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地蛛的長鋤足肢已經搭在了一個女人的肩膀上。


    殷念眸光微變。


    下了下狠心,打算直接將那走地蛛斬斷一根足肢控製住。


    可就在龍祖蓄勢待發時。


    卻看見那走地蛛。


    猛地一聲大喊:“起開!”


    它用力的推開了那個女人,“別擋路!”


    龍祖的怒吼尷尬的堵在了喉嚨裏,爆發出的氣息就像是半卡在喉嚨裏的那口老痰一樣,上不去也下不來。


    隻見無數走地蛛紛紛推開了站在耕地前的男人女人,一個猛子就紮進了那大片大片的還未開墾的荒地中。


    它們雙眼漆黑。


    血脈噴發。


    隻見剛才還在抱殷念大腿的那隻小走地蛛舉起了自己的八根足肢,他們足肢都充血了,每一根軟軟細細的蛛毛現在都像是鐮刀一樣鋒利,不斷的在蛛腿上伸縮收合,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展能耐。


    怒吼著說:“我覺得我現在!非常強大!”它們的八條腿齊齊在地上哐哐跺地震動,一雙雙眼睛全部都變成了同樣的深黑色,可又不像是完全失去理智的樣子。


    “衝啊兄弟們!”


    無數走地蛛齊齊應聲,那齊心協力的勁兒比之前作戰的時候還強許多,這些蟲族本就是搞後勤的,就算是作戰也很少讓它們上前線。


    但是此刻它們排成幾排,甚至還知道按照高矮來排。


    有序的像是用了兵法。


    隻見它們身輕如燕,如有神助。


    咻咻咻的就在瞬間犁完了一畝畝地。


    走地蛛舉起雙腿:“我們的目標是!”


    眾蛛高聲應:“犁地千千畝,幸福萬萬蛛!”


    殷念:“……”


    她一臉困惑的皺緊了眉頭。


    這對嗎?


    這不對吧?


    她仔細的辨認了一下它們的眼睛。


    是啊。


    純黑色。


    一看就是被貪喰皇控製著呢,可貪喰皇控製下的蟲族,不是要將人族屠殺殆盡才合理嗎?不然搞這一出難不成隻是為了好玩?


    蝸蝸出現在殷念的肩頭,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要,要幹擾一下它們嗎?”


    蝸蝸咽了咽口水。


    殷念略帶猶豫,“不?不用吧?”


    “這不是犁挺好?”


    她把龍刀收起來了。


    兩隻手尷尬的不知道該插兜裏還是垂旁邊。


    它們這樣。


    顯得剛才慌亂的她很是傻逼啊。


    就在這時。


    安菀急匆匆的跑過來了,“不好了!殷念不好了,那些蟲族!”


    殷念立刻將插在兜裏的手拔了出來。


    龍祖重拾信心,出現在殷念的手上。


    殷念麵色凝重,一把抓住安菀的肩膀,“走,是不是蟲族發狂了?”


    “對,對……”安菀喘著氣,說話都艱難,一看就是一路狂奔來的,“那些沙蟲,就是給咱們造房子的蟲……”


    殷念麵色微變。


    沙蟲!


    那可不是早就和蟲巢那邊斷了聯係的蟲族,被影響的程度也不是這些蟲族可以比擬的。


    是她從外麵帶回來的,一想到沙蟲是被迫來到這裏,肯定對人族心存怨恨的事實,殷念就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就趕到現場將那些沙蟲鎮壓。


    隻是殷念覺得還是來不及,蟲族異化的太過突然,她之前完全沒想到過,已經被切斷聯係的蟲族竟然還能被再次控製,而且是血脈暴漲實力暴漲,那些沙蟲恐怕已經暴起傷人了。


    它們隻會比走地蛛這一類人族領地的本土蟲影響更深一些。


    “放心。”


    殷念麵色凝重,“若是它們做了什麽事,我現在就去殺了它……”隻是她這一次又好像錯了,看著眼前這一幕。


    她拉著安菀疾馳的身影再一次頓住。


    隻見麵前巨大的空地上。


    沙蟲們正在瘋狂吐沙,搬磚,人走地蛛至少還空出嘴來喊口號,它們卻是連喊口號的時間都沒有了。


    爪尖都要磨出火來了。


    每一隻沙蟲都非常亢奮,水蜜桃一樣的背上上都爆出了一根根像是青筋一樣的東西。


    如果它們身上有長那玩意兒的話,彼此之間配合無間,看得出之前在人族領地沒白壘房子,積攢除了不少豐富的‘實戰經驗’。


    “吐!給我往死裏吐!”


