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念的一刀多重?


    混沌藤很清楚。


    大概就是能斬斷他數十根藤蔓的力度。


    可當自己的主體藤身上,出現一個創口的時候。


    他終於知道自己剛才的不安感是從哪裏來的了。


    “你竟然敢!”混沌藤臉色驟變。


    他看著殷念的刀。


    殷念是能解決他身上的惡孽。


    可為什麽?


    之前不是一次隻能解決一兩個左右嗎?


    雖然當時他也知道殷念沒有盡全力,可他也清楚,力量有限,根本不能清除全部。


    “你做了什麽?”


    他死死盯著殷念。


    母樹同樣震驚。


    這是當時沒入殷念掌間的那鑰匙嗎?


    那鑰匙有這般強猛的威力?


    混沌藤死死盯著殷念。


    盡管心裏不甘。


    可他不打算再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之前設計讓蟲族全滅。


    現在更是在短短數日時間,脫胎換骨,連他的惡孽都能一口氣除掉這麽多。


    他想起了林梟所說的那些話。


    在殷念蟲化的時候。


    在得知她已經有辦法滅掉少量惡孽的時候。


    就應該殺了他的。


    可他貪心。


    他想得到殷念滅殺控製惡孽的法子。


    這樣便不需要靠陣法來壓製。


    他也不用被困在蟲巢領地,每次離開陣法,就會疼痛難忍,他一開始隻是想要長壽,不想因為母樹的出現而消失。


    可得到了漫長的生命後。


    他又想要力量。


    得到力量之後。


    卻又開始垂涎自由。


    欲如海,無邊難填。


    “我確實早就該殺了你的。”


    混沌藤死死盯著殷念,一字一句道。


    殷念手持龍刀,看起來中氣十足。


    誰都看不出,其實剛才那幾刀,已經抽空了她身上的靈力,魔元素和精神力。


    偏偏殷念就算是裝,也要裝出一副老娘不虛的樣子。


    “每一個死在我刀下的人,都說的這句話。”


    殷念嫌棄道:“你們這些愚蠢的大反派就不能在死前多兩句新鮮詞嗎?你們說不膩我都聽膩了。”


    混沌藤:“牙尖嘴利。”


    他掃了一眼母樹。


    她的枝條和他的藤蔓緊緊纏繞在一起,每一寸都互相絞殺,痛苦異常。


    混沌藤冷笑了一聲,對著母樹說:“我看你也快撐不下去了。”


    母樹神情未變。


    “敗家犬就不要給自己找補了!”殷念指著混沌藤的鼻子罵,“給誰上眼藥呢?”


    她一邊快速移動,隨時準備躲開混沌藤的攻擊。


    一邊悄悄的吸收靈力魔元素還有精神力的團子。


    企圖用各種手段拖延時間來恢複實力。


    可混沌藤看穿了她的目的。


    也不多做糾纏。


    直接震斷了自己的藤蔓。


    身體遁入地麵。


    殷念指著地麵,眼睛一瞪大聲喊:“王八藤哪裏跑!”


    可殷念的腳下卻一動不動。


    看得大家一臉困惑。


    隻有元辛碎,臉色微白急匆匆的跑過去。


    朝著殷念背後的方向伸出手。


    而就在元辛碎的手到位置的時候。


    殷念身體一震,哇的吐出一口血。


    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龍祖都變得黯淡了一些。


    阮傾妘等人大驚失色。


    剛準備圍過去。


    就見母樹渾身一顫。


    竟也彎腰吐出大口血來。


    母樹這一吐血讓所有人都慌了。


    等他們七手八腳將母樹和殷念兩人都扶住,大喊著去拿藥的時候。


    殷念堅強的撐著一口氣又努力把眼皮子撐開了。


    她看著阮傾妘,還有旁邊同樣暈倒的母樹,“現在馬上回去。”


    說著還哇哇吐血,嚇得那些怪物臉色蒼白。


    殷念自己倒是習以為常一般,一抹嘴角接著說:“帶著母樹和我一起回去。”


    阮傾妘立刻明白了殷念的意思。


    “玉呈你帶著一隊人馬守在這裏。”


    他的清露對這裏的毒瘴還算是有些效用的。


    “我們先帶母樹和殷念回去了。”


    玉呈點頭。


    母樹都受了這麽嚴重的傷了。


    更何況混沌藤呢?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混沌藤若是趁著母樹虛弱的這段時間來偷襲甚至斬殺殷念。


    那恐怕……


    阮傾妘讓元辛碎親自抱著殷念,自己則是和一眾強者圍在母樹身邊。


    “那什麽,大人。”


    泥巴怪們在這時怯怯上前,忍不住出聲:“我們怎麽辦呢大人。”


    阮傾妘掃了它們一眼,“你們繼續在這裏追蹤混沌藤和貪喰皇的痕跡。”


    雖然那些家夥大概率是逃出去了。


    但或許燈下黑呢?


