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張了張嘴,“璉兒,”


    “噓——”稻苗隨風搖曳,晃動的厲害,賈璉用手攏住,認真仔細地觀察,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


    綠肥的蟲子在賈璉的頭上蠕動,再蠕動,終於找對平衡後,用肥胖的身體一點點往前送力,遲緩朝著賈璉的腦門前行。


    林如海抬手指著那蟲子,忍不住道:“璉兒,你——”


    “噓——”賈璉直接向前爬了兩下,看另一處被石頭圈圍住的稻苗,放大鏡貼近後,賈璉笑得愈發燦爛。


    一個趴在草地上的爬行,腦袋上的綠蟲子也同時爬行……


    林如海和那老農對視一眼,都忍不住哈哈笑起來。


    賈璉依舊充耳不聞,站起身來奔向第三棵、第四棵……臉上的表情隨之也越來越興奮。看來河邊出現的這幾科野生稻都是來自一處的,都有著雄性不育的特點。


    因賈璉的起身,綠肥蟲子從賈璉的玉冠邊兒搖搖墜到賈璉的肩膀上。林如海至此才走到賈璉身邊,把那蟲子給撣掉了。


    賈璉看著落在自己腳邊的那顆大綠蟲子,笑了笑,“不如拿回去給黛玉玩。”


    林如海:“……”


    賈璉說罷,真彎腰撿起地上的那顆大綠蟲,用大草葉裹著,著命小廝拿著。


    林如海見他是認真的,還一臉興奮的樣子,實在是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他蹙眉撚了撚胡子,心裏隻盼著她家黛玉膽子能大點,不會被她這位奇怪的表哥哥送的蟲子嚇到。


    賈璉高興地命人將八棵稻子苗連土移栽在盆中,付了千兩銀子給老農,便同林如海一起乘車回去。


    到了林府後,興兒依照璉二爺的吩咐,找木匠做了個精巧的檀木四方木架子,然後在上麵罩一層紗窗,將綠蟲子放進去,撿些新鮮的樹葉放進去。


    賈璉便提著這東西去見黛玉,想想又怕不合適,賈璉轉頭把這東西交給林如海去送。


    林如海為難的看著紗網籠中的綠蟲子,一時間竟無言說什麽了。


    “姑父給她送過去吧,想她整日待在閨房也沒什麽趣兒,倒不如給她弄個蟲子觀察。”


    林如海撚撚胡子,尷尬的笑回:“賢侄倒還是……很有……想法的。”


    說罷,林如海就憂心忡忡的看著紗網中的綠蟲子,真怕她家黛玉看見後嚇哭了。不過既然是賈璉的好意,人家為他們家也沒少操心,還是不好拒絕。


    “要不你還是同我一遭兒去吧,黛玉年歲也不大,你無需忌諱什麽。”林如海可不好意思把蟲子送給自己女兒,這事兒還是賈璉去幹比較好。


    賈璉一口答應,這就隨林如海去了。


    黛玉這幾日身子稍好些,正依在窗邊讀書。聽說父親和璉二哥哥來了,高興地迎過來行禮。


    林如海使眼色給女兒,微微咳嗽了下,“玉兒,你璉二哥哥給你送了禮物,要記得感謝。”林如海意在提示黛玉不要嫌棄,更不要見了之後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來,畢竟那是個蟲子,女孩子應該都比較怕得。


    黛玉長著一顆七巧玲瓏心,父親一開口她就意會其中的意思了,反而更好奇,笑著朝賈璉手上看去。是個精巧的小紗籠,裏麵放著一個綠瑩瑩的東西,似乎還在動。


    “這是什麽?”黛玉感興趣的湊過去,仰頭,眨著秋水般地美眸望著賈璉。


    林如海一臉看熱鬧的表情,黛玉不怕蟲倒出乎他的意料。這下他倒要看看賈璉怎麽說這孩子解釋。送個蟲的目的為何?難道蟲子也跟蝙蝠一樣,有什麽吉祥的寓意?


