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預感情況不妙,就想打電話給二毛,問一下情況。【】可他又怕打二毛電話,要是事情敗露,就是公安局偵查他的一條重要線索。


    他又不想再出去打公用電話,就捺著性子等。他關了董事長室的門,不聲不響地坐在沙發上,專心等待二毛的消息。他隻要關上門,部下們就不敢輕易來敲門。


    他也沒心思辦公,心裏太亂,也太慌。他在緊張等待二毛消息的同時,開始想自己的退路,要是事情不順,二毛被抓,他就要迅速出逃。


    但他還沒有作好這方麵的準備,因為他一直相信這事能夠成功,所以他更多的是設想成功以後的事情。


    牛小蒙消失以後,他應該怎麽辦?首先,他要給她搞一個隆重的悼念活動,要用公司最高的禮儀對待她,因為她是公司的總經理,第二把手。他知道,這事做得越像,他就越不會受到懷疑,越能受到公司員工的尊重。


    所以,他想好了,一旦傳來牛小蒙死亡的消息,他就要做出十分意外,非常傷心的樣子,立刻派人飛到武漢,安排她的後事,然後把她的骨灰帶回來,送到她的老家,慷慨化錢,大辦喪宴。再給牛小蒙的家庭一筆巨額撫慰金,二百萬,不,三百萬,借機落個善待部下的好名聲。


    接下來,他要慢慢清理公司所有與牛小蒙有關的人,然後出資收買另外三個股東的股權,把蒙麗集團真正變成他的私人公司,家族企業,在公司內部重樹他的絕對權威和崇高聲譽,盡快把蒙麗集團改造成一個在當地,乃至全省,全國都聲名顯赫的民營企業。


    再接下來,他要用金錢開道,打通所有必須打通的關節,一方麵迅速擴大公司規模,一方麵讓公司盡快上市。在公司達到年產值一百億元以後,再用金錢鋪路,重上政壇,從市政協委員做起,再到省政協委員,最後爭取拿下一個全國政協委員的頭銜。


    這樣,他的頭上就有了政治光環,有了多種保障,就可以免於刑事處分,就可以名利雙收,大搞女人,休妻納妾,妻妾成群,走上人生輝煌。


    那要是不成功呢?二毛這個混蛋為了多搞她,致使事情敗露怎麽辦呢?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認真考慮起失敗後的退路來。首先,當然是關了手機逃跑,逃到哪裏去呢?出國來得及嗎?


    如果二毛不把他咬出來,他暫時可以不逃,一邊觀察情況變化,一邊作著出國的準備。


    牛小蒙難道不會想到他是幕後元凶嗎?不行,隻要牛小蒙不死,你就得逃跑,所以這真的是你一場死我活的鬥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啊。


    暫時不能去機場,車站,碼頭,那裏會有警察等著他的,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在前段時間,他偷偷把一些錢弄到了國外,但不多,隻有三千萬。也好在已經製作了三張別人的身份證,辦好了三張銀行卡,上麵有一千五百萬元錢,可以滿足他幾年的逃亡生涯。


    逃到哪裏?還是先去海南,到了海南,再通過秘密渠道,與蒙麗集團裏的自己人聯係,讓他們把賬上的錢轉移出來,然後再相機出國。


    要是蘇英傑他們沒有想到這一點,沒有及時凍結蒙麗集團的賬號,他就可以把錢全部轉走,到國外去發展。好在已經把兒子弄到了國外,打好了基礎,到那裏生活還是很方便的。


    這樣冥思苦想到下午三多鍾,還沒有得到一點消息,他心裏更加發慌了。二毛說晚上八點之前給你打電話,你怎麽就這麽沉不住氣呢?


    是的,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就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悄悄開門走出去,低著頭往電梯口走去。


    走到電梯口,他按了按鈕,電梯下來,他走進去,下到樓下,他快步朝另一條街上急走。轉過這條街,再走進一個小巷,他才朝那個公用電話走去。


    到了那個商店門前,他拿起櫃台上的電話,低著頭撥起來。電話快要接通的時候,他轉過身去,不讓裏麵那個女老板清他的臉。


    二毛的手機通了,但沒人接。他心裏一緊,感覺情況不妙。但他鎮靜地在那裏站了一會,再撥,通了,還是沒人接。


    他想完了,出事了,連忙放下話筒,想走。可轉念一想,又停住了。這個時候,二毛這個混蛋可能在車子的後排上搞她,所以不接電話的。


    於是,他想再撥一次試試。過了一分鍾,他再次撥打二毛的號碼,身子依然對著外麵的街道,臉也埋得很低,盡量不讓店老板清。


    又通了,終於有人接了電話:“喂,你好。”


