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的意思,我們也用錢收買?”賀曉詢問。


    陸追點頭:“能直接將這夥人擊退自然最好,但若對方確實不好對付,那花錢免災倒也不是不行。畢竟那隻是一群為錢賣命的殺手,對大楚並沒有太多實質性的威脅,而我們目前最該做的,是集中力量對付耶律星。”


    楊清風也道:“我同意明玉的看法。”


    賀曉看起來依舊有些猶豫,陸追又道:“若將軍也覺得此法可以,那銀子由我來出。”


    賀曉聞言略微吃驚,道:“這數目怕是不少。”


    陸追笑笑,道:“再多也無妨。”


    賀曉:“……”


    他先前隻隱約聽到過,皇上此番出兵南海,軍費有一半都是出自陸家,卻萬萬沒想到除了那筆巨資,陸追竟還能將西北戰事也攬在身上。想及此處,賀將軍投向蕭大公子的目光裏立刻就多了幾分殷殷情意——這般有錢又仗義的媳婦,你小子千萬要看好,若被人搶了,我和你拚命。


    蕭瀾一笑:“如何?”


    賀曉點頭:“那就暫且這麽定了。據我得到的消息,半月之後,這群人會去月牙灣,不過究竟是去做什麽,目前還無從知曉。”


    “月牙灣,那是什麽地方?”陸追插嘴。


    “是一處沙穀,數百年前或許曾經有過水灣,不過現在早已被風沙掩埋。”賀曉道,“距離此處快馬加鞭,約有十日的路程。”


    “我與將軍商議,這次想讓瀾兒率人去月牙灣,看看對方是何方神聖,又究竟有何陰謀。”楊清風道,“也好心裏有個底,將來遇到了,不至於被打個措手不及。”


    陸追看了蕭瀾一眼,點頭:“嗯。”


    “至於石陣鬼城,就有勞老將軍與陸公子了。”賀曉道,“不過耶律星那頭詭計多端,為防萬一,大家還是暗中行動為為妙。”


    待到眾人商議完,賀曉與楊清風離開時,外頭已是晚霞灼灼。舉目望去,半邊天穹都被染成漂亮的紅色,雲邊透出金光萬丈,像是一場綿延不絕的火,將天與地都悉數點燃。而在這火光的盡頭,又是一線深沉的墨藍,一輪圓月白得幾近透明,周圍零零綴著幾點星芒,彼此閃爍,繾綣落在大漠盡頭。


    眼前景象太過壯闊,陸追久久站在大帳門口,隻想將此時此景牢牢銘於心間。這片神奇而又美麗的大地,理應被寫入詩中留在畫裏,讓世人為之驚歎沉醉,而不該是現在這樣,四處都是軍隊與長刀,讓彌漫的戰火衝淡了晚霞與星光。


    “在想什麽?”蕭瀾攬住他的肩膀。


    “沒什麽。”陸追看著他,“這裏真的很美。”


    “再往西,就是紮努沙漠,那裏更美。”蕭瀾道,“待到仗打完後,我帶你去看。”


    陸追笑著點頭:“嗯。”


    “回去吧。”蕭瀾替他拉高披風,“明日就要動身了,今天早點休息。”


    陸追與他扣緊十指,一道翻身上馬疾馳出營,楚軍戰士們看到後,紛紛鼓掌起哄,傳說中的陸公子終於來了大營,無論如何也要表示歡迎。


    賀曉原本打算在晚上擺一桌酒,替眾人踐行,卻被楊清風攔住,隻讓廚子做了幾道清淡小菜送去院中——兩人好不容易才回來,這一分別又要將近一個月,隻餘下這一晚,旁人著實不該打擾。


    “酒?”陸追聞了聞,“似乎很烈,前輩也不怕你我喝醉?”


    “師父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人。”蕭瀾替他斟酒,“這是燒刀子,喝一口嚐嚐就好。”


    陸追抿了一小口,皺眉道:“你平日裏就是喝這個?”


    “嗯。”蕭瀾一飲而盡。


    “夠了夠了。”陸追將他手中的空杯奪下,“以後不準喝了。”一來傷身,二來萬一養成習慣,往後天天酗酒發瘋還了得。


    “現在就開始管東管西了?”蕭瀾握住他的手,打趣道,“完了,這成親後還了得。”


    “成什麽親。”陸追抽回手,“好好吃你的菜!”


    蕭瀾湊近:“喂我。”


    陸追往後一退:“想得美。”地主老財什麽樣,我還指著有人來喂。


    蕭瀾索性握住他的手腕,將人拽到自己懷中,又盛了一勺菜遞到嘴邊:“嗯?”