    “蝴蝶。”賈璉把紗籠子放到桌上,打開上麵的口,讓黛玉仔細看裏麵的大綠蟲子。


    黛玉好奇的瞧一眼,看到一肥肥胖胖的綠蟲子,掩嘴笑起來,“璉二哥哥唬我呢,這哪是蝴蝶?”


    “它會是的。隻是現在這時候她還隻是蝴蝶的幼蟲,你每天往籠子裏放一些新鮮的樹葉,蟲子慢慢長大做繭,大約一月左右,就會羽化成美麗的蝴蝶。她就像人一樣,需要努力學習,經曆成長,便會褪去無用的醜陋,終會變得美麗翩躚。”賈璉解釋道。


    黛玉若有所悟地點點頭,笑著叫人好生收下這個禮物,“二哥哥說的很有道理,那我可要親眼見識一下了。”


    林如海看著賈璉,撚著胡子點點頭。他沒想到璉兒送個蟲兒,還能講出這麽一番動人的道理來,這孩子的腦袋的確很有想法,與眾不同,非凡人可比。最重要的是他有心,曉得惦記黛玉。說起來這些日子自己因為忙於公務,已經嫌少來瞧她了。妻子那邊還在養病,日日全靠她去幫忙講故事解悶。說起黛玉講故事,也多虧賈璉的影響,要不是他當初讓賈赦給賈敏講故事,他們還不知道這東西也能給人解悶‘治病’。


    離開黛玉住處之後,賈璉便問林如海賈敏而今的病情如何。


    “倒是好些了,日漸康健,而今偶爾也能往園子裏走走。隻是這身子畢竟病了許多年,耗了根本,傷了元氣,隻怕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還得好生養。隻是你姑母這人心思過於纖細,就怕她思慮過甚,一到冬日便會再此病發嚴重。”林如海緊鎖眉頭,提起賈敏的病情便憂心不已。


    “老祖宗給您和姑母的信可看了?”賈璉問。


    “看了,我們也正在考慮。”林如海道。


    賈璉有幾分不解,“考慮什麽?”


    “怎麽,你竟不知?老太太沒和你說?”林如海見賈璉依舊搖頭,忙解釋道,“她很是關心你姑母的病情,說若是她病好些了,便要請她回榮府走動走動,順便也請宮裏頭的禦醫好好診斷給她調養一二,再者老太太想她想得緊,也希望能見見黛玉。”


    “她竟要姑母和妹妹進京。”賈璉剛聽到這個消息有點吃驚,感歎一句後,他便蹙眉不語。而今賈敏人還健在,賈璉便沒考慮到黛玉會進京的問題,沒想到賈次竟擅自做主邀她們母女一塊過去。


    這老太太,八成是擔心跟自己商量會被反駁,所以連說都沒說,就悄悄寫在信裏了。


    賈璉無奈地搖搖頭,在心裏歎了聲:“老薑辣!”


    “你姑母他是極為想念她母親的,若是此去能了卻她的思念之苦,在娘家能心情舒暢,把病給養好了,我倒是欣慰。黛玉這孩子雖然體弱,但這段時日身子還不錯,可以隨母行船。況且京城有禦醫聖手,或許有更多有效的辦法能調理她的病根。”林如海是願意讓他們母女進京的,隻要能讓賈敏好,他一個人待在揚州也沒什麽。


    “姑父就沒想過,榮府而今也不是當年的那個榮府了。”賈璉看著林如海,提示他一句。


    林如海目光一定,與賈璉對視半刻後,緊鎖眉頭的腦袋動了動,點頭了,“畢竟是混官場的,知道些。不過到底是禦賜的國公府,當年的餘威還在。隻要太上皇不死,榮府還是而今的榮府,但若……”林如海避諱的跳過‘死’字,接著道,“家裏若沒個男丁撐著,必定頹敗。不過而今有你,我便能放了些心了。你對黛玉也很照顧,將來他們母女若去了榮府受苦,老太太庇佑不住的,還要煩勞賢侄幫襯。”


    林如海說著,還要拱手行一禮。


    賈璉忙攙扶住,“姑父這樣可折煞我了,我一小輩何德何能,怎能受你的禮。”


