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始自我反省。


    “我也是這段時間霸道日子過多了。”


    “忘記了以前在垃圾堆裏撿東西省吃儉用的日子。”殷念的胡話張口就來,“一看見這種好東西,就想一口氣都帶走呢。”


    “我以前多艱苦樸素一人啊。”


    天宮裏的崽子們陷入了長長的沉默。


    是嗎?


    好像你以前也是這樣啊?


    看見好東西都要摟自己懷裏帶回家去。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讓他們去追究殷念話語漏洞的時候。


    那天空上的戰場已經持續了好一會兒了。


    殷念看見那些蛇頭的動作也沒有之前那麽靈敏了。


    景皇的足肢斷的隻剩下一根。


    狂笑著說:“你沒有思想,就如同死物。”


    “就該讓我享用!”


    “放心,我會好好將你的力量盡數吸收的!”


    說著。


    舉起剩下的那隻足肢。


    就要對著露出疲態的那蛇頭猛地砍下去。


    他一雙眼睛都變成了興奮的暗紅色。


    那張大的嘴和扭曲的臉好像在一點點放慢。


    就在它的足肢馬上就要碰到那顆蛇頭的時候。


    隻見背後傳來一陣巨力。


    殷念一腳就將龐大的蟲身踹開了,“起開吧你!”


    元辛碎迅速給殷念加上無數陣法。


    轉身去撲殺被殷念一腳踹出去的景皇。


    拿蛇頭很重要。


    殺景皇同樣重要。


    而殷念的龍刀已經代替了足肢的位置。


    猛地一下。


    砍下了那顆蛇頭。


    蛇頭像是瞬間失去了活力,落在了殷念的手上。


    感受著手上蓬勃的生命力,殷念喜不自勝,夠了!


    肯定夠給母樹療養的了。


    她當即就要抽身退去。


    可轉身的時候。


    卻不見景皇也不見元辛碎。


    是大片大片的白。


    殷念有一瞬間的怔愣,這白看起來十分柔軟,無害,和此刻凶殘的戰場格格不入。


    而元辛碎的聲音好似帶著破碎聲,被鳳的攪的亂七八糟。


    他在大聲喊她的名字。


    並且。


    越來越近。


    他不是追殺景皇去了嗎?


    殷念的思緒分成好幾份,手卻隨著戰鬥和求生的本能抓起了龍刀。


    而天宮裏的幾個崽子像是感應到什麽不同的東西。


    或許是生死一線的本能反應。


    他們齊齊出現在殷念身邊,用自己的肉身將她穩穩裹住。


    陣法一層層的套在他們的身上。


    元辛碎終於抓住了殷念的手。


    而殷念也仰頭,看清楚了那一片白的真相。


    那是……花瓣。


    神花的花瓣。


    不知何時,已經蔓延到了整片天空。


    神花的力量從來不在於那些蛇頭。


    而在它本身。


    磅礴的力量如同一根巨大的長鞭,隨著柔軟的花瓣一並拍在了殷念的身上。


    那一瞬間。


    殷念感覺無數陌生的,從來沒見過的法則之力在自己身上重重的碾了過去。


    時間,空間,錯亂成一團。


    她聽見了無數骨頭碎裂的聲音。


    有自己的。


    也有崽崽們,和睡睡的。


    殷念眼前冒出大片大片的白光。


    痛到甚至感覺不到痛。


    那一瞬間。


    殷念覺得更像是死亡來臨的感覺,肌肉僵硬,渾身上下做不出絲毫的反應。


    她死了嗎?


    殷念的思緒被攪成一團,在感知都被一並麻木的時候,最後她感受到肚子上傳來一陣巨力,不知是什麽東西抽在了她的肚子上。


    周圍的景物開始倒退。


    她能感覺自己的身軀也在迅速的倒退,元辛碎緊緊的拉著她的手。


    她也抱著幾個崽子。


    但還是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


    耳旁的風聲瘋狂又帶著撕裂聲,很快,殷念就陷入一片昏黑之中。


    整個人像是泡進了沉浮不休的海水中。


    而此刻。


    正在遠處遠遠觀望著的各個族長。


    已經嚇的癱軟在了地上。


    嘴上不停喃喃:“我們這裏,竟然住著這樣一個怪物嗎?”


