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鈺雖然在和徐月欣說話,可是對四周卻十分敏銳,身後傳來腳步聲,他已是轉過頭。隻不過看見沈長樂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已經揚起溫柔的笑。


    沈長樂遠遠地看著兩人,既不說話,也不過去。


    倒是旁邊的月如,輕聲道:“表姑娘,要不咱們換條路吧。”


    她這提議正合沈長樂的意,她點頭,緩緩轉身,正準備離開。


    可誰知她不過剛一動,遠遠的紀鈺卻已經開口喊道:“沈姑娘,且慢。”


    他這一喊,別說沈長樂有些愣住,就連對麵的徐月欣臉上都在一瞬露出尷尬的表情。隻是紀鈺仿佛沒瞧見她的尷尬,朗聲道:“沈姑娘,還請移步,這裏有點麻煩要勞動你這位主人家。”


    雖然隔地遠,可是她卻能清楚地看見紀鈺臉上的篤定,他是能肯定自己一定會過去的?一想到他的篤定,沈長樂便咬了咬牙,她還偏不讓他如了這個意。


    就在她準備轉身的時候,月如卻在旁邊輕聲說道:“表姑娘,這可是七皇子。”


    雖然月如沒多說,不過意思卻極清楚,那就是希望沈長樂恭敬些,可千萬別惹惱了七皇子。


    沈長樂當然不會怕他,可小丫鬟顯然是見慣了自家二少爺對七皇子恭恭敬敬的模樣。如今皇子殿下都喚了表姑娘過去,若是表姑娘這麽離開,豈不是得罪了他。所以小丫鬟忍不住焦急勸道:“表姑娘,既是七皇子叫,那咱們就過去看看,免得開罪了他。日後也是麻煩啊。”


    沈長樂見她這麽害怕,也不好再堅持。隻得在她殷殷期盼之下,沈長樂走了過去。


    紀鈺瞧她這般不情不願,哪會不清楚她心底所想什麽。隻是難得見這丫頭吃醋,雖然這個醋是飛來橫醋,不過他倒是不介意她多吃一會。


    徐月欣此時心底尷尬地連手腳都不知如何擺放,可偏偏麵上還要作出端莊大方的姿態。


    “見過七皇子,”沈長樂原本還想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隻是方才他都叫出沈姑娘了,若是自己在裝不認識,便是太假了些。


    紀鈺微微頷首,抬手道:“沈姑娘,無需多禮。”


    雖然他說的話簡單,可還是讓徐月欣略吃一驚。要知方才她借故與七皇子搭話的時候,他麵容冷淡,就連表情都微微透著不耐煩。她自然是失望不已,她相貌好,家世又了得,再加上女學學生中佼佼者這個身份加持,不管參加什麽聚會,都是眾人的焦點。


    所以紀鈺待她這麽冷淡,她心底自然不是滋味。


    不過隨後一想到京中關於七皇子的傳聞,她倒又釋懷了許多。畢竟這位七皇子性子本就冷淡。可當沈長樂出現的時候,徐月欣原本的篤定卻又不肯定了。


    原來七皇子也會這樣溫柔的笑,他那雙深邃冰冷的眸子原來也可以這樣溫暖。原本如淩寒獨立的玉人,卻在這一冰雪消融,露出最柔軟的一麵。


    徐月欣並非傻子,也不是沒有長眼睛。更何況,此時七皇子前後態度變化之明顯,便是最沒眼色的人,都能看出來。而聰明如徐月欣便是一下就察覺了。


    “方才這位姑娘說,她在此處迷路了,沈姑娘你也是半個主人家,就讓你的丫鬟將徐姑娘送回席麵上吧,”紀鈺淡淡說道。


    沈長樂聽罷,心裏當然開心,不過一想到這人是故意捉弄自己,便不願讓他如願瞧見自己的喜色。她衝著徐月欣微微頷首,說道:“徐姐姐,若是不嫌棄,便讓月如帶你回去吧,她是府裏的丫鬟。”


    徐月欣忙道:“那便謝謝沈妹妹了,我這人實在是迷糊,安郡王家的花園又這般大,我瞧著瞧著就找不到回去的路。”


    “姨母家中確實是大,我也是來了好幾回,才不迷路,”明知道徐月欣是找理由,不過沈長樂還是笑眯眯地接口了。


    而徐月欣給自己找了理由之後,便又紀鈺行禮,瑩白如月盤的臉蛋,帶著稍稍歉意道:“方才打擾了七皇子,還請七皇子見諒我一時迷路,慌了心神。”


    紀鈺點了下頭,就不再說話。


    還是沈長樂開口替她解圍道:“月如,你領著徐姑娘回去吧,我在此處等你。”


    而旁邊的月如趕緊上前道:“姑娘,還請跟著奴婢來吧,奴婢帶姑娘回席麵上。”


    徐月欣不再開口,跟著月如便匆匆離開。雖然她也一直竭力不想回頭,可是在走到拐角處的時候,她還是回頭匆匆一瞥。


    “生氣了?”就在沈長樂裝作目送徐月欣離開的時候,身後的人突然貼了上來,聲音近地仿佛就是貼著她的後背傳過來的。


    她稍一轉身,肩膀便碰到了他的胸膛。


    “徐姑娘在看呢,”沈長樂故意說道,她雖說的是氣話,卻不知徐月欣真的在回頭看。


    而紀鈺則是抬頭,正巧看見撞上了徐月欣回頭的那一瞬。


    他輕輕一笑,尾調上揚,聽起來與冷淡驕矜的他一點都不相配。可這人不但沒有自覺,反而更加不在意地說道:“讓她看好了,反正她早晚也會知道。”