    “自古賢才難得,理受敬重,我敬慕你才華便不論輩分。”林如海踱步走到水榭邊,看見湖上麵翩翩飛舞的兩隻蝴蝶,忽然想起賈璉先前告知黛玉羽化成蝶的話來,笑道,“說實話,你未來揚州之前,我對你的印象是另一番樣子,你來之後,不僅對你和你父親改觀了,還有你二叔的。但不同的是,一個由壞到好,一個是由好到壞。”


    賈璉知道,以林如海的聰慧,該是早就從他的言語中推敲出一些門道了。也便放寬了心,隻要林如海和賈敏心裏做好了準備,經過慎重考慮決定下來的事,那他便沒必要多做言論插手人家的家務事。而且賈敏也的確是很多年沒見賈母,她的病也的確是要找個精細點的大夫來看。


    賈璉見林如海似還有話要說,便沒多言,繼續等他下話。


    “此去京城,別的不擔心,隻怕那老太太偏愛孫兒偏得緊,一時糊塗了便忘了一些重要事。禮法規矩不能廢,至少在大是大非上不能有差池,此事可是會影響女兒家一生,切切記。這件事還要煩勞你幫看著些,你姑母她畢竟是外嫁多年,回去的‘客’,有諸多不便之處,需得你暗中幫襯提點一二。”林如海擔心的提醒道。


    “姑父放心。”賈璉道。


    林如海見賈璉能體諒他的意思,很是欣慰,拍拍他的肩膀,“你姑母久病思慮過重,很多事我不便和她說,怕她再過度勞心,所以便隻能麻煩你了。可恨我公務纏身,不能陪她們母親一塊去。”


    “姑父可還記得我剛才給黛玉的那隻蟲?”賈璉笑問。


    林如海一怔,轉即哈哈大笑,意味深長的歎道:“才半天的事,當然記得。你的提醒的意思我也明白,我會周轉一二,盡量找機會‘破繭成蝶’,也跟著進京。”


    ……


    七日後,賈璉安排好各處事宜,帶著八盆稻草苗上了船。賈敏和黛玉則上了另一艘較大的船,在賈璉的提醒下,賈敏才增加了隨行人數,隨行有八位丫鬟和六名婆子。大船行駛在前頭,賈璉的小船則隨行在後頭。


    黛玉怕船上無聊,還記得帶上賈璉送她的那隻綠蟲,每每船隻停靠岸邊時,便有婆子去摘些新鮮的樹葉回來,幫黛玉照料那隻蟲。


    待船要行至京城之時,綠蟲已然做繭,安靜地躺在發黃的樹葉上,一動不動。黛玉每日起床必看,希冀的等待她破繭成蝶的那天。這是她第一次養東西,很是細心。賈敏每次見她此狀,便笑她是個‘小母親’,照顧個蟲子照顧得像母親看孩子一樣。每每這樣,黛玉便撒嬌的躲進賈敏的懷裏,稱道母親不易,以後定然會好生孝敬賈敏。


    賈敏為此欣慰了不少,喪子的遺憾漸漸減退了些許。有女如此,她也該知足了。


    ……


    再說王夫人因寶玉擅自走丟事件後,被賈母接連嫌棄,幾次送去的孝敬等物都被退了回來,急得直上火,嘴上起了一排水泡。本來她以為趁著賈璉不在家的工夫,可以適當的挽回賈母的心,可幾次碰壁之後,她有些灰心氣餒了,可巧宮裏頭的元春捎來消息,又是‘度日艱難,要四處打點’。王夫人便立即叫周瑞家的去賬房支銀子。


    周瑞家的去了小半日才回,紅著眼跟王夫人匯報:“賬房不肯支,說是要有大太太或是璉二爺的準許才可。而今璉二爺外出不在,便隻能去找大太太。大太太又說她這事兒做不了主,又去問了大老爺。大老爺說要給也成,得有個正經的憑證,比如親筆信件之類,好入賬記錄在冊。可咱們隻是口上傳話,哪來的信,再說這宮裏頭哪能隨便傳信出來,她們這不是難為咱們麽!”


