:“兩位師兄因我離開,至今杳無音訊,倘若有個三長兩短,我”


    看見陸離愁眉苦臉,李燦輕歎一聲,道:“陸師弟無須耿耿於懷,盡管兩位師弟孤身在外,但我堅信吉人自有天相。”


    陸離深深吸入一口氣,偏頭看向窗外,表情愈加黯然,道:“李師兄下山是為探訪江湖動靜,近段日子可有收獲?”


    李燦搖了搖頭,麵浮無奈神色,想起紫微真人叮囑,難免又是暗自埋怨,一時盯著苗苗燭光,模樣變得甚是消沉。


    陸離又道:“接下來李師兄有何打算?”


    李燦收回渙散的目光,輕描淡寫看了他一眼,好像轉瞬之間尋得破綻,臉上閃過奇怪表情,道:“聽說陸師弟認識魔教中人,不知是否屬實?”


    魔教二字入耳,陸離甚是震驚,仍舊故作鎮定,道:“李師兄是指那位奚姑娘吧!實不相瞞,我們見過幾次而已,並無任何瓜葛。請恕師弟鬥膽一問,李師兄此話是何用意?”


    李燦眼中掠過一絲恨意,刹那間又轉成擔憂,道:“夜降奇石,光柱擎天,眼看浩劫將至,目前著實屬於非常時期,倘若稍有疏忽,或會被人乘虛而入,陸師弟乃聰慧之人,應該明白師兄心意。”


    陸離垂眉低目,回憶點點滴滴,良久過罷,道:“李師兄覺得我會被人算計?”


    李燦笑道:“陸師弟多疑了,我決計不是此意,純屬好心提醒。[.超多好看小說]話說自古英雄難過美人一關,雖然陸師弟並非英雄,但與英雄隻有步武之遙,希望不要貪圖美色而被利用,否則定會誤人誤己。”


    難道李燦有所發現?


    岑寂山崗,長草當中,彼此相伴


    陸離心門狂響,臉色依然平淡,道:“李師兄所言極是,我會牢記於心,然而魔教中人不會全都罪惡滔天吧!”


    李燦冷笑數聲,肅道:“魔教中人全都大凶大惡,縱然偶有善舉行為,卻也隻是矯揉造作,迷惑世人罷了。陸師弟好生想一想,在這敏感時期,為何那個妖女頻頻出現?”


    陸離沒有作答,想起與奚別戀碰麵的經過,心間難免產生疑惑,不過很快就被理智戰勝,覺得李燦一言純屬多餘。


    畢竟,他相信,也深信,更堅信,那個綠裳女子,美而不豔,狠而不惡,絕非正派人士所說的妖女。


    捫心自問,他還相信白眉和尚,相信那資深閱曆。


    臥房內,陷入沉靜,唯獨窗外綠株迎風作響,其聲細微,猶如心跳,欲屏息感受,反倒若隱若現。這般過得盞茶光景,陸離緩緩吐出一口氣,喃喃道:“或許隻是巧合吧!”


    李燦嘴角稍許一動,像是準備出言反駁,又像瞬間靈光一閃,繼而從容含笑,笑容當中閃過狡詐之意,道:“若她有備而來呢?”


    “這……”陸離舌撟不下,端的不知作何回答。


    李燦麵色冷峻,道:“其實我也希望她根紅苗正,至少不會算計別人,可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陸師弟應該多加留意。想必陸師弟非常清楚,我們奉命下山,是為查探江湖動靜,尤其魔教中人更是查探目標,依此類推,我們也會成為他們的目標,那個妖女頻頻現身,且與陸師弟幾度相遇,難免不是有備而來,所以”


    話語至此,李燦立時止聲,貌似故弄玄虛,實則緊盯陸離,想要通過他的反應看出端倪。果不其然,陸離緊鎖雙眉,慌張道:“所以什麽?”


