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十月,迎來了初冬,天氣一日冷過一日。


    陳雪瑩每日都會進宮來,大多數是在亥狼殿,她發現了四皇子的妙用。


    她在訓練狼群不順利的時候,但凡有四皇子加入,一訓他就會,反而會給狼群們很大的壓力。


    “六哈,跟你說過很多次了,等,不要吃。”陳雪瑩拿著肉幹晃悠,可惜六哈這頭狼特別愛吃,一見她拿出肉幹,口水就停不下來了。


    甚至一次又一次地吃掉,到了後麵,她都不知道,六哈究竟是故意騙肉吃,還是真的愚蠢弄不明白。


    “嘿嘿嘿。”四皇子在一旁吃梅子,看到她被六哈弄得快要崩潰了,忍不住嘲笑出聲。


    陳雪瑩轉頭,四皇子見她看自己,頓時笑得更大聲了,還齜牙咧嘴的,故意做出怪表情來,顯然是挑釁。


    “過來,今日給你也準備了肉幹。”陳雪瑩衝他招手。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四皇子對她雖然不算太友好,但是也不再表現出強烈的攻擊性了,畢竟吃人嘴短。


    他挨挨蹭蹭地挪了過去,伸長了脖子看著她準備的肉幹。


    其實他不太願意吃的,之前吃過給狼群準備的肉幹,根本沒什麽味道,他雖然習性像狼,但好歹和人一張桌子吃飯,口味還是更像人,沒有味道的肉幹,他不喜歡。


    “本宮特地讓人做的五香肉幹,保證好吃。”她喂了一塊。


    四皇子慢吞吞地塞到嘴裏,一副可有可無的模樣,並不是特別期待。


    但是當他咀嚼幾口,嚐出味道之後,瞬間兩眼冒光,快速地吞咽了,並且盯著她的手看,期待她再拿出一塊來。


    陳雪瑩輕輕勾起唇角,她就知道他愛吃這個。


    “方才你笑話這群蠢狼,學不會等待,如今試試看,你會不會。”


    她不負所望地拿出第二塊肉幹,試探性地往他麵前湊。


    少年動了動鼻子,卻並沒有抬頭,隻是眼珠子朝上轉,跟隨著肉幹。


    最終,她把肉幹放到了他的頭頂上。


    “等。”


    她鬆開手,少年並沒有動,依然努力往上抬著眼珠子,可惜他都快把眼珠子瞪出去了,也瞧不見頭頂上的情況,卻也不放棄。


    等了大概有五秒鍾,陳雪瑩才道:“吃吧。”


    她的聲音落下,四皇子立刻伸手抓住肉幹,送進了嘴裏,大口咀嚼。


    陳雪瑩連續讓他等了三次,每次他都圓滿完成。


    畢竟他能理解她話裏的意思,雖然不會說,但是卻做得很好。


    站在一旁的六哈,正探頭探腦地盯著四皇子手裏的肉,口水流了一地。


    “六哈,你瞧瞧你,人家比你後學都會了,本宮第一個教你,都到最後了,你還不會!”陳雪瑩一抬手,就揪住了它的耳朵,狠狠訓了一通。


    六哈嗷嗷嗷叫著,卻也不會生氣,隻是喪眉耷眼的,垂著耳朵看起來很可憐。


    它們原本是排斥陳雪瑩的,但是她實在太擅長糖衣炮彈了,成日好吃好喝地供著,連倔種四皇子都淪陷了,更何況是狼群,自然更招架不住。


    “哈哈哈——”四皇子看著六哈被揪耳朵,頓時大笑出聲,又嗷嗷叫了兩聲,顯然是挑釁狼。


    六哈頓時身體緊繃起來,齜牙哈氣,擺出一副準備開戰的模樣。


    陳雪瑩立刻推開了六哈,阻止他們打架。


    “四弟,你如此快就學會了拒食,有待嘉獎,這一籃子的肉幹都歸你。”她晃了晃手裏的籃子。


    四皇子立刻竄過來,看到那一籃子肉,眼睛都亮了。


    狼群們瞬間蠢蠢欲動起來,顯然它們覺得陳雪瑩厚此薄彼了,肉食對於它們這些食肉動物來說,誘惑力極強。


    “別著急,除了六哈之外,你們都表現得很好。這是你們的。”陳雪瑩又把另一籃子取過來,幾頭狼立刻圍了過來,挨個吃。


    陳雪瑩趁機擼了一圈狼頭,手感不錯,就是擼完之後一手毛,著實讓人煩惱。


    她抬起頭,就見四皇子抱著籃子,窩在旁邊的桌角吃。


    他平時很喜歡和狼群在一起,甚至還睡一個窩,但那僅限於他自己的狼群,遇上陸昭的狼群,則時時刻刻避開,現在也是如此涇渭分明。


    她慢步走了過去,並沒有放輕腳步,他明顯察覺到她的到來,卻並沒有緊張,一切如常。


    這幾日的相處和投喂,他已然習慣了她的存在。


    趁著他吃得愉快,陳雪瑩試探性地抬手,放到他的頭上。


    四皇子停頓了一下,終歸還是沒有反抗,讓她成功擼了一把。


    氣氛正是溫馨之時,外麵傳來宮人的通傳聲:“太子妃,太子殿下來接您回去。”


