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啟泉聽了之後,不怒反笑:“我對他再了解不過,他一直相信自己可以得到老天爺的幫助,飛煌騰達,當上最高位置……”


    陶啟泉說到這裏,遲疑了一會,難以再說下去。


    他的話要是說下去,應該是:“就是他一直有這樣的信念,所以他真的坐上元首的位置。一可是這樣的話,根本不通之至,陶啟果當然是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無法說下去的。


    試想,有這種信念的人,何止千萬,為什麽別人不能如願,而他可以成功?


    陶啟泉也知道自己難以自圓其說,所以他解嘲似地笑了一下:“或許老天爺真的保佑他,他有自稱是老天爺送給他的一樣寶貝,可以幫助他達成願望。”


    他說到這裏,又想笑,可是卻忍不住了。而藍絲在這時候很認真地問:“他那寶貝是什麽?”


    陶啟泉本來已經忍住了笑,給藍絲這樣一問,再也忍不住,立刻轟笑了起來。


    我卻並不感到好笑,因為我看出藍絲的態度十分認真,顯然是她在陶啟泉的話裏聽出了一些什麽來。


    藍絲是超過降頭師,對於各種古裏古怪的事情特別敏感,陶啟泉把元首的事當笑話說,說不定藍絲真有所悟。


    所以我也正色道:“你且別笑,回答藍絲的問題。”


    陶啟泉一麵笑彎了腰,一麵伸手指著我:“衛斯理,你別再惹我笑,你不是竟然會相信這笨人的夢話吧!”


    我冷冷地道:“我隻相信事實——事實是此人一帆風順,當了國家元首,而且多少年來,無風無險,就那一定有人所不知的道理在——”


    我話還沒有說完,陶啟泉就想打斷話頭,我不等他開口,就先搶著道:“你說隨時可以撤換他,又對他如此不滿,為什麽他還是一直當他的國家元首?”


    陶啟泉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


    過了幾秒鍾,他才道:“真是莫名其妙,連我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麽會這樣。”


    藍絲一臉嚴肅:“因為他有老天書給他的寶貝!”


    這一次,陶啟泉笑不出來,隻是瞪大了眼睛。


    而白素此時也加入了藍絲認真的行列,她道:“他和你交情好,一定給你看過寶貝,那是什麽?”


    陶啟泉伸手抹了一下鼻子,又笑了一下,才道:“那是一隻花腳蚊子——是死蚊子,他把一隻蚊子看得和命一樣!”


    我和白素望了一眼,心中卻莫名其妙。可是我們都不約而同留意藍絲的反應。


    隻見藍絲神情更是專注,疾聲問道:“你說得詳細一些。”


    這時候,陶啟泉也看出藍絲如此注意這件事,一定有些道理,所以他不再發笑,停了一停,才道:“一隻蚊子,就是一隻蚊子,沒有可能說得詳細一些……那是一隻被拍死的蚊子……”


    他說到這裏,伸手在自己脖子上指一指,然後伸手拍了一下:“就在這種情形下,蚊子被打死。我們生活在熱帶地墳,衛生環境又很差,每個人一生之中,少說也會打死千兒八百隻蚊子。我看上億人之中,隻有他一個人異乎尋常,所以才會把那隻死蚊子當成寶貝。”


    藍絲在這時候喃喃自語,說了一句:“所以也隻有他一個人可以當國家元首。”


    陶啟泉可能根本沒有聽清楚藍絲在說什麽,倒是水葒聽清楚了,她比我先發問:“那蚊子和國家元首有什麽關係?”


    藍絲眉心打結,並不立即回答。


    這時候我也看出一些苗頭,不過我想到的還是和降頭術有關。在降頭術之中,有大量利用昆蟲來達到目的的方法。藍絲聽到陶啟泉提到蚊子,就十分關注,追問詳細情形,我就以為那一定和降頭術有關——可能那隻蚊子,經過降頭術處理,可以使人升官發財,逢凶化吉,反以元首才能一帆風順,當上元首。”


    大家都等著藍絲的回答,藍絲卻又問道:“他是不是一直將那蚊子帶在身邊?”


    “將一隻蚊子帶在身邊”這樣的情形,有些匪夷所思。陶啟泉當然也看出一些名堂,所以他對藍絲這個聽來十分怪誕的問題,非但不再笑,而且回答得很認真。


    他道:“是,他一直把那隻死蚊子,如何可以帶上身上片刻不離?”


    我忍不住反駁:“一隻蚊子,如何可以帶上身上片刻不離?”


    這確然這些難以想象——一隻被拍扁了的蚊子,就處劃經過標本製作處理,也必然脆弱得很,一碰就會損壞,如何可以帶在身邊,還要片刻不離?睡覺的時候怎麽辦?洗澡的時候又怎麽辦?


    陶啟泉卻把這個難以想象的問題,回答得很自然“他把那隻蚊子放在一個小玻璃瓶中——有一個熱帶地方民眾常用的藥水,叫做‘十滴水’的,用很小的玻璃瓶盛裝,他用的就是這種瓶子。為了防水,他每隔一些日子,就用蠟封上一遍。他早先是用一根繩子把小瓶掛頸上,後來有了錢,就打了一條金鏈子。他說隻有我一個人才知道他有這個寶貝——”


    陶啟泉說到這裏,頓了一頓,我們都聽得入神,因為這情形確然十分古怪。


    陶啟泉繼續道:“他也總共隻給我看過一次——那次我看這之後,又聽得他說這是老天爺給他的寶貝,就忍不住笑了好久,而且又陸續笑了他好幾十年,他也沒有向我再做什麽解釋……對了,隻有一次,我和他都喝了不少酒,我又把這件事拿出來取笑他,他倒是對我說了一些話。”


    陶啟泉說到這裏,皺著眉頭,顯然為是在追憶往事。


    藍絲的神情顯得十分緊張——我相信這時候在書房的人,隻有她心中可能有了此頭緒,而其它人則完全莫名其妙。藍絲沉聲道:“把他當時的話,一字不漏地說一說。”陶啟泉又想了一會,才道:“那時候我的商業王國才初具規模,而他也因國內政局變化,再加上我鼓勵各大財團的支持,因緣際會,當上了國家元首不多久。我們兩人都對自己的現狀感到很滿意,那天晚上隻有我和他,一起喝酒,話題從多年前說起——”


    兩個老朋友,在事業上都已經到達了頂峰狀態,得意非凡,再說起多年之前的事,自然心神俱暢,有說不完的話題。


    說著說著,陶啟泉指著元首的胸口,笑著問:“你那隻寶貝蚊子還在不在?”


    元首立刻伸手按住了胸口,像是吃了一驚:“當然在,要是不在那還得了!”


    陶啟泉越想越覺得好笑:“這世界上,掛一隻蚊子在身上的人,怕隻有你一個了。”


    元首一點也不感到陶啟泉是在取笑他,他道:“那是老天爺給我的寶貝,不可以離身,要不是有了它,我怎麽能夠成為一國的元首!”


    陶啟泉記得多年之前,元首第一次向他提及老天爺的寶貝之際,就曾說過,他有了這個寶貝,就可以成為一國之首,而且還曾說過,他對此有無比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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