    李燦毅然道:“假設她有備而來,陸師弟不妨將計就計。”


    陸離極度驚駭,偷偷瞟了對方一眼,後將視線轉向窗外。


    夜色朦朧,擋住這片湖光山色,恍若擋住人心,叫人捉摸不定。


    陸離幹笑兩聲,道:“依李師兄之意,若她靠近我屬於居心不良,我就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李燦點了點頭,轉動目光看向紅燭。


    淚燭無聲,悄悄燃燒,在這暗淡光芒之下,他堅毅的臉龐有些猥猝。


    屋內靜下,沒有絲毫聲響。


    同門兩人,麵麵相對,始終不言不語,就這麽各持心事,靜靜注視紅燭化淚,像要通過苗苗燭光,感悟奇怪人性。恰逢這時,門外樓道傳來一陣腳步聲,沉重而又匆促,就像馬蹄踏過堅硬路麵,打破屋內沉重氛圍。


    陸離緩慢轉頭,麵向那扇陳舊房門,道:“這是李師兄的想法嗎?”


    李燦不假思索,果敢道:“對!這是我的想法!”


    “得失萬事總由天,機關用盡枉徒然。人心不足蛇吞象,事到頭來螂捕蟬。”陸離站起身來,提足走近窗前,一動不動望著朦朧夜色。


    李燦搖頭苦笑,道:“威威靈虛,屹立世間千年,期間不乏英姿天才,但有幾人得到掌教真人垂青,陸師弟算是一位;可想而知,必定高人一籌,有此優越條件,難道不該竭盡全力回報師門?”


    陸離兀自望著窗外,道:“李師兄有話直說無妨,做師弟的定會洗耳恭聽。”


    李燦道:“浩劫之前,世間動蕩不安,假設陸師弟能夠立下汗馬功勞,往後必能呼風喚雨,正派之間亦是讚聲四起,何樂而不為。”


    陸離雙目微亮,片刻過罷逐漸黯淡,嘴角揚起淺淺苦笑,道:“做師弟的何德何能,還望李師兄勿要取笑。”


    李燦頗顯焦急,趕緊靠近窗邊身影,道:“看我靈虛滿門,甚至三大正派,唯有陸師弟能夠暗渡陳倉,這是千載難逢的機遇,萬萬不要錯失良機。”


    陸離掉頭,迎上他的目光,見其一片誠意,心中感慨萬端,道:“為了師門聲譽,李師兄用心良苦,做師弟的與你相比,確實無地自容。請李師兄放心,我會好生斟酌。”


    李燦沉聲道:“有勞陸師弟了!”


    其言誠懇,無不展現請求之意,恍若憂國憂民的舉止,但他內心深處,竟是前所未有的得意。正在這時,房門響起,陸離平靜含笑,迅捷打開門扇,瞧見另外四人結伴而來,難免顯得有些意外,念及事出有因,並未顯露心底詫異。於是乎,攜帶滿麵熱忱,與大家有說有笑,直到弦月西沉,臥房才歸於安靜。


    房內隻有兩人,正是陸離與楊浩。


    望著隨和的笑靨,陸離很想說點什麽,卻覺客棧以內靜悄悄的,知道夜深人靜,擔心隔牆有耳,隻好懶洋洋脫下衣服,懷著滿腹心事上床就寢。


    這個夜晚,陸離很難入睡,眼前浮現綠色身影,耳中回蕩李燦聲音。


    萬千思緒,思緒萬千,盡在這客棧之中,那漆黑臥房以內。


    翌日,同門六人離開客棧,朝著千機門而去。一路之上,幾人甚是歡愉,話語連篇,笑聲不斷,陸離隨在其中行若無事,分毫沒有半點異樣,似乎並未在意那夜糾心對話。


    時間,可以改變世事,可以改變世人,縱然陸離也不例外,原本已對李燦另眼相看,然而數日以後,通過朝夕相處,發現這位師兄並非想象萬惡,實事上,剛直不阿,心地善良,故而漸生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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