    “嗷——”四皇子一聽到“太子”這兩個字,瞬間變得異常激動,一把拍開陳雪瑩的手,再次衝著她嚎叫,瞬間變成白眼狼。


    陳雪瑩立刻後退,原本吃得歡的狼群,聽到四皇子的嚎叫,也瞬間丟下肉籃,直接衝了過來,擋在她身前。


    雙方再次形成對立的架勢,戰爭一觸即發。


    “別打,走了走了。”陳雪瑩按了按額角,頓時覺得疲憊。


    她很快就領著狼群出來了,外麵下起了小雨。


    陸昭撐著一把紙傘,靜靜地站在屋簷下等著,雨霧將他淹沒,卻更顯得男人身姿偉岸。


    “陸昭。”她喊他,提起裙擺,快速衝進了他的傘下。


    男人回神,微微一抬手,將傘往前移,像是在迎接她。


    “上轎嗎?”他問,手指了指她的繡鞋:“鞋子會濕。”


    陳雪瑩一向挑剔又精致,從頭到腳都是精細打扮過的,不是金貴物件不往身上穿。


    她的繡鞋上除了華麗的刺繡之外,還嵌著數顆大小不一的東珠,鞋尖上的那顆最大。


    哪怕是他這種全然不關注的人,也被她的繡鞋閃瞎眼過,實在是太華麗了。


    她鞋尖上的東珠,比北齊後宮女人們頭上戴的還要大。


    他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到,而且還知道非常貴重。


    男人主動提,讓陳雪瑩微微一怔。


    好家夥,鋼鐵大直男竟然會心疼她的鞋子。


    “不用,我想在雨中散步。”


    陸昭點頭,也不多言,就這麽撐著傘與她往前走。


    “你來得可真不是時候,方才本宮都摸到四弟的狗頭了,眼看就能馴服這隻小崽子了。結果他一聽你的名號,又開始吱哇亂叫,這幾日的功夫都白費了。”她忍不住低聲抱怨道。


    她的聲音混在纏綿的細雨裏,也變得黏糊起來,像是在撒嬌一般。


    男人挑眉:“不要試圖去馴服他,讓他野蠻生長。”


    “他要是不願意,誰都馴服不了他。本宮隻是順勢而為。”陳雪瑩搖頭,替自己辯解。


    陸昭垂眸看著她:“你是說他想成為你的狼崽子?”


    陳雪瑩嘖嘴:“太子殿下,別把話說得這麽讓人誤解行嗎?四弟一個大倔種,怎麽可能像誰屈服?我隻是覺得,他有些寂寞,除了自己的狼群,也想和人交流吧。”


    後半句話,她的聲音壓得有些低,顯得有些惆悵。


    四皇子其實才十三歲,一個半大的少年,還長期活在狼群裏。


    像他這種明顯存在某些缺陷的人,急需身邊人的關心和溫柔相待,可惜這皇宮裏卻無人能如此待他,甚至都無人願意接近他,了解他,就更別提治愈他。


    “錯覺。”陸昭直接打斷她的情緒,語氣硬邦邦地道:“這是他自己選的路,要當狼就成不了人。哪怕他向你示弱,你覺得可憐,也不要伸手,因為你救不了他。”


    陳雪瑩一聽這話,頓時輕笑出聲:“太子殿下,你太看得起我了吧?我不過是一個來和親的,自己都救不了,更何況去救別人?之所以和四弟走得近,也是想還皇後娘娘的人情。”


    其實,她隻是陪伴而已,說什麽拯救治愈,那是胡扯。


    她辦不到,也沒心力去辦。


    陸昭沉默,無言以對。


    陳雪瑩踢了踢鞋子,忍不住抱怨道:“你們北齊皇宮的路也太差勁了,下這麽點兒雨,就有積水了,這要是瓢潑大雨,是不是能把皇宮給淹了?”


