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念的精神力全都落在了外麵。


    跳躍的夕陽光斑,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被她吸納如龐大的精神版圖。


    很快。


    殷念看見了一顆晃晃悠悠的。


    很細很細的紅色光點,從緊閉的窗口縫隙裏鑽進來。


    幾顆紅色的光點很快就想要往殷念身邊靠。


    但瞬間就被元辛碎的精神力凶悍的驅趕了出去。


    殷念輕笑了一聲,撥開了那些簇擁她的精神力,朝著那一些紅色光點招手:“來。”


    “混沌藤。”


    “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瞬間。


    那些紅色光點就變得躁動起來。


    它們擠開了那些團團紮堆的精神力團子。


    瞬間幾個跳躍,沒入了殷念的掌心。


    龐大的精神力版圖在下一刻沒入殷念的眉心。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自己身上。


    她半靠在長椅的椅背上,衣裳已經解開了一半。


    濕熱的氣息順著她的唇角一路向下。


    殷念眯起眼睛。


    順手一抓。


    元辛碎的發冠落在了地上。


    墨黑的長發纏繞在她的手指上,她帶著人,往麵前一扯。


    元辛碎被迫仰頭看他,眼底一片墨黑如深淵,兩隻手占有欲極強的將殷念整個人都圈了進去。


    殷念笑了一聲。


    “抬起頭,看著我,睡睡。”


    她見元辛碎那黑沉的眼睛避開她的視線後,有些不高興的再度將他的頭發輕輕往後拉。


    兩人之間被迫拉開了一些距離。


    她外衣都被蹭亂了。


    不過殷念不在乎。


    她另一隻手輕輕鬆鬆的就將肩頭的衣服隨意往上一扯。


    “你不是說親一口就好了嗎?”殷念挑眉笑了一聲。


    “你這個騙子。”


    ……


    巨大的光陣外。


    黑霧已經越來越濃鬱。


    阮傾妘看著睡在正中央的元車。


    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她不打算繼續等下去了。


    外麵的情況想必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糟糕。


    殷念和元辛碎遲遲沒有回來。


    “你快醒過來。”


    “然後我們一起去找他們。”


    “元車。”


    *


    “元車……”


    夢裏的聲音是如此清晰。


    袁澈再一次從床上驚醒。


    他煩躁的吐出一口氣。


    這兩年做夢的頻率逐漸變少了。


    隻是沒想到,今天竟然又做起了那個夢。


    “族長,景泱大人到了。”外麵獻族的人輕輕敲門。


    袁澈眼睛微亮,瞬間起身推開門往外走。


    “她什麽時候來的?等了多久?”他看起來已經將那個常做的夢壓在腦後了。


    獻族的人看著他的神情,鬆了一口氣。


    這些年族長越來越少提起那個女人。


    也不執著於找尋那個女人。


    他們總算是能安心點了。


    “沒等多久呢,不過景泱大人還帶了一個人過來。”


    袁澈頓時加快了腳步!


    太好了!


    他莫名變得興奮起來。


    其他族人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就高興了。


    不過隻要族長願意見景泱大人就好。


    景泱大人可是現在領地上最強大優秀的女人!


    可惜。


    袁澈沒有讓他們隨行的意思。


    他屏退左右。


    單獨見了景泱……以及景泱帶過來的那個人。


    那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


    身上長滿膿瘡。


    一雙眼睛卻銳利無比。


    “來了?”景泱抬眼看他,“人我找到了。”


    “你要我找的。”


    “對神魂一道最有研究的異族人。”


    “引渡一族。”