    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他嚇了一跳,屏住呼吸不出聲。


    “喂,喂,你找誰?”話筒裏的聲音有些急,“他在廁所裏,你有事嗎?喂,說話呀。”


    嚴西陽“啪”地掛了電話,往櫃台上放下一元錢硬幣,就匆匆走了。


    不好,出事了,剛才是警察接的電話。


    嚴西陽嚇得背上冷汗直冒,他快步向公司跑去,他要回辦公室,拿上自己的包,所有身份證和銀行卡都在裏邊,他不能不拿上才走。


    警察沒有那麽快就趕來抓他的。他們遠在武漢,隻要二毛咬緊牙關,堅持一個小時才坦白,他就可以成功逃脫。


    嚴西陽一走進那幢辦公樓,就裝作什麽事也沒有一樣,臉色嚴肅起來。他在背後墮落,荒淫恥,但在表麵上總是那樣一本正經,威嚴神氣,部下們對他都充滿敬畏。


    在電梯口,他就碰到兩個部下,他們都恭敬地給他打招呼:“嚴總好。”


    嚴西陽衝他們點點頭,親切地說:“你們出去?”平時,他基本上都是以輕輕一聲的“嗯”作為應答,今天不一樣了,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啊。


    “一個工地上發生了點事,說是民工為討要工錢,到勞動部門去鬧事,張副總讓我們去處理一下。”兩個部下停下腳步,認真地向他匯報。他們一個是辦公室副主任,一個是保安部副部長。


    “嗯,那你們快點去處理,要人性化對待他們。”嚴西陽一本正經地指示說,“有什麽情況,馬上向張副總匯報,我會跟他說的,要想盡一切辦法,盡快把所有的民工工資都發掉。民工兄弟們辛辛苦苦地幹了一年,拿了錢要回去過年,養家,敬老,派用場,怎麽能再拖欠他們的血汗錢呢?這是不對的。你們快去,到了勞動部門,就說這是我說的,好不好?”


    “好的,嚴總。”兩個部下畢恭畢敬地說了,才轉身往外走去。


    可嚴西陽一走進電梯,就心虛地想,這麽大的事,張明軒怎麽不向我匯報?難道他們已經得到什麽消息了?不會那麽快吧?


    走出電梯,他又提著一顆心,繃緊警惕的神經,朝四周觀望了一下,沒有發現異常情況,才壯起膽子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開門走進去,他心裏就想,民工工資一分也不能發,隻要挺過這幾天,我就可以把這些錢都轉走。帳上的錢,都是我的,我自己要派用場,怎麽能發下去呢?


    他一關門,就手忙腳亂地整理起來。他要把所有重要的件都帶走,不能留給這些白眼狼。他估計在一個小時內,還不會有事的。


    他在腦子裏緊張地算計著時間:就是二毛這個混蛋把我供出來,就是牛小蒙把我的事說出去,武漢警方也要跟這邊的警方聯係。這邊的警方要抓一個當地知名民營企業的老總,肯定會向上匯報的。


    那麽,武漢警方是跟蘇南警方聯係?還是與蘇北警方聯係呢?一般來說,都是跟企業所在地警方聯係的。要是跟蘇南警方聯係,那留給我的時間就更多了。


    蘇南警方得到這個情況後,肯定會向市委市政府匯報的,而蘇南這邊的所有政府部門都對我很好,我是這裏的優秀民營企業家,不會輕易就批示來抓我的。


    這樣,我堅持到晚上也沒有問題。如果牛小蒙供出我的問題,武漢警方與蘇北警方聯係,那麽,蘇英傑這個家夥,不,這件事可能會向馮書記他們匯報,他們正好以此為契機,馬上派人來抓我。


    就是這樣,一個小時之內,他們是來不及趕過來的。他們匯報來,請示去,作出抓捕我的決定,起碼要幾個小時時間。而要是被郝書記和周市長知道,他們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內通知我的。我得到通知,再逃還來得及。


    是的,他已經想好了暫時逃難的地方,心裏有了底,就不那麽慌了。四個多月前,他在郊區用別人的身份證買了一幢別墅,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是一個絕對可靠的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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