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捂著臉默默垂泣,不爭辯什麽。


    等賈母徹底發泄夠了,她才委屈的哭著開口:“母親,寶玉可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我怎麽可能那樣對他。我真不知道那丫頭敢幹出這麽出格的事,此事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我竟然失察看錯了人。”


    王夫人句句不知、不信,無非就是想摘清自己,告訴賈母她真的不知情。


    賈母聽明白王夫人話裏的意思,心沉了一下,回頭仔細琢磨這事兒。


    她屏退閑雜人等,詳詢賈璉。


    “璉兒,這帕子若是鳳丫頭讓寶玉代為捎給你的,又怎麽會落在你爹手上?”


    賈璉便將丟帕子的經過述與賈母。


    “竟然這樣巧,被你爹揀著了。”賈母點點頭。


    賈赦激動了,跳出來埋怨賈璉,“這小子真是的,當時怎麽不跟我說這帕子是誰的?我還以為你花心風流,招惹哪個不三不四的丫鬟了呢,倒是我冤枉你了。”


    “這不是他的錯,”賈母白一眼賈赦,冷哼道,“此事他做得很好,有情有義,曉得顧念人家姑娘的名聲,確有堂堂男兒的風度。”


    賈母看出了賈璉的胸懷。即便他不中意人家,甚至對方做出了出格舉動,他也隻是默默無視,沒有嘲弄踐踏之意。此等胸懷倒頗有老太爺當年的風範,這才像個男人!若非王氏之前混淆是非逼得他沒辦法,估計這件事他也不會說出來。


    賈母給賈璉一記讚許的眼神。


    賈璉這孩子似乎真的長大了。


    賈母甚感欣慰。但與璉兒的寬仁相比,王氏就顯得過於無情陰狠了些。王氏身為王熙鳳的姑母,作為把王熙鳳請到榮府來的人,她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然而她卻把事兒都賴到人家未出閣的姑娘身上。


    且不管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王熙鳳做的,王夫人的表現實在是叫人心寒。這樣的人心裏可曾真有過親情?


    賈母蹙眉,對於王氏之前對自己種種看似孝敬的行為都持有質疑態度。


    王夫人沒注意到賈母的變化,一門心思想著怎麽給自己脫罪,跟賈母提議道:“母親,何不把寶玉的奶媽李嬤嬤叫來,再行對質一番?”


    賈母別有意味地瞟王夫人一眼。李嬤嬤?那可是王氏轄下的人。


    賈璉看穿王夫人的意圖,轉而觀察賈母的態度,發現有點意味不明。本來他想早點結束這場鬧劇,回去幹自己的事兒。不過現在看賈母頗有些神秘的態度,倒令他忽然有了興致。


    賈璉便附和王夫人:“請來也好。”


    賈母看眼賈璉,也點了頭。


    果然,李嬤嬤為了自保後路,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在王熙鳳身上,還例舉出其他的事來佐證王熙鳳的行為不點。


    賈母聞言後,對王氏的不滿反而更甚。


    王夫人自以為摘清了自己,委屈的低頭等待賈母發話安慰自己。


    然而花廳之內靜得能聽見呼吸聲,誰都沒說話。


    賈母覺得腦仁兒疼,她揉了揉太陽穴,抬起她精明地眼睛瞟向賈璉,示意由他來結束此事。


    賈璉勾起了嘴角,當即就站了出來。


    “此事就言盡於此,不論誰對誰錯都休要再提。也勞費嬸子費心替我張羅婚事,侄子在這說聲謝謝,但這門親是必然成不了了。”


    王夫人對賈璉的話很不忿,轉頭看賈母的態度,心裏咯噔一下,才意料到自己處理失誤,已經引起了賈母的戒備和懷疑。她辛辛苦苦熬了二十多年的成果啊,難道就在今天毀於一旦?


    王夫人感覺整個身體都像被雷劈了一樣,麻麻木木的,恍惚間喪失了所有的知覺。


    賈璉見沒自己的事兒了,衝賈母鄭重地鞠一躬便要退下。他心裏還惦念著王夫人院裏的那盆變異的牡丹,趁著王夫人人還在這,他想盡早退出去先把那盆花搞到手。不然的話,他以後再得到那盆花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你去吧。”


    賈母正想好好訓一訓王夫人,賈璉作為小輩在這不合適。


    ……


    賈璉出來後就快步朝榮禧堂去,他不顧院裏那些嬉鬧丫鬟們的驚詫目光,直直地走向那株矮但花朵奇大的牡丹。


    周瑞家的在屋裏瞪著太太回來回話,忽聽外邊的小丫鬟都安靜了,納悶的探頭出來瞧,卻猛然看見璉二爺站在院中。


    璉二爺穿著一身便服負手立在牡丹花前,蕭疏軒舉,神情專注,真有點恍若神君下世的味道。


    “璉二爺,您怎麽來了,這是……”周瑞家的急急忙忙迎出來,見璉二爺沒搭理自己,反而定定的站在那裏,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株牡丹看。