    袁澈打起精神,看向這老者。


    這麽多年,連他自己的族人都以為他已經放棄尋找那虛無縹緲的夢中人,可隻有他和景泱知道,他從來沒有放棄過。


    隻是他已經將領地裏外都翻來覆去的找了個遍,都沒能將人找到的時候。


    就明白了。


    那人興許確實不在。


    可他依然不覺得這一切都是巧合,便是沒有景泱,他也會繼續找下去,隻是換一種方式。


    更何況還有個景泱和他是一樣的感覺。


    “引渡一族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見。”袁澈給人斟茶,思考著該怎麽說。


    誰知那人卻笑了笑,“獻族族長早兩年為了尋一夢中人鬧的轟轟烈烈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


    袁澈挑眉,“既然這樣,那想必我也不用多說了。”


    “找到她,這就是我請你來的唯一訴求。”


    “這麽多年,為了找她,我也尋了不少能人異士,他們各有各的詭異天賦,但無一例外,都一無所獲。”


    老者點頭。


    他臉上沒有任何意外的神情。


    袁澈一看他這樣子,便笑了起來,“老先生果然沉得住氣。”


    “之前那些能人異士縱然天賦卓絕,但一聽我要找的是夢裏人,雖然嘴上不說,但麵上神情可很豐富。”


    要不是他給的實在多。


    他們可能都不會過來。


    老者卻笑了笑,“我們這一族,並不為主流認可。”


    “神魂這東西虛幻無邊,輪回也好,別的也罷,說了別人也不會聽。”


    “更多的人認為墮落的神魂不需要引渡,消滅即可,也不信輪回之說。”


    “我族存在的意義一直被質疑,我習慣了。”


    袁澈手上的折扇唰的一下打開,飛快的扇了兩下,額頭的發絲被吹的抖動起來,“看來我們還有點同病相憐。”


    “族長夢中那人未必就是真的存在。”


    見袁澈臉色迅速陰沉下來,扇子也扇不動了。


    白發老者慢悠悠接上一句,“但按照我判斷,也未必就是不存在。”


    那卡主的扇子再度流暢的扇起來。


    這一次比上次還快上兩分。


    袁澈:“怎麽說?”


    “剛才就說了我們這一族研究輪回一道。”


    “萬事萬物有輪回。”


    “前世今生,也不是空談。”


    袁澈眉梢輕挑,“你的意思是,她是我前世的愛人?”


    老者摸了摸自己雪白胡須,“也有可能。”


    “別打啞謎了。”袁澈直接說,“你就說怎麽找她。”


    “找不到。”老者直白道。


    袁澈:“……”他氣笑了。


    扇麵啪的一聲合上了。


    恐怖的精神威壓瞬間壓的人骨頭嘎吱作響。


    景泱端坐在一旁,並沒有出聲,行動自如。


    倒是那老者,斜眼看著他:“年輕人一點都不懂禮數,把我壓死了,你也找不到她。”


    袁澈臉色十分恐怖。


    “夠了。”景泱的長劍壓在了桌麵上。


    輕輕一聲。


    屋子裏那些令人窒息的精神力瞬間像是被戳破的水球,散了個幹淨。


    “哼!”老者用力的重重從鼻孔出了一氣。


    “我得先算算,那姑娘來自哪裏。”


    “若這世上卻有這人,肉體,時間,都能騙人,唯獨靈魂不能騙人。”


    他那雙本該蒼老渾濁的眼睛,此刻透著熾熱的光芒。


    “外行人愚蠢,不懂神魂的價值。”


    “可我懂。”


    “如果這人真的是被你遇到過的,那你記憶裏一定是有她的。”


    “隻是被某種限製,封存了你的記憶。”


    “興許我能偷一些。”


    老頭說著說著還興奮了起來。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哪兒還有一開始見麵那副規規矩矩的樣子,“說不定這還是什麽不能言說的規則在約束,打破規則,老夫這輩子的願望就是打破規則。”


    “誰說九百三千六十五歲就得在族裏養老了?”


    “正是闖的年紀!”


    “若我做成你這一單,到時候族裏那群混小子還對我服服帖帖?”


