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兩日,賈政都在趙姨娘那邊宿下。王夫人沒有造次,還另外自己出錢,叫廚房弄好酒好菜送到趙姨娘房裏頭伺候賈政。趙姨娘是個見識淺薄的,還以為自己得了二老爺的寵愛大過天了,連太太都開始賞她三分臉。一時間飛揚跋扈,性子開始狂妄起來。


    賈政這兩日在趙姨娘房裏頭吃好喝好,漸漸見趙姨娘的脾性上來了,不甚喜歡她這種眼皮子淺見識短小家子氣,忽想念起王夫人端莊的好處。


    這一日,賈政到了王夫人的屋內,見寶玉也在,粉嫩俊俏的小臉蛋兒窩在王夫人的懷裏,十分可愛。賈政翹著胡子咳嗽兩聲,坐下來受了寶玉的請安,便順道問了他幾句學問。寶玉表現的倒十分乖巧,對答如流,難得讓賈政滿意一次。


    至此,賈政便對王夫人越看越順眼了,甚至覺得前幾日那樣待是自己過分了。


    王夫人見時機成熟,忙讓奶媽領走了寶玉,這才跟賈政提起那晚吃飯的事兒,“素日的慣例不這樣的,老爺也該知道,而今這管家的活計已不是我的,是那房拿主意。那天突然改了規矩,也沒事先知會我,我是真不知道,可巧老爺就來了……我算是看出來了,這二房的日子越發艱難,先前是府上的莊子不給咱們供應新鮮菜肉了,現在是連菜品菜量的規格都要改。隻怕哪一日,咱們做老爺太太的都要吃不飽了。”


    賈政一聽是大房那頭鬧出來的,氣得拍桌罵,轉而又怪王夫人管事不力,這點事兒都解決不了。


    王夫人聽起這話就流而下眼淚了,卻什麽也不多說,一味地委屈哭。


    賈政正聽得不耐煩。


    周瑞家的站出來,跟賈政提起:“老爺,容奴婢多嘴說兩句。這事兒若是大太太拿得主意,太太還能去辯白道理,可偏偏這是大老爺做主定下的事兒。前幾日,大房越發風光了,禦賜點心的事兒可在老太太那兒長了臉,一時風光無二,誰敢在這當空去她老人家跟前告狀去?老爺,其實您這些日子在趙姨娘哪吃的好飯好菜,都是夫人自掏腰包填補的。”


    賈政一聽此話,料知是自己錯怪了王夫人,而且自己竟然窮到讓媳婦兒填補自己的飯錢,太沒麵子了!賈政氣得麵紅耳赤,立馬跟王夫人表示這事兒由他解決。二話不說,他立刻動身就去找賈赦評理。


    “大哥是欺負弟弟從不過問家事?你弟妹而今被壓迫的日日以淚洗麵,偷偷自掏腰包填補我的飯食。您這樣做讓我的臉往哪兒擱,這在外頭我哪還有榮府二老爺的氣派?”


    “吃個六菜一湯,還還委屈?我這兒也是這麽來的,我行你就也得行。”賈赦哼哼地喝著茶。


    賈政見他這副樣子更氣,黑著臉質問:“怎麽,大哥為了杠上我,竟然自己‘以身試法’了,可真夠拚命的。”


    “老爺,璉二爺來了。”


    賈政聽來人報完,便抬首瞧見一青袍男子冉冉趨步至榮禧堂內,俊爽有風姿。賈政從不愛摻和家裏事,竟已有一月之久未見賈璉,忽覺得他長高了,也更清瘦俊朗了。賈政心下一沉,突然覺得這孩子的風姿已然蓋過寶玉了,卻不是勝在長相上,勝在通身的氣派。


    賈璉跟賈政見了淺禮,便在賈赦右手邊下座。


    賈赦終於等到兒子來了,高興地使眼色給他。真被璉兒給料中了,他這次的‘儉省行動’果然會引起二房的不滿,二弟真來找他對峙了。


    不過賈赦耍嘴皮子可耍不過讀書多的賈政,所以當他聽說賈政要來的時候,就立馬派人去請了賈璉過來救場。


    “二叔似乎心情不好?”賈璉落座之後,不急不緩的飲口茶才抬頭,好像剛發現屋裏氣氛尷尬。


    賈政瞟一眼賈璉,冷笑道:“少在這裝懵懂無知,你沒長眼睛麽,瞧不見我在屋裏正跟你父親說事麽?哪兒涼快哪呆著去!”


    對賈赦,賈政不好隨便發脾氣,但賈璉可是他侄子,是小輩,甩個臉隨口罵兩句有什麽要緊。


    “噢,原來是這樣,那我就先告辭了。父親,周侍郎那邊我便替您回絕了,就說二叔有事兒和你商量,騰不開空。”賈璉說罷,就大邁步朝門口走。


    賈政一聽到周侍郎三個字,臉色卻突然就變了,這朝廷上就一個周侍郎,正是他的頂頭上司,響當當的從二品大員!前段時間賈政想見他一麵都不容易,而今他來榮府了!?


    賈政有點不信,但還是想確認問下:“你說的周侍郎,可是工部侍郎周鳴?”


    賈璉見賈政一臉驚呆的表情,臉上的笑意加深,從容回道:“不然還有誰,而今這朝上也就這一位周侍郎。”


    賈政驚呆地瞪大眼,“周侍郎他……他來咱們府了?”