    “我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殷念,殷念不見了……”


    “元辛碎也不見了,還有那個景皇,也不見了。”


    麵前的大地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切下一大半,隻剩下一塊平整凹陷的地麵。


    而那朵花還在原地,微微搖曳。


    那狂漲的花瓣和瘋狂逃竄的蛇頭也都收了回去。


    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


    可它們看見了。


    那四個貪喰皇也看見了。


    “跑……跑!”林岩聲音激動,再顧不上別的,甩著一腦門子的冷汗就往旁邊瘋狂的跑去。


    至於想要將這朵花摘回去獻給混沌藤的想法,也是一點都沒有了。


    見它們跑了。


    幾個族長這才恍然回神。


    “快,快追!”


    “不不,先將殷念的事情告訴其他駐軍。”


    “不對,一半人去追,小心點,剩下的去通知阮傾妘他們。


    可見這突如其來的事故讓在場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


    隻是族長還沒往外跑多少路呢。


    就看見阮傾妘臉色無比蒼白的朝著這邊跑來了。


    族長還愣了一下,“消息傳的這麽快的嗎?”


    “殷念呢?”阮傾妘一把抓住他就滿臉焦急的問。


    族長咽了一口口水,不敢說殷念是死了。


    隻說:“不見了。”


    “他們都不見了。”


    阮傾妘那張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更加凝重的神情。


    她唇色發白,甚至有幾道幹裂的痕跡,唇蠕動了兩下,什麽話都沒說。


    大步朝著那朵花走去。


    族長一見這情況。


    頓時腦子‘嗡’的一下。


    拖住了大步往前走的阮傾妘。


    “不行啊阮首席。”


    “你過去你也會死的。”


    “連殷念都不是對手,我們能有什麽辦法?”


    “還是回去從長計議吧,咱們得派人出去找找殷念啊!”


    “萬一她還受傷了呢!”


    阮傾妘已經到了頭頂的怒火和憤怒這才被勉強壓下去。


    她深吸了兩口氣。


    “你說的對。”


    隨後轉身就走。


    得去找人。


    ……


    殷念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完全不受自己控製。


    她知道自己是暈過去了。


    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醒過來,可怎麽都睜不開自己的眼睛。


    殷念暗自給自己鼓勁兒。


    終於在不知道嚐試了第幾次後。


    慢慢睜開了仿佛被人用強力膠水黏住的上下眼皮。


    昏黑被一種濃白驅散。


    她像是溺亡的人突然回到了海麵上,不受控製的隨著求生本能深吸了一口氣,吸入肺腑的空氣濕潤無比,甚至帶著濃濃的潮氣。


    這一口氣吸的太急,嗆到了氣管,她猛地就咳嗽了起來。


    這一咳嗽,就讓她感覺自己胸口好像頂了千斤重……


    殷念一邊咳嗽一邊努力的抬起頭。


    看見了壓在自己身上的四個小崽子……


    難怪她覺得這麽重呢?


    等等!


    她睡睡呢?


    殷念下意識往後看去。


    發現自己正躺在睡睡身上。


    “睡睡啊!”殷念一聲慘叫。


    立刻推開了身上的四個崽子,四個崽子咕嚕嚕的滾了一滴。


    口中發出痛呼聲,捂著自己的額頭起來了。


    殷念兩隻手撐在了元辛碎的胸口,正準備給他渡靈力。


    可別給他們壓壞了。


    可這一渡。


    殷念傻眼了。


    她的靈力呢?


    她的精神力呢?


    她的魔元素呢?


    好像被什麽東西給封印住了一樣。


    等會兒。


    她手怎麽這麽小?


    殷念呆呆的低著頭,撥開麵前的濃霧。


    也看清楚了身下壓著的元辛碎。


    元辛碎變成了少年模樣,看起來好像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


    而她自己。


    他大爺的!


    這不就是一個五六歲的小蘿卜頭的樣子麽?


    殷念又轉身去看。


    剛才還沒發現。


    自家的崽子……好像變得很小了?


    但是崽子們本就能自由控製自己的體型。


    “蝸蝸,辣辣!”


    殷念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嫩裏嫩氣的,頓時又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中。


    而蝸蝸看著自己拳頭那麽大的身形,滿心驚恐,“我,我好像變不成人形了。”


    “還有我。”


    辣辣站在地上撲騰著翅膀,“我也恢複不了了!”