    “造!咱們就是最能造的!”


    隻見每一隻沙蟲都好像失去理智一樣。


    一座座房子平底壘起。


    以驚人的速度在飛快建造。


    沙蟲們把嗓子都喊破了。


    “讓那些卑賤的人族看看!”


    “我們的本事!”


    它們大概是一下進入了狂躁模式。


    身上多處都磨出火了。


    殷念看見還有的沙蟲已經吐出了血。


    旁邊不少人族在拉著他們的大肚子。


    “歇歇,快歇歇。”


    可它們不停掙紮。


    要往自己的‘戰場’上去。


    “鬆開我你這卑賤的人族!”


    “我還能行!”


    “我還能造!”


    場麵一度非常凶殘且混亂,飛沙走石間還能看見蟲將來阻攔的人踹翻或者是人將蟲撲倒。


    殷念一頭霧水的站在人群和蟲群的中央。


    安菀滿頭大汗。


    “殷念,怎麽辦啊!”


    “它們這再吐下去要把自己的肝都吐出來了吧?”


    “啊?嗯……”殷念愣愣點頭,“是這樣哈?”


    安菀捂住了臉,朝著還指望殷念給點主意的眾人擺手:“不成了不成了,殷念隻會打架不會處理這種突發事件,咱們還是靠自己吧!”


    殷念:“……”


    她強迫自己定了定神,將煞氣滿滿的龍刀收了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


    清了清喉嚨說:“它們應該是血脈短暫暴漲激發本能天賦了,你們勸是沒用的。”


    “直接拿繩子捆了。”


    殷念發話了。


    他們頓時就放了心,一群人立刻一擁而上,不管不顧的將沙蟲們捆了起來。


    “愚蠢的人族!”


    沙蟲們被裹成了一個球,嘴上還忍不住欠欠地罵著:“你們是不是在無視我們!”


    “看不起我們!”


    它們一躍而起……但是沒成功。


    畢竟被捆著,隻像一個球一樣在原地蹦蹦跳跳。


    “我們現在就造給你看!”


    “呔!快鬆開我們你們這些煩人的小鬆鼠!”


    確實。


    以它們本就大如今更大了一些身軀看來。


    人族確實就和一隻隻小鬆鼠一樣。


    殷念伸出手,放在了沙蟲的身上。


    果然感受到了它們體內亂竄的各種氣息。


    “怎麽樣?”


    旁邊安菀立刻追問:“是不是貪喰皇那邊幹的事情?”


    殷念麵色凝重,“不太能確定。”


    “如果是貪喰皇那邊幹的,那它們沒有理由要幫我們吧?”殷念看著麵前一瞬間就多出了幾萬棟房子。


    安菀摸著自己的下巴,也頗為費解:“是啊。”


    “如果是貪喰皇他們做的。”


    “那都能操控這些蟲族了,不得直接操控這些蟲族來殺我們?”


    殷念:“隻有兩種可能了。”


    “要麽就是讓它們血脈暴動的不是混沌藤那邊的人,但這可能性不大。”


    “更大的可能是。”


    殷念眯起眼睛,“它也不知道,控製它們的結果是這樣的。”


    安菀看向殷念,殷念指著那些毫無理智隻想造房子的沙蟲說:“你看,會造房子的蟲子拚命的造房子,犁地的蟲子拚命犁地。”


    “這是血脈增強的體現。”


    “但景皇不一定知道,它們天賦增強的後果。”殷念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我自己就成了貪喰,我還能不明白它們那群家夥的心理了?”


    殷念冷哼一聲,“一群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家夥。”


    “對自己手下的蟲族那叫一個高傲,對它們來說,隻有能作戰的門主才有被記住的必要。”


    安菀聽完一拍掌,“知道了,完全不了解最底層的蟲族到底是怎麽樣的。”


    “說不定是想煽動控製這些蟲族在我們人族領地內部搞暴亂呢!”


    安菀也跟著冷笑出聲,“還別說,如果真的不是這些蟲族都個性溫和,那我們人族領地內部都要死不少人。”


    畢竟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說起來……”安菀突然神情一變,“咱們這裏,好像還真的有擅戰的……”


    她和殷念兩人對視一眼。


    兩人一起朝著孩子們訓練的場地跑去。


    那場地裏吊著不少用來給萬域的孩子們訓練的蟲族。


    平常倒是沒什麽。


    可現在暴漲了實力之下。


    殷念有些心驚,她怎麽忘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雖然領地上也有很多強者,可萬一救援不及呢?