    周瑞家的說著就掉了眼淚哭起來。想當年,她身為二太太的陪房,那也是榮府下人裏頭說一不二的人物,從來都是那些領活的丫鬟婆子巴結她,瞧她的眼色,而今卻是全顛倒了過來,她怎麽受得了。


    王夫人氣得要與邢夫人去理論。周瑞家的見狀,立馬精神來了,跟著要去。王夫人走了幾步到門口,轉而又回來,不甘心的坐下,狠咬著下唇,半晌,嘴裏泛出一絲腥鹹。


    這種時候,如果在鬧出事兒來,不過她是對是錯,在老太太眼裏,她斷然會成了挑事兒的潑婦抬不起頭。忍,必須忍……


    王夫人沒法子再從公中取錢來賠給元春,隻能用自己的嫁妝去賠,心裏咽不下這口氣,便寫信與薛姨媽訴苦。信中她當然不能說自己而今的地位在榮府不如從前了,隻是牢騷元春在宮裏費錢,而自己為了她險些賠盡了嫁妝。此話也是為了叫薛姨媽同情一二,她家那樣有錢,‘借’給她幾萬兩也不過是眨眨眼的事兒罷了。


    可是信送去了一個多月了,至今沒有回音。


    王夫人心中越加忐忑,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時候,莊子那邊農戶們都鬧了起來。田莊都改裝成了魚塘,而今魚沒養好都死了,田也沒得種,眼看要到秋收,他們沒飯吃要餓死了,不鬧怎麽辦。管事們壓不住了,隻得再來找王夫人。這已經是第三次了,這回三名管事就跪在二儀門前,懇求王夫人想辦法。


    賈母得了消息,派人來打聽,王夫人要去解釋,賈母卻不願見他,隻吩咐大房撥些錢糧分撫慰那些人。


    王夫人自覺丟了麵子,生怕自己在賈母眼裏成了不會管家的惡婦,急急忙忙來到賈母院要賠罪。賈母本是不肯見她,但耐不住王夫人一直等,也隻得見她了。


    王夫人是有一肚子苦怨要訴,可她知道自己那些委屈真要意義都全說出來,必定招賈母嫌棄。她就跪著磕頭,抖著手奉上自己袖子裏早就準備好的認錯書,哭著賠錯。


    賈母看見那封認錯書竟然是用血寫得,嚇了一跳,轉而蹙眉罵王夫人:“你瘋了麽,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怎麽能如此不愛惜自己。不想想你父母,也該想想你兒子!”


    王夫人惶恐地磕頭賠錯,“這一年又慌又亂,做了許多糊塗事,血書認錯是想表明媳婦兒認錯改正的決心。”


    周瑞家的忙在一邊幫襯著王夫人,跟賈母細數王夫人這些日子受的委屈。


    等周瑞家的快說完了,王夫人才哭著訓斥周瑞家的:“不許胡說。”


    周瑞家的忙閉嘴,訕訕地低頭。


    賈母默了會兒,緩緩歎口氣,吩咐周瑞家的攙扶王夫人起身。


    婆媳倆四目相對。


    賈母看著王夫人含淚的雙眸,有些心酸,正要說兩句,忽聽門外傳信,說“璉二爺來信了”。


    賈母立時歡喜起來,忙叫人呈送上來。拆了信,聽迎春一字一板的讀完信中的內容,賈母喜上眉梢,對王夫人道:“可是天大的喜事,你妹妹要回娘家了!”


    王夫人一驚,詫異的看著老太太,還以為自己耳鳴了,不確認問:“敏兒妹妹要會來?”