    果然,她那雙粉嫩精致的繡鞋,已經濕得不像話,沾上了泥水之後,連原本的顏色都辨不清了。


    “上轎嗎?”他又問。


    轎輦一直跟在兩人後麵,雖然上頭遮著傘,但還是有些地方沒顧上,濕了一塊。


    雨勢漸大,或多或少都有些狼狽。


    陳雪瑩撇著嘴,顯然很不高興。


    她既不想繼續走路,也不想坐上淋濕的轎輦,就這麽僵持著,氣壓很低。


    其實更多的是心情不好,她知道陸昭說的是事實,但難免會起小疙瘩。


    男人輕歎一口氣,聲音落在雨裏,幾乎聽不到。


    他把傘塞進她的手裏,直接蹲了下來:“孤背你。”


    她趴在他的背上,陸昭的肩膀很寬厚,靠起來很有安全感。


    如果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大概是雙開門冰箱吧。


    “你今日來接我,就是想提醒我,不要和四皇子太親近吧?”她湊到他耳邊,低聲抱怨道。


    外麵的雨聲漸大,她又不想扯著嗓子喊,幾乎趴在他耳邊,說話時吞吐的氣息刮過耳後,讓男人忍不住想縮脖子。


    陸昭沒有回答,直接加快了腳步,竟然在雨幕中,快速奔跑起來。


    陳雪瑩一個不查,手中的傘都被風吹到了一邊,頓時細密的雨水迎麵襲來,把她澆成個落湯雞。


    “陸昭,你完了!”她的怒吼聲,都被雨聲給吞沒了。


    十月十五,是陸無極四十五歲的生辰。


    宮裏提前一個月就準備了起來,真到了這一日,皇宮門外已經排起了長龍,全部都是來祝賀的。


    四十五並不是整壽,其實也不用辦這麽大的排場,但是北齊近些年,兵力越發強盛。


    先是收攏南羌國,又打敗大燕,雖說一口吃不下,但是既讓大燕公主來和親,又估量了對方的實力,將大燕收入囊中是遲早的事情。


    為此,今年北齊皇帝的生日要大辦,不止薊城朝臣來恭賀,許多在外鎮守的武將,都被調回來一同恭賀。


    陸無極大宴群臣,男賓和女賓自然分開。


    女賓的宴席擺在朝露宮,各大世家的命婦全都到場。


    皇後娘娘不能出席,全權交由瑜貴妃安排。


    原本陳雪瑩作為太子妃,未來的六宮之主,其實也是可以共同操辦的,不過瑜貴妃並未放權,她也正好偷得清閑。


    麗嬪也到場了,她其實並未出月子,還差上幾日,但是麵對如此重要的場合,顯然是按耐不住了。


    果然她出現之後,四處都揚起一片吹捧聲。


    這位麗嬪背後是鍾家,如今又生下小皇子,聽說皇上不日就要封她為妃,和瑜貴妃都能打擂台了。


    皇後常年病重,說不準哪日就一命嗚呼了,到時候的新皇後,估摸著就在這兩位之中產生。


    麗嬪被人吹捧得飄飄然,她很享受這一時刻。


    實際上她也知道,這些人並不是奔著她這個人討好的,而是想巴結她背後的勢力,但這又如何。


    至少今晚她就是這殿內最風光的女人,連瑜貴妃都要避其鋒芒。


    “麗嬪娘娘這氣色可真好,完全不像剛生過孩子的人,這得是有仙法護體吧?”


    “誰說不是呢?臣婦當時生完孩子,完全就是黃臉婆,老得不像話,調養了許久才敢出來見人。”


    眼看著氣氛已經足夠熱烈,甚至連仙法這種話都編出來了,麗嬪忍不住得意地看向四周。


    陳雪瑩伸手托著腮,手指挑動著茶水,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仿佛周身的一切皆與她無關。


    麗嬪臉色一變,頓時有些心頭發堵。


    “你們別光說我,太子妃新進宮不久,你們還是頭回瞧見她吧,怎可冷落了?”麗嬪主動把話題引到陳雪瑩身上。


    隻是語氣頗有些陰陽怪氣,明顯來者不善。


    今日能來參加生辰宴的,自然都是有頭有臉之人,麗嬪與太子妃不睦,眾人都知曉。


    此刻麗嬪如日中天,而太子妃若不是有皇後橫插一手,早就被壓著給麗嬪賠罪了,在她們二人之間要選擇誰,大家自然心中清楚。


    “今日是皇上的生辰,過幾日就是小皇子的滿月酒了,麗嬪娘娘雙喜臨門,大家自然先忙著恭喜您。等道賀結束,再去拜見太子妃。”有位夫人出頭,聲音清脆討喜地道。


    頓時引起一片附和,麗嬪再次成為焦點。


    而被提了一嘴就放旁邊的陳雪瑩,依然在慢悠悠地喝茶,完全不在意自己受到冷落。


    從麗嬪開口挑釁的時候,鍾夫人的眉頭就緊緊蹙起。


    這會兒眼見殿內眾人,或主動或被逼無奈,都刻意忽略太子妃,鍾夫人更加氣不順了。


    她主動走到陳雪瑩身邊,與她搭話。


    “臣婦見過太子妃。”