    半翅也變得隻有巴掌那麽大。


    剛才他們壓著她的時候還是人形,此刻變成原型,才看出他們到底有多小。


    百變將自己的身子蜷縮起來。


    聲音無比凝重,雖然再凝重的聲音。


    聽起來就是奶裏奶氣的。


    “我覺得我的力量被什麽東西封印住了。”


    “這封印不是破不開。”


    “但是需要時間。”


    殷念剛才就察覺到了。


    她皺眉,能撿回一條命已經很不錯了。


    那朵花不像是混沌藤和母樹,常年輸出靈力能量。


    它就種在那兒一動不動的,這麽久積攢下來的力量一下爆發出來確實可怕。


    而且它好像也有不少她沒有學過甚至都沒有碰到過的法則之力,就好像混沌藤的混沌法則也是隻他獨有的。


    神明和神明之間掌控的法則看來還是有微妙區別的。


    “說不定它掌控的法則就有將我們的力量封印起來的。”


    “或者是讓人返老還童的。”


    殷念看著自己矮墩墩的身子。


    好像是時光回流。


    類似時間法則一樣的存在吧。


    但和母樹的時間法則又不一樣,它的時間法則好像能對特定的對象使用,雖然殷念不知道這個時限在哪裏,但她可以肯定的是。


    “會恢複的。”


    “但是在恢複之前,我們要藏好……嗯?”


    殷念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提空了。


    她扭頭,看向身後那個長得像熊一樣高大的陌生男人。


    陷入了長長的沉默中。


    男人身上穿著一身粗布麻衣。


    她現在五感閉塞,連男人靠近都感知不了了。


    男人臉上還長著凶殘的絡腮胡子。


    見殷念大著眼睛瞪著他,頓時抖了抖殷念的身體,皺著眉頭說:“怎麽沒有幾兩肉?”


    就像是掂量一頭豬夠不夠肥,能不能殺一樣。


    殷念渾身發寒,眼中更是露出幾分殺氣來。


    當然沒肉。


    甚至身上還有不少傷口。


    因為這是時間回溯。


    她五六歲的時候。


    還在鬥獸場受盡折磨呢。


    雖然傷口會愈合,但是不斷的撕裂,愈合,總會留下一些疤痕的。


    比如現在殷念的喉嚨上就有一圈密密麻麻的咬痕,像是什麽野獸撕咬後留下的印記。


    男人見殷念竟然還敢瞪她。


    頓時一個腦瓜崩彈在殷念臉上,“小東西竟然還敢用這種故作老成的眼神瞪我!”


    他高高舉起了手,“看我不……”


    寒光帶著真正的殺氣從背後襲來,


    男人臉色一變。


    將殷念一把丟在了地上。


    殷念雖然身子變小了。


    但戰鬥本能還在。


    身體一貼在地上,就用最快也是最便利的姿勢,四腳朝地的往外跑去。


    而男人已經轉身避開了身後刺來的冰涼匕首。


    元辛碎醒了。


    一擊不成下意識想要用精神力,可精神力卻調動不出來。


    但他麵色平靜,另一隻手上的匕首緊跟而上。


    很快就往男人的致命處刺去。


    可他的動作再怎麽靈敏。


    也沒辦法抗衡此刻比他們都強出太多的男人。


    很快兩隻手腕的匕首就都被打斷了。


    男人神情冰冷,猛地掐住了元辛碎的脖子,“小子,你找死!”


    就在這時。


    男人背後突然一痛。


    是殷念整個人彈了起來。


    直接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要不是他偏頭躲的快。


    就被咬到動脈了。


    男人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直接將殷念一把甩下!


    掐著元辛碎的手也跟著鬆開。


    元辛碎立刻抱住從他背上跌落下來的殷念,一雙眼睛冰冷的盯著這男人。


    幾個崽子飛快的跳上了殷念的肩膀。


    不仔細看還看不見。


    殷念頭皮發麻。


    開始猛力攻擊自己體內的那道該死的封印。


    不然她和元辛碎今日真是凶多吉少。


    越是攻擊,殷念的臉色就越蒼白,元辛碎也沒好多少,顯然和她是一樣的打算。


    可沒想到。


    就在元辛碎緊緊抱住殷念的時候。


    這男人卻頓住了。


    他捂著自己肩膀上血流不止的傷口。


    怔怔看著元辛碎。


    好像回憶起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眼中罕見的聚起一點別樣的情緒。


    他沒有再動手。


    那雙眼睛陰沉沉的看著殷念,再看一眼元辛碎。


    “小子。”


    他聲音轟隆隆的,粗聲粗氣。


    “她是你妹妹不成?”


    說起妹妹兩個字的時候。


    這大老粗語氣裏竟然還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元辛碎皺眉,不說話。


    他隻想快點撕開封印。


    不論代價。


    可下一刻,殷念卻壓住了他的手製止了他的行為。


    她一雙眼睛觀察著男人。


    慢慢點頭:“對。”


    “他是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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