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道:“請注意,他經曆了‘兩次’飛機失事的那一天,一次是去,一次是回。第一次,他隻知道飛機失事,那是他看到很多人都在看報紙,報紙上有飛機失事的圖片。電視也有新聞——街頭的電視店中,陳列著幾十架電視,遇有熱門新聞,就會開給路人看,所以他知道有飛機失事。電視畫麵上,更有大量的失事死亡者的確體畫麵。而等二次,他更加留意看,看到了在電視畫麵中,有本市的著名建築物。他又聾又啞又不識字,可是並不笨,所以他知道!”


    白素一口氣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才又道:“不過,可惜的是,他沒有留意那是哪一班飛機。但他有他的辦法,他的辦法是要阻止所有飛機起飛。”


    溫資裕異想天開:“他要是帶著一份報紙,那該多好。”


    鎊人都呆了一下,溫寶裕的話,聽來雖然不經,但卻叫人聯想到極多的事——這巨人,若真每天帶一份報紙在身,那麽,這份報紙,對於他在今天遇到的人來說,就是明天的報告了。


    明天的報紙,自然可以使人預知明天發生的事!


    以此類推,他要是把報紙一直帶回去,一年甚至五十年以後的事,都可以預知!


    一時之間,人人神情佳異,白素道:“這一次,他沒有這樣做,而且,我也不準備勸他這樣做。人人都不知道明天發生的事,沒有理由給少數人知道!”


    良辰美景道:“還是不公平,他就知道!”


    白素笑:“還是公平得很——他知道,可是一點沒有用,那對他來說,並不是甚麽預知能力,隻等於我們知道昨天發生的事!”


    我一時之間,隻覺得事情雖然荒謬,可是卻滑稽之至。我忍不住炳哈大笑起來,溫寶裕也覺得古怪,所以跟著我笑。


    這事情的荒謬滑稽在,這巨人完全可以知道“明天”發生甚麽事,可是他自己卻沒有明天,他過了今天之後,不是明天,而是昨天!


    我們笑了一會,我才道:“那麽,他至少應該知道那是甚麽時候發生的事!”


    白素道:“他無法知道確切的時間,但是他在街頭,看到電視上出現飛機失事,許多人圍著看的時候,是華燈初上時分。”


    我忙道:“現在是夏天,將近晚上八時日落,亮燈,也就是那時候的事。”


    溫寶裕道:“這種大消息,電視台會有特別報告,一般來說,事情發生,消息傳出,到電視台播放,總得……”


    堂接口道:“至少三小時。”


    溫寶裕道:“算它三小時,那就是明天下午五點左右,現在是上午十點還有三十小時左右慘劇就會發生了。”


    我頓足:“要請這位巨人先生,回想每一個細節。一個細節,可能改變一切!”


    溫寶裕在這當口,卻還在咬文嚼字:“對這位巨人先生來說,‘回想’一詞,似乎不很合適——”


    我不等他說完,就喝道:“廢話少說!”


    溫寶裕伸了伸舌頭,不再作聲。


    白素不斷在和那巨人“交談”,那巨人的動作又快又多,白素也是。兩人都在武學上有極其高深的造詣,體能過人,所以很多時候,身體擺動的幅度,不是常人所能做得到的,看得人眼花撩亂。


    白素還要一麵向我們解釋:“我正在問他一切細節問題,他也努力在說,不過還是沒有線索。”


    我們一致鼓勵白素:“繼續努力。”


    在這種情形下,又過了一小時,我看了看表,心中暗歎,“為時無多”這四字,形容如今的情況,可說是再確切也沒有了。


    我來到白素的身邊,握住了她的手:“休息一會,真要問不出甚麽來,就隻好相信,已經發生過的事,是不能改變的!”


    溫寶裕道:“豈止已經發生過——發生過兩次!”


    我一直注意黃堂的不安愈來愈甚,而且頻頻用他的手提電話在聯絡。


    他也看到了我一直在注意他,所以向我解釋:“我調來了一隊警員,守在這屋子的四周。”


    我心裏正煩躁得要命,一聽就冒火:“幹甚麽?防止我們逃跑?”


    堂也有點惱怒:“衛斯理,你理性一點好不好?我責任重大——”


    我大聲道:“你不是責任重大,你是在準備事後如何卸貢!”


    堂怒道:“不錯,我正是如此,你有甚麽可以教我的?”


    我道:“對不起,沒有!”


    堂也不客氣:“對不起,你一定要有,因為你說過,你會替我設法的,不能說了不算!”


    我冷冷地道:“好,等有人要抓你上電椅時,由我來代你去,這總行了吧!”


    堂更怒:“你要是這樣不負責任,我還是把這人早點送進拘留所的好!”


    也不知怎地,平時,我和黃堂很談得來,可是這一次,卻總看他不順眼,而且也感到他說的話不順耳,此際一聽得他那樣說,更是反感,就大聲斥責:“人人都在關心幾百條人命,你隻關心你自己的責任!”


    堂的臉脹得通紅:“幾百個人的生死,是早已注定了的事,我看沒有人可以挽回,而我的事,隻要你不阻攔,就可以不會發生!”


    他也許是在氣頭上,說話沒有考慮,所以給我抓到了毛病。


    我也是為了逞這一時之快,不肯冷靜一些來處理事情,這才以致事情終於發展到了對黃堂極其不利,無可挽回的地步。


    當下我道:“好啊,我才不會阻攔你,你有本事,就把他押到拘留所去好了!”


    堂呆了一呆,臉色更是難看,因為他明知自己難以做到這一點。就算他命令許多警員來執行命令,機場大堂中的那一幕,他也曾經曆。


    他向白素望來,白素故意不去看他,令他很難開口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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