    “鍾夫人請起。”陳雪瑩並沒有為難她。


    “麗嬪被家裏寵壞了,如今她剛誕下小皇子,難免有些得意忘形,衝撞了您的地方,還請見諒。”鍾夫人輕聲致歉,而且直奔主題,語氣陳懇。


    她們倆說話的聲音比較小,周圍又比較嘈雜,其他人聽不清,但是在這種時候,鍾夫人直接和麗嬪唱反調,公然支持太子妃,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顯然她這一舉動,就是在告訴眾人,麗嬪與太子妃交惡,是麗嬪個人的決定,與鍾家無關。


    麗嬪覺得自己遭到了背叛,立刻氣歪了嘴,連周圍的吹捧都顯得寡淡無味。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僵持,直到酒席開始,瑜貴妃安排了嘴皮子利索的宮人,實時匯報前殿眾人送給皇上的生辰禮。


    像這種時候,自然是各家使盡渾身解數,獻出奇珍異寶,爭取打動聖心。


    朝露宮的夫人們,雖然看不見現場,但是聽轉播也忍不住嘖嘖稱奇。


    什麽珍珠瑪瑙,奇花異草,許多頭回聽說的奇珍都冒出來了,算是開了眼。


    太監不停地在唱禮,眾人忍不住討論,究竟誰送的禮能拔得頭籌。


    “依我看,是劉大人送的珊瑚騰龍,那珊瑚極其珍貴,好不容易才從深海裏撈出來,還雕刻成騰飛的巨龍,不知道費了多少匠人的心血。”


    “我覺得不是,前幾日親眼瞧過,說起來是巨龍,其實隻有手臂長,並不算多大,配不上頭籌。應當是鍾將軍送的大燕地圖,才最合皇上心意。”


    鍾海作為常年征戰的常勝大將軍,他對大燕了解甚多,而且北齊也經常安插探子過去,繪製出一幅大燕地圖。


    這位將軍,以此圖向皇帝表示了自己征伐的決心。


    但凡皇上今日說要打大燕,他明日就能大肆進攻,常勝不敗。


    眼見眾人議論紛紛,甚至都快拌起嘴來了,甚至還有人試探後宮妃嬪的口風,想得知究竟哪件賀禮,才和皇上心意。


    其他妃嬪皆道不知,就連風頭最盛的麗嬪都搖頭。


    沒想到瑜貴妃輕笑著開了口:“本妃知曉,你們說的都不是!”


    眾人皆驚,立刻追問。


    瑜貴妃也沒賣關子:“具體是什麽物件兒,皇上沒說,但皇上已經挑好了最合心意的賀禮,特地放到最後出場。待會兒誰最後獻禮,那份禮就是皇上最中意的。”


    她的話音剛落,眾人又吹捧上了瑜貴妃。


    麗嬪的臉色一僵,她光顧著和陳雪瑩打擂台,完全忘了別人的存在。


    瑜貴妃看著不爭不搶,但隻用了幾句話,就把麗嬪之前的優勢推翻。


    生了皇子又如何,瑜貴妃可是二皇子的生母,還是皇上信任的人,連這種事情都提前告知她,可見麗嬪隻是個寵著的玩意兒,若論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還是瑜貴妃更勝一籌。


    禮單唱了一輪又一輪,終於快到最後,就見陸無極身邊的秦總管走了過來。


    “見過諸位娘娘,諸位夫人。”他利落地行禮。


    “秦總管,可是皇上有什麽吩咐?”


    “請太子妃去光明殿,該您獻禮了。”秦總管恭敬地道。


    原本熱烈討論的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眾人皆驚。


    “太子妃要獻禮?太子之前不是已經獻過了嗎?”有人沒忍住,脫口而出。


    在北齊這裏,女人完全沒地位,哪有女眷獻禮的份兒。


    全是由男人在光明殿獻完了,哪怕禮物可能是她們精心挑選籌謀的,可獻禮這種事情根本輪不到她們。


    陳雪瑩起身,施施然衝著上首的瑜貴妃行了一禮。


    “諸位慢用,本宮去去就回。”她粲然一笑,根本不管殿內古怪的氣氛,提起裙擺就隨著秦總管離開。


    “貴妃娘娘,您說的最後出場之人,可是太子妃?”麗嬪第一個就開口詢問,她實在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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