    沈長樂還是背對著他,可是他說的每個字仿佛就是敲在她的心上。連他說話最後,那微壓低的一聲淺笑,都讓她心顫不已。


    “知道什麽?”不過好在她雖心中猶如小鹿亂撞,腦子到底還沒迷糊,忍不住提問。


    “自然是我們的事,”紀鈺瞧著她麵頰微微泛起的紅,心中早已經得意不已,便在說這話的時候,一把握住她垂在身側的手掌。


    猶如無骨的手掌,柔軟地不像話,就像軟豆腐一樣握在手心,他都不敢用力,就怕微微一捏,這隻手就要碎掉了。


    這人還真是……


    沈長樂還沒想完,手心卻已經被他捏了一下。


    “你真是……”她忙是往旁邊退了一步,就要鬆開他的手,可她想要鬆,他卻不願意鬆。


    沈長樂不由有些著急,這邊都是人來人往,若是他一直抓著自己的手,被旁人瞧見了,那還了得?


    “堂堂的七皇子,難不成還要欺負我這個弱女子不成?”沈長樂問他。


    紀鈺嘴角一揚,竟是帶著幾分桀驁,他道:“我就是要欺負你啊。”


    我、就、是、要、欺、負、你……


    這人當真是厚顏無……


    “別生氣,我和你保證,徐夫人的目的不會得逞,”紀鈺見逗她逗地差不多了,便低聲說道。


    說起來,這小家夥別看長得一副尤物模樣,可偏偏性子卻有趣。就像母妃宮中像的那隻綠眼波斯貓般,隻要別人稍微一逗弄,就能炸毛,看起來可愛又有趣。


    “什麽徐夫人啊,我怎麽不知道,”沈長樂鼓著腮幫子,故意看著他。


    紀鈺原本還隻是懷疑,可現在看她這模樣,就確定了心中所想。難怪方才她站在那裏,一副不願過來的樣子。


    突然,紀鈺開口:“莫非,方才你是覺得我在此處,同那位徐姑娘相會?”


    沈長樂當然不會這麽想,不過方才心裏確實是酸酸的。雖然在別人眼中,她和紀鈺什麽關係都沒有,可偏偏她心中卻不是這麽想,她覺得他就是自己的,她討厭別人將他和別的姑娘名字放在一起。


    她日後肯定不是一個寬容大度的夫人。


    “真這麽覺得,”紀鈺沉下臉,又問了一句。


    沈長樂心底正跑馬呢,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結果一個彈指就落在額頭上。她哎喲了一聲,委屈地捂著額頭,看著他問道:“你幹嘛打我?”


    “再敢胡思亂想,”紀鈺冷冷一聲,開口道:“我會狠狠教訓你的。”


    沈長樂心虛地捂著額頭,不敢再說話了。隻是她與紀鈺在一起時,從來沒見過這麽色厲內荏的模樣。雖然她確實不該那麽想,不過紀鈺這麽冷下臉來,她還是覺得委屈不已。


    “好了,咱們走吧,”紀鈺見她臉上還掛著委屈,神色又變得溫和起來。


    他對沈長樂本就板不起臉色來,這會見小姑娘委屈了,也立即反思,自己方才是不是太過冷硬了。


    “好了,我不是想教訓你,”紀鈺又開口解釋,原本他就不是拖泥帶水的,一是一,二是二,就是在紀鋌在他跟前犯了錯,他該罰的時候還是會罰,絕不會因為他有一點委屈,就開口安慰。


    沈長樂低頭不說話了,紀鈺見狀,正想著要怎麽安慰這小家夥呢。結果她突然抬頭,說道:“我在席上,聽人說,是德妃娘娘看中了徐姑娘了?”


    雖然她也知道姑娘家,不該開口問這個。要不然會被人看低的,可她了解紀鈺,了解到就算她問了,他也決計不會看低自己的。


    果不其然,紀鈺見她問了,臉上的笑意反而越濃。他緩緩開口道:“雖然母妃對我的婚事有看法,但你別擔心。”


    要是一般姑娘,自然嬌滴滴地駁一句,我有什麽可擔心的。不過沈長樂既是豁出問了這話,要是再說這句,豈不是顯得矯情了。她幹脆一把爭奪他的手臂,往旁邊跑了兩步,“那我先回去了。”


    “回來,”紀鈺沒想到會被她掙脫開,站在原地,微一搖頭,便又伸出手。


    沈長樂哼了一聲,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讓月如來騙我說二哥哥喝多了,肯定是你指使表哥的。”


    紀鈺見她猜出來,也是溫和一笑,說道:“是我,先前我聽說你元宵節遇到的事情,擔心不已,這才讓啟殊幫這個忙的。”


    一聽他提起元宵節,沈長樂心中一暖。


    “我沒事,”沈長樂小聲道。


    紀鈺點頭,要是她有事的話,他可就不會是在這裏偷偷見她。就算硬闖,他也會去衛國公府的。


    “那你先回去吧,”紀鈺知道這裏確實人多,既然親眼瞧見了她,便也不便再逗留。此時的紀鈺,卻是不知道在遇到她的時候,做事都瞻前顧後了起來,生怕對她有一點傷害。


    沈長樂點了點頭,準備往回走。


    紀鈺又叫住她,輕聲道:“選秀的事情,我會安排好。你別擔心。”


    我會讓你名正言順成為昭王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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