    “還沒來,約得今天見,眼看時候快到了,本想邀父親一塊去迎一迎。不過既然二叔有事兒要說麽,您的事兒最緊要,先緊著您來。再說周侍郎本就是來見我的,不礙什麽。”賈璉輕笑著解釋。


    跟周侍郎比,自己談論的這點事兒根本就不是事!


    周侍郎竟然專門來看賈璉,而自己當初想盡辦法卻是投奔無門……這太諷刺了!


    賈政尷尬地紅著臉,想一時服軟借賈璉的光去見見周侍郎,但礙於自己的長輩身份還有他的自尊,開不了那個口。要是之前沒說罵賈璉倒也好說,可是剛才他剛罵了賈璉,還要趕他走呢。


    “你這孩子,貴客臨門,還管什麽自家事,你二叔也沒跟我說什麽大事兒。走走走,我要跟你去。”


    賈赦麻利地走到賈璉跟前,推搡著他快走。


    賈璉冷冷的掃一眼賈政,笑了笑,大邁步出了門。


    賈赦緊跟著去。


    賈政傻愣愣看著,一咬牙,搶著走在二人前頭,“人家是工部侍郎,剛巧和我相熟,你們若不了解他的脾性得罪了人可怎麽行,正好我去幫幫你們。”


    賈璉和賈赦互看一眼,嘴上都浮起諷刺的冷笑。父子二人慢慢放緩腳步,眼看著賈政一溜快步走得老遠。倆人朝東邊一拐,去了賈璉的住處。


    賈赦倆眼放光的欣賞著兒子院裏一盆盆盛開的牡丹,“而今外頭都傳瘋了,都讚你的“粉妝報春”美過所有□□,孝子該弄一盆回去孝敬父母,文人雅士也該弄一盆回去好生品玩鑒賞,若是有哪個癡情的男兒,也該弄一盆送給女孩家做定情之物。”


    賈璉笑了笑,自那日太後千秋之後,淺粉牡丹的名聲的確遠播了,現今成為京城貴圈流行的新風尚。


    “而今你售出去幾盆了?”賈赦問。


    “這些花,不出售。”賈璉別有意味的看眼賈赦,也不準備給他細解釋。賈赦雖說現在正經了點,但壞毛病依舊不少,嘴還是個沒把門的,所以不能跟他說。


    現在這些牡丹都在風口浪尖上,他若是明碼標價去出售,豈不引人口舌。自然該是讓那些真正愛花的人來求,求而不得,主動表示了謝禮,賈璉再‘送’。


    賈赦不懂的看著賈璉,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要用這些花來結交人情!”


    “交人情有什麽用,弄不來種子,也弄不來地。我隻是想籌錢,繼續做自己的事業罷了。”


    賈璉挑出兩盆花開正好的牡丹放在院西的石桌上。


    賈政這時才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你們……不是說要迎周侍郎麽,怎麽跑這兒來了?”


    賈璉故意猶豫,看似是很努力地想了想,然後才笑道:“噢,記錯了日子了,是明天。”


    “你——”賈政指著賈璉要罵,卻開不得口再得罪她,因為他還想見周侍郎,“罷了,你這孩子,以後說話靠譜些。那他到底何時來?”


    “明天上午巳時。”賈璉道。


    賈政點了點頭,看見賈璉麵前那兩盆開得正好的粉妝,目光突然定住了,“這就是全城都在熱議的粉妝報春?當真是極美的花,灼灼百朵,俏粉如懷春少女的臉蛋兒,美,美啊!”


    賈璉白一眼賈政,有點受不了他的形容。看來賈政也跟風了,同那些‘文人雅士’一塊附庸風雅。


    賈政目光一直落在花上,接著道:“若是我能……”


    “這花在外頭已經炒到了一千五百兩一盆。”賈璉截話道。


    想要他的花,行,必須掏錢買。


    賈政怔住,嘴還未來得及合上,臉色青白不定了半天,才訕訕地把嘴閉上。賈璉這是還想要錢的意思?真不像話!大哥父子簡直都掉進錢眼裏了,俗不可耐!


    “嗬,本來早就想送您一盆。”賈璉頓了頓,忽見賈政臉上起了笑意,接著道,“但一想到二叔以前就嫌棄過我務農沒出息,這些花就是我務農的產物,想必您也是嫌棄的,肯定不愛要,我便不敢送了。”


    賈政複而揚起的笑頓時容僵在臉上,心隨著賈璉的話忽起忽落,聽到最後就徹底被摔碎了,連麵子也一並丟沒了。


    此刻,他好像掐死這個侄兒。


    賈璉並不打算放過賈政,接著對他道:“說起來還有一事,寶玉的西席。我一個人務農的人找來的西席,竟然還能被您和二嬸給看上。趁著我去揚州的時候,現巴巴地把人給請了去,撂下琮弟和環弟沒人教。行,說年後再給找一個西席填補吧,可至今卻也沒個動靜。前幾日還是我費心又重新找了一個。”


    寶玉西席的事兒賈政是真不知道,之前就聽王夫人提了一嘴,沒說是從大房那兒搶來的。他素來瞧不上大房的人粗俗,偏偏王夫人就幹出這種事兒給她找堵!賈政的臉徹底黑了,無地自容,背著手羞愧難當的逃走。


    ……


    當天下午,賈璉低調地接待了周侍郎。


    周侍郎欣賞過牡丹後,再三請求,且奉上了貴禮,才好意思‘奪’賈璉所好,樂嗬嗬地弄了兩盆‘粉妝’回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樓之農業大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七彩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七彩魚並收藏紅樓之農業大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