    周瑞家的更疑惑了。


    賈璉慢慢抬手,修長的食指指向那朵牡丹花,然後用冰冷且富含譴責的目光盯著周瑞家的。


    這是……


    周瑞家的琢磨了下璉二爺表達的意思,懊惱的拍自己腦門一下,“瞧我這記性,答應好二爺的,把這盆花送給您。彩霞,你來給二爺搬過去。”


    “不必。”這麽珍貴的變異種別人搬他不放心。


    賈璉親自擼起袖子,彎腰將花抱在了懷裏,然後麵無表情地捧著懷裏嬌豔的牡丹走了。


    院裏的小丫鬟們還有周瑞家的都不約而同的露出驚呆地表情,腦袋跟隨著璉二爺的身影轉動,最後目送他離院。


    賈璉很仔細懷裏的這盆牡丹,走路速度穩中求快,低頭很認真看路。突然,眼前出現了繡花鞋和女人的裙裾。


    “璉二哥哥!”王熙鳳嬌柔地喊一聲,在丫鬟的攙扶下給羞澀地給賈璉行禮。


    賈璉漠然抬頭。


    “璉二哥哥,我……”王熙鳳含淚灼灼地看著賈璉,楚楚可憐。


    賈璉轉眸看眼王熙鳳身後的丫鬟們。


    王熙鳳會意,先警惕的觀察四周,確認沒人之後,示意隨從們退遠一些。


    “避免耽誤彼此時間,我說直白點,”


    賈璉話音未落,王熙鳳就迫不及待的嬌羞的“嗯”了一聲。


    “我不喜歡你,這門親不會成,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賈璉撂下這句話,就捧著花自帶著一陣風走了。


    王熙鳳愣愣地僵在原地,對方拒絕的太快,她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


    現在正值牡丹花開之際,是雜交繁殖的好時機。賈璉決定以這株變異的牡丹為母本,尋找與其同樣情況的品種進行雜交,看看結果會有什麽變化。


    次日一早,賈璉就出門去了花市。


    他不會騎馬,也不願坐馬車,就走著去的,順便當鍛煉身體。


    興兒聽二爺說要人工搬花,不確定該叫多少人,幹脆把所有閑著的小廝都叫上了。


    呼拉拉的一群人跟在賈璉後頭,十分引人注目。賈璉倒沒覺得任何不適,因為他以前經常帶著一群學生去田間地頭講解課,對於這種情形他早就習以為常了。


    可是花市的小販們卻沒見過這陣仗,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家流氓來砸場的,差點拉車跑了,後來見賈璉一身正氣,才算稍稍安了心。


    因為賈璉過於引人注目,消息也就傳得快。他在第一個花販那裏打聽他要尋找的變異種,就引來其它的花販們的圍觀。一傳十,十傳百。聽說要求之後,不少花販紛紛主動表示他們有貨。


    於是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就有人絡繹不絕地往榮府裏送牡丹花。


    賈璉一共買了上百盆,大概十多個品種,都是一些品貌精致的變異種。這些牡丹被賈璉安排在院子東麵一片剛剛被開墾好的空地上。那塊地原來是一塊很雅致的小園林,昨晚上賈璉連夜叫人把假山掀了,把溝渠填平了。


    安頓好牡丹之後,賈璉就將需要雜交的牡丹分區隔離,然後選定母本,去除母本花朵內的雄蕊,以避免自花授粉的情況。


    之後就是對選定的母本進行授粉了,他隻要在每天巳時進行授粉,連續二天進行三次就可以了。再之後就更簡單了,直接等結果。


    牡丹是富貴花,是宮廷寺觀、富豪家院內必會種植的花卉。如果他能成功雜交出出品相好的新品種,單靠這一樣就可以拿錢拿到手軟。


    ……


    王熙鳳傳手帕的事雖然沒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但她定然是沒臉留在榮府了。王夫人送走她之後,就氣不打一出來,喝令周瑞家的盯緊賈璉。


    這筆賬她記上了,她一定要讓這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周瑞家的想了想,立即跟王夫人匯報昨日賈璉來要牡丹花的異常行徑。


    “一盆牡丹花而已,還值當他親自來要,而且是親自抱著走的。”


    王夫人警惕地眯起眼睛,冷笑著攥緊手裏的佛珠。


    一盆花,賈璉……


    憑她在大家族裏混跡多年的經驗,她立馬嗅到了男、女、私、情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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