    “正是呢,自她出嫁離京之後,我們多少年不見了,那會子我頭發還沒這麽白呢。”賈母歡喜的摸了摸自己的鬢角,喜不自禁,十分期待與賈敏的母女相聚。


    “信上還說有個林妹妹要來呢,那敢情好,我們三姊妹又多了個玩伴了。”迎春笑道。


    賈母興奮的點頭:“我這外孫女兒定然冰雪聰明,非常人可比。”


    “那是自然,老太太大福……”眾人紛紛附和。


    賈母高興之情溢於言表,整個人像要飄起來一般。王夫人抑鬱卡在胸口,冷冷地看著賈母而今的樣兒,把剛才本要表達的出的苦悶和委屈悉數咽了下去,不情願的和眾人那樣,假裝恭賀賈母。


    賈母:“你先回吧,好生處理你莊子上的事兒,等你妹妹來了,可別再給府裏丟人。”


    王夫人低頭應承,卻快要把自己的牙根給咬碎了。她割破手指寫得認罪書,就這麽被賈母一句帶過了?


    賈敏,又是賈敏。


    王夫人含怒回房,碎了不少東西,一個人坐在屋裏生悶氣。她這一年當真是倒黴透頂了,失了管家權,失了丈夫的心,失了賈母的依仗,還失了民心,見不著寶玉,賠了幾個莊子的收成,再有親妹妹那邊而今也沒信兒了,估摸是薛蟠回去說了什麽挑撥離間的話,傷了他們姊妹間的和氣。


    現在算算,她當真快一無所有了。唯獨大哥那邊……次日一早,王夫人便動身去見大嫂子,卻也是個铩羽而歸。王夫人的嫂子稱病,說正發熱不便見她,而她大哥而今正外出辦事不在京中。


    王夫人隻得訕訕回家,自發脾氣。


    ……


    轉眼到了金秋時節,賈璉的船率先停靠在了京城渡口。


    賈母打發的人早就等候多時。


    一行人到了榮府,賈璉引賈敏母女二人去見了賈母後,便回房更了衣裳。吃過飯後,因惦念林如海先前的交代,賈璉又過去一趟。


    賈母早已經與賈敏敘舊完畢,正便拉著黛玉問了許多問題。


    璉先來了,然後寶玉緊隨而至。


    寶玉一見黛玉,便歡喜的要跟賈母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卻忽然見賈璉一記伶俐的目光瞟來,嚇得立時謹慎了,慌張地躲在姊妹們的身後,不願再讓他看自己。


    賈母笑:“那是你璉二哥哥,才幾月不見,瞧給你嚇得。來來來,到我這裏來!”


    黛玉眨了眨眼,淡淡地看著寶玉的表現,又抬頭看母親賈敏一眼。賈敏回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笑著摸了摸她的臉頰。


    寶玉有賈母壯膽,稍稍好些,依偎在賈母懷裏,又問黛玉:“妹妹幾歲了?都讀什麽書?”


    賈璉嗤笑:“你倒是說說你自己幾歲了,讀了些什麽,才好再問別人。”


    寶玉畏縮了一下,看向賈母。


    賈母就笑著讓寶玉說。


    寶玉便訕訕地列舉自己讀過的書:“不過是四書五經那些沒用的東西,但前幾日我倒是讀了一本有趣的書,有二個字極妙——”


    “四書五經都無用了,那你不如說說,你讀得有用的書是什麽?”賈璉突然插話道。


    “我……”寶玉畏怕地看賈璉一眼,再次往賈母懷裏縮了縮。


    賈敏拉著黛玉的手淺笑,眼看著也沒說什麽。


    賈母還當賈璉和寶玉是鬧著玩的,笑哈哈的打發賈璉有事兒說完就快回去,別耽誤了她們娘們聊天。


    賈璉道:“姑母的住處我已經派人打點好了,您看梨香院如何?”


    賈母怔了下,本是還想讓賈敏跟未出閣之前那樣陪著自己住,不過既然賈璉已經備好了,她也不好說什麽,便點頭應了。


    “這梨香院是你爺爺的暮年修養的地方,小小巧巧的,也適合你們娘倆住。”


    賈敏點頭,笑著謝過賈母。


    賈母卻拉著黛玉道:“倒叫這孩子留下來陪我,讓我好好稀罕稀罕。”


    賈敏愣了下,卻不願應,她早聽說寶玉就住在這裏和賈母一起。但她與母親多年未見,一見麵,便張嘴反駁她實在是不合適。正琢磨該怎麽拒絕的時候,忽聽賈璉發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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