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州城裏五天前就有人在張羅布置一掛掛大紅色的彩布了。團成花球,然後兩邊延展,大概左右出去四丈五就算一掛,然後這樣一掛一掛的從傳送法陣開始往城門布置,形成一條紅豔豔的彩道。


    除了彩布,還有清街。這幾天每天都有人灑水掃街,而且衙役也老往這邊轉悠,看見誰往地上扔東西或者吐口水上去就是一巴掌,趕緊弄幹淨,不然罰銀子事小挨頓暴打才慘。


    最開始的時候啟州城裏的老百姓還搞不清狀況,這又是結彩又是掃路的幹嘛?


    但很快就有消息傳出來了,說幾天後就是城外餘家莊子上的大婚事。


    餘家在啟州也算頗有名氣,而且名聲很好。不像其他大戶那樣吆五喝六時常顯擺或者欺負人,餘家可是書香門第,讀書人,餘家老爺子餘曙還是堂堂靖北官學大祭酒,那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學問人!


    誰家這麽有本事能攀上餘家這根高枝?老百姓都很好奇這個,於是私下裏到處打聽。


    結親這種事情本就不是什麽秘密需要隱瞞,相反,結親是一件大喜事,越是眾所周知越是有排麵有麵子,所以即便是平頭百姓也輕易的就打聽到了與餘家結親的好運的家夥是誰。


    封日城,玄清衛黑旗營,統領,沈浩。


    這......


    聽到這個消息不少人臉上一陣煞白。因為這些人之前還在說到底是誰高攀了餘家,如今“高攀”二字是怎麽都說不出口了,甚至後背涼颼颼的本能的想要回家躲起來。


    不就是深煞星嗎?有這麽怕得誇張嗎?


    有!


    以前若是老百姓對於黑旗營的恐懼還遠不如積威甚深的玄清衛的話,那經曆了各地四十餘家世家門閥的清剿之後,數千顆腦袋被運往皇城的盛況足以讓他們明白一個道理:玄清衛雖然很可怕,但黑旗營更可怕,那是玄清衛中的玄清衛。


    而就是這麽一個可怕到極點的衙門,其執掌者就是這位沈大人。


    餘家這樣的書香門第溫潤之家,居然會和渾身血腥臭且煞氣衝天的黑旗營統領結親?!


    不說老百姓一時半會兒腦子裏轉不過這個彎來,很多才得知消息的文人或下級官人們同樣沒想明白。


    因為按理說,身為靖北官學大祭酒的餘曙應該給自己的長孫女找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家,要麽地方衙門,要麽皇城六部,要麽在官學或者皇林院裏麵找。什麽時候輪得到最不受文官門待見的玄清衛接到這門親事了?


    多少青年才俊早就聽說餘家小姐氣質、人才、性情樣樣出彩?加上餘曙的地位和人脈,誰不想湊過去撿便宜?


    結果現在可好,便宜沒撈著,隻能看著別人喜笑顏開,心裏怎麽不憋一肚子氣呢?


    換別的誰肯定會跳出來一大群自詡“才情人品一等一”的年輕人大聲喝罵質問甚至可能會出現直接的挑釁。這在啟州當地可不鮮見,甚至大婚時的禮儀中都有這方麵的刁難,意思就是要新郎“千辛萬苦”才娶到新娘,也希望在今後的日子新郎能記住大婚之日的來自不易善待新娘。


    不過娶親的人是黑旗營統領沈浩之後,就沒人敢明目張膽的跳出來吆喝了或者挑釁了。


    還要命不要了?別人尚且會顧忌聲譽不會朝文士動粗,姓沈的可不會。左相葉瀾笙都被他割了腦袋,何況旁人?


    所以這些聰明的“青年才俊”們轉變了手段,雖不敢在外言語宣揚挑釁,可都私下串聯,不想要就這麽被一個“外人”摘了桃子。


    天知道人家餘家嫁女兒幹他們這群人什麽事,還自己把自己不當外人了?也不知道餘曙知道後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出了啟州城門,沿路都有高高豎起的彩旗,五顏六色一直延伸到了城郊數十裏外的餘家莊子。在靠近莊子六七裏的地方還有新鋪墊的石子路,這幾天夯實了專門等迎親那天車馬過往不至於顛簸。


    後麵兩天餘家大宴的消息更是傳得沸沸揚揚。最招眼的就是一車一車的食材酒水被餘家人從城裏采購之後拉回家裏,看那量,怕是要招待上千人的席麵!


    這可是大場麵啊!


    按規矩中午餘家宴請親朋,而後新郎會到餘家結親,同時要按照啟州這邊的禮儀流程過一遍。其中不少規矩就是“考驗”新郎和迎親隊伍的。


    本來餘家自家親戚該抗下這份“考驗”新郎和迎親隊伍的差事,可一想到新郎的身份,多少還是有些忐忑,不知道力度該不該收著點。這時候卻有不少餘曙的學生跳了出來,自告奮勇的要幫忙。最後也不知道怎麽說的,大婚不少環節上都換成了餘曙的學生,摩拳擦掌的似乎格外興奮。


    而這一切或許能夠滿足沈家人,但卻不可能瞞得住餘家人。


    就在外麵那些以餘曙的學生自居且熱情跑來幫忙的年輕才俊門摩拳擦掌的時候,餘府裏,餘曙正在和他的長子,也就是餘巧的父親餘鑫相對而坐,說的正是這件事情,並且餘鑫對此有些不放心。


    “父親。真的放任那些小子這麽幹嗎?萬一惹惱了沈大人,這......”


    餘曙皺了皺眉,擺手打斷道:“別沈大人,沈大人的,那是你未來的女婿,叫名字就好,當麵叫賢婿,這都要人來教你的嗎?”


    餘曙好幾個子女,但爭氣的一個都沒有,好在也沒有敗家或者為惡的,不好不壞勉勉強強能把家業延續下去。可每逢大事都有明顯的難堪大任的意思。


    “父親,我知道了,隻是還沒太習慣。”


    “必須盡快喊順口,不然丟人的話看我怎麽收拾你!”


    “是的父親,我一定不會給您丟人的。不過剛才我說的事,您看是不是去打個招呼讓他們別太過分啊?”


    餘曙知道自己兒子在擔心什麽,但搖了搖頭,說:“這件事不用理會,就當做不知道。”


    “啊?這......”


    “巧兒出眾,本就被外麵不少人覬覦。而且沈浩本不是巧兒良配,可奈何巧兒天生媚骨,世間除了沈浩餘者要麽無福消受要麽更加不堪,隻能委屈巧兒了。


    但這個因由卻不好對外解釋,也關乎巧兒名聲。所以讓這些人鬧一鬧,等他們被沈浩收拾一頓之後也就顏麵掃地不敢再在巧兒婚事上多做糾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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