    袁澈:“……”


    他看向旁邊的景泱。


    眼神無聲控訴。


    景泱輕咳了一聲,“這位是引渡一族的族長。”


    “老驥伏櫪,誌在千裏,你理解一下。”


    袁澈:“……”


    “我都已經將陣法帶過來了。”


    老者絮絮叨叨,從懷中掏出一個陣法。


    袁澈伸手想要去拿,陣法這一道,獻族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但手卻被老者一把摁住。


    他眯起眼睛,臉上的膿瘡有些紅腫,“若是真的叫你找到了那人。”


    “那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情。”


    “我不要你開出來的那些報酬,資源什麽的都不要。”


    “但是你要將我族引薦給母樹。”


    他們這一族沒有戰鬥力。


    若無人引薦,很難得到重視。


    至於母樹,那根本不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母樹可沒有這麽閑。


    袁澈已經迫不及待了,“可以。”


    他拿到陣法,立刻仔細研究。


    陣法十分精妙。


    但……他好像構不出。


    “忘了告訴你了。”老者慢悠悠的喝了茶,咂咂嘴,這些領地內的家夥就是爽。


    用的茶都飽含靈力。


    高低得讓他們族裏那些小崽子以後也頓頓喝這茶。


    他暗自發誓,現在情況好了很多了,想必消滅蟲族也近在眼前。


    到時候引渡一族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也能學點別的。


    不必日日困守山村啦。


    希望有生之年,他能看見引渡一族過上好日子。


    這麽想著,他嘴上不停,說:“隻有我們引渡一族的人能用這個陣法,元族長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袁澈:“……”那你剛才不說?


    就是等著看他出醜是吧?


    報複剛才他用精神力威壓壓他呢?


    老頭心眼兒還挺小。


    要是等一下老頭沒能弄出點東西來,他必須得給他來兩下!


    袁澈暗戳戳在心中想著。


    可躺入那陣眼中央的時候。


    內心卻湧出迫切感。


    希望這老頭是有用的。


    他很快就閉上了眼睛,意識開始沉浮。


    很玄妙的一個感覺。


    明明他能聽見那老頭和景泱的對話,但思緒卻沉入了更深的地方,人像是裂成了兩半,現實和虛幻都如此清晰交織出現在他眼前。


    “已經開始了。”老者眼中光芒大盛。


    抬腳也要入陣。


    可他又頓住,轉身看向了景泱。


    “景泱大人不一起嗎?”


    “你不是也在找人嗎?”


    景泱是出了名的不講私情,說句實話,老者很難想象景泱這樣的人這麽多年一直在找一個人的樣子。


    他以為景泱會拒絕。


    卻沒想到她微微點頭。


    “也好。”


    “不過我在這裏守著你們。”


    “輪著來吧。”


    老者嘿嘿一笑。


    這小丫頭!


    防著他呢?


    也罷。


    他自個兒都很想知道那女人的來曆,急急忙忙在陣眼上跟著坐下。


    袁澈覺得渾身都很熱,身體像是被裂成了兩半般刺痛。


    隱隱好像聽見了聲音。


    滿是威嚴。


    不可侵犯。


    “回去!”


    那聲音怒叱他。


    一聲嗬斥下,仿佛連同神魂都發起抖來。


    他聽見了旁邊老頭吐血的聲音。


    他聲嘶力竭的吼著什麽。


    但袁澈的腦瓜子嗡嗡的。


    什麽聲音都聽不清楚了。


    那聲音還在嗬斥。


    可袁澈並沒有後退一步。


    他的精神力牢牢捆束在這些陣法上。


    他想知道真相。


    誰都不能阻他。


    神也不能。


    袁澈咽下喉嚨裏的那口血,他開口,四麵八方回蕩著他的聲音。


    “我敬重母樹那也僅限於母樹。”


    “我們這些人,你以為我們服母樹就是服你?”


    “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他擦掉嘴角的血。


    眼睛已經睜開了。


    隻是雙眼一片霧白,有東西裹住了他的眼睛。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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