    陸追哭笑不得:“你膩不膩。”


    “不膩,恨不得一輩子都粘著你。”蕭瀾將勺子放回盤中,又把人抱得更緊,“先前你受傷的時候,我就在想,等你什麽時候醒過來,傷好了,我就弄個山明水秀的大宅子,再在院中堆個棉花小窩,讓你舒舒服服躺著,什麽都不用做。”


    “我到底是怎麽受傷的?”陸追問。


    “前輩沒告訴你?”蕭瀾繼續喂他吃東西。


    陸追搖頭:“爹說是他失手傷了我,可似乎也不像真的。”


    “當真想知道?”蕭瀾道,“與冥月墓有關,姑姑不想讓我們在一起,便設計用蠱蟲將你我分開,當時你被情蠱噬心,穀主說隻有讓你忘了我,他才能下手解毒。”


    “怪不得,”陸追靠在他懷中,“我醒來之後,連陶夫人也沒提起過你。”


    “飛柳城的那處屋宅,原本就是依照你的喜好所建。”蕭瀾道,“原本想著將來要一起去,可事有湊巧,你倒自己先住了進去,不過也成,省得我還要費心去拐。”


    陸追笑著捶他一拳,道:“早知道是你的,我才不去住。”


    “不是我的,是我們的。”蕭瀾將他放在椅子上,又叮囑道,“此番去石陣鬼城,務必小心。”


    “該小心的是你。”陸追替他夾了一筷子菜,“記住我說的話,若是與那夥人正麵對上,沒必要弄得兩敗俱傷,隻管開價,天價也無妨。”


    蕭瀾點頭:“知道。”


    明早就要分頭行動,這個晚上,兩人誰也不舍得先睡,床頭一盞微亮的燭火,剛好能照出一床暈暈暖色,四周很是寂靜,閉起眼睛就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與玉門關外那蒼涼回旋的風。


    翌日天還未亮,陸追便同楊清風一道,從北門悄然離開,與城外早已整裝待命的軍隊會和,帶著車馬糧草,前往大漠深處的鹿飲泉救人。幾個時辰後,蕭瀾也前往楚軍大營,佘莽剛從練兵場回來,見到他後老遠就扯著嗓門吆喝:“怎麽就你一個,陸公子呢?”


    “生病了。”蕭瀾道。


    “生病了?”佘莽聞言擔心,趕忙上前道,“怎麽剛來就病了,可要請軍醫去看看?”


    蕭瀾歎氣:“水土不服,床都起不來了,還是讓他安心躺著吧。”


    佘莽先是點頭,後又埋怨:“陸公子都病了,你還來軍營裏做什麽,最近耶律星那孫子又沒折騰出風浪,你快些回去陪著,這裏有我們守著,不會出事。”


    “那就多謝了。”蕭瀾欣然接受,抱拳道,“告辭。”


    “快走。”佘莽揮揮手,揣著袖子看他一路離開,眼底光芒很是慈祥。


    畢竟是弟兄中第一個有了媳婦的人。


    豔羨豔羨。


    晚些時候,軍營裏都在傳,果真是江南來的豪門公子,錦衣玉食慣了經不住這大漠風沙,剛一來就臥床不起,上吐下瀉水米不進,怎麽聽怎麽慘。


    “蕭兄已經焦頭爛額,這幾天就別再去煩他了。”佘莽道。


    一眾將領連連點頭,深表同情。


    ……


    “駕!”大漠深處,陸追騎著金麒麟一騎當先,快如閃電,其餘戰馬受頭馬鼓舞,也邁開四蹄騰雲駕風,比計劃時間更早三日便到了鹿飲泉。


    這日黃昏,張茂還在數那石柱上的刻痕,盤算著剩下的糧食夠鄉親們吃幾天,突然就聽到有人大喊,說大楚的軍隊來了,救兵來了,登時大喜過望,也不要人攙了,一瘸一拐便跑了過去。陸追遠遠看見,大笑著揮手:“師爺!”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啊。”張茂熱淚盈眶,握著他的手不肯鬆開。周圍百姓也是歡呼一片,當下便分批登上馬車,在大楚軍隊的保護下,轟轟烈烈共同踏上返程。


    ……


    “王上。”這日天邊殘月如刀,紅羅刹赤足踏過柔軟的沙地,媚聲道,“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在沙丘上觀天象?”


    耶律星未曾回頭,隻道:“聖姑為何不去月牙灣?”


    “有我的族人去探查就夠了。”紅羅刹道,“王上似乎不歡迎我?那我帶來的消息,王上想必也不願意聽了?”


    “我既付了銀子,聖姑也該按規矩做事,這與我態度如何、歡不歡迎,都沒有關係。”耶律星生硬道,“說。”


    “無趣。”紅羅刹坐在他身邊,道,“蕭瀾與陸追回來了。”


    耶律星眉頭猛然一跳。


    “你那心上人一來就病了,此時正躺在玉門關將軍府裏,蕭瀾也在。”紅羅刹道,“我三日後就去替你殺人,至於另一個,當真不要順路搶回來?”


    耶律星冷冷道:“這話聖姑似乎問過一回。”


    “行,我不碰他,留給你碰。”紅羅刹咯咯一笑,眼底百媚橫生,“隻帶那蕭瀾的命回來見你。”


    作者有話要說:


    陸小追:爹!爹!給我打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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