    萬一有孩子……


    她不敢深想。


    遠遠的看見那訓練場的輪廓時,就已經看見不少人包圍著那訓練場,時不時還有驚呼聲發出。


    殷念心頭沉沉。


    急忙撥開人群。


    卻看見訓練場地塵土飛揚。


    那些戴著脖圈的蟲族,現在都已經將脖圈給掙開了。


    而且也比以前凶猛了很多。


    孩子們手上拿著各種各樣的法器,灰頭土臉的躲避它們的攻擊。


    殷念麵色一寒,提起龍刀就要下去。


    卻被旁邊圍觀的一個人眼疾手快的抓住。


    “殷念!”


    他看見殷念顯然很高興,“你幹什麽去?”


    “能幹什麽?這些蟲族都發狂了,當然是要處理掉它們。”殷念麵色微沉,“倒是你們,站在這裏幹什麽?不去幫忙?”


    那男人揮了揮手。


    “害,我們也準備幫的呢。”


    “那群小孩兒非嚷嚷著讓我們不要幫忙。”


    “說要試試畫萱給他們新做出來的法器。”


    “你沒看見嗎?”


    “他們身上的鎧甲都是新的。”


    男人笑著指了指自己和身後圍著的這一整圈的人,“而且你別擔心,咱們大家都在這裏看著呢。”


    他許是看見了殷念額頭上跑出來的汗。


    擺擺手:“你還受傷呢,就算領地裏出了什麽事情,也還有我們大家一起跟著盯著。”


    “你是傷員,就應該好好養傷啊。”


    “就是。”旁邊也有人探出腦袋跟著附和,“都在自個兒家了,怕什麽,大家都在。”


    殷念握著龍刀的手緩緩鬆了下來。


    她看著眾人。


    笑了一聲:“看來我比林梟那廝幸運。”


    眾人微微歪頭,不明白她這話到底什麽意思。


    但還是下意識反駁,“明明是我們大家夥運氣好。”


    “就是。”剛才說話的男人一臉嚴肅的點頭,“還好我和你生在一個時代呢。”


    “要是和林梟那狼心狗肺的東西生在一個時代。”


    “那我真是要吐血了。”


    “也不能這麽說。”旁邊一個大姨拍拍他的肩膀,“雖然林梟不是好東西,但是景光相不錯啊。”


    “我要是生在那個年代,我肯定就支持景光相去!”


    很顯然。


    景光相的事跡已經在人族領地傳開了。


    英雄應該被銘記。


    殷念笑了笑。


    壓在心口的沉甸巨石消失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


    在往後的每一年,每一日裏,都有無數無數的人,曾經發自內心的感激自己生在有殷念的時代。


    “念念。”


    安菀看著那些動作慢慢遲緩下來的蟲族,低聲問:“等會兒走地蛛它們清醒過來之後,要告訴他們嗎?”


    殷念眨了眨眼睛。


    突然笑著說:“不,先不說。”


    “誰都別說。”


    殷念環顧四周。


    她很喜歡如今的領地,也喜歡領地上的所有人。


    但殷念從未降低自己的疑心。


    她絲毫不會覺得如今在場的人都值得信任。


    “就當不知道這是貪喰蟲那邊搞的鬼吧。”


    安菀不解。


    殷念便問:“今天走地蛛多犁了幾畝地?”


    安菀粗粗一算,“差不多快一萬畝了?平常一整天下來可能也就千把畝。”


    殷念接著問:“房子多出了幾棟?”


    安菀:“那更別提,一天勝過十天!”


    殷念:“不止這些,還有負責采蜜的蟲族,吐絲織布的蟲族,能吐出凝膠的蟲族,全都比之前能幹了很多不是嗎?”


    安菀短暫的沉默後,張大了嘴巴。


    “我懂了。”她的眼睛笑的彎起來,用胳膊肘捅捅殷念的腰,“這樣還不夠!”


    “等會兒我就讓人去外麵散播你為了阻攔一些蟲族受傷的事情,還有我們萬域的人也是!”


    殷念滿意,“我就是這個意思。”


    安菀一邊發出嘻嘻的笑聲。


    立刻去找萬域的大家夥了。


    “喂!”


    一走到萬域的地盤,安菀就忍不住了,“朋友們!”


    “我們表現的機會來了!”


    “現在,找個機會,躺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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