    “到時候找到蹤跡的話,你們去問玉呈要靈晶,你們要修煉的話,也是需要靈晶的吧。”


    畢竟底下靈力那麽稀薄。


    泥巴怪們終於滿意了。


    元辛碎抱著殷念,一行人將速度提到極致,一分都不敢鬆懈,好在回去的過程中有驚無險。


    阮傾妘將母樹放回了整個領地靈力最濃鬱的地方。


    很快母樹的本體就出現在眾人眼前,隻是母樹身上出現了無數抓撓的痕跡。


    看得大家眼睛都紅了。


    “該死的混沌藤!”


    周少玉看著母樹都不剩多少的葉子,恨得咬牙切齒,忍不住去摸樹幹上那些抓痕。


    上麵還散發出惡臭。


    “好像是那些醜爪子上麵的氣息。”


    周少玉皺緊眉頭。


    見那漆黑的傷口還在往深處腐蝕,麵色一變,“這些東西好像有毒!”


    “這不是毒。”


    就在這時。


    被元辛碎扶著的殷念臉色蒼白的開了口,走到母樹身邊,“這是汙染。”


    “惡孽在汙染母樹。”


    她聲音沒什麽力氣,“去打水來,要幹淨的泉水。”


    等泉水到了之後,殷念便將龍刀上的那顆珠子取了下來。


    在泉水中泡了一下。


    那泉水很快就變成了渾濁的乳白色。


    殷念澆了一點水在母樹樹幹上的汙染上,很快那汙染就如同漆黑的泡沫一樣滋滋消融。


    “有用!”周少玉精神一振,從應納稅後上搶過解藥,“我們來就好,殷念你去歇著吧。”


    不用他說。


    殷念也準備休息去。


    景光相弄出來的東西是真的很厲害。


    才幾下就將她體內的靈力抽空了。


    元辛碎坐在她身邊,將殷念的腦袋壓在他的膝蓋上,一下下的用精神力梳理安撫著殷念疲憊的天宮。


    “這些東西是怎麽回事?”阮傾妘坐在殷念身邊。


    她用繃帶將自己身上的傷口纏繞起來,動作利落,“景光相的事情,具體跟我說說吧。”


    當時隻來得及聽個大概。


    殷念直接將當時那段記憶凝成一個精神力光團,塞進了阮傾妘的腦袋裏。


    這比用嘴巴說省力多了。


    果然,沒過多久,阮傾妘就不敢置信地睜開了眼睛,多重情緒在她眼瞳翻湧,縱然已經知道景光相定是做出了巨大的犧牲。


    可再怎麽樣,都沒想到,林梟還能惡心到這種程度。


    而景光相也犧牲到這種程度。


    “不愧是景家。”


    阮傾妘神色複雜。


    手指下意識的蓋在手腕上,戰袍衣袖下,鐲子的形狀從衣料上透出一個弧度。


    “可這樣的話,為什麽之前你能解決掉惡孽,混沌藤不僅沒有殺了你,反倒是要費盡心思的拉攏你?”阮傾妘將繃帶收尾,不解。


    殷念自己蛄蛹了一下,找了個更舒服的位置,躺在元辛碎的腿上。


    “因為他想要擺脫陣法。”


    “我想,他需要源源不斷的新的惡孽來中和自己的死氣,延續自己的性命,同時也保住自己巔峰期的實力。”


    正如殷念現在在上升期一樣。


    像墨天淵,靈昆他們這些老一代的人,毫無疑問已經過了巔峰期,開始走下坡路了。


    混沌藤自然不必說。


    連母樹要保持自己的巔峰期,都得以燃燒神魂為代價,混沌藤怎麽可能不付出點什麽呢?


    殷念冷哼一聲,“惡孽少了,他保不住實力。”


    “惡孽多了,他承受不了那份痛苦。”


    “所以他需要依靠陣法來壓製那份多餘的惡孽。”


    “但陣法有局限性。”


    說到這裏,殷念輕輕撫摸龍刀上的潔白圓珠,“當時景光相設下那陣法時,將陣眼固定在了蟲巢。”


    “他是故意的。”阮傾妘肯定道。


    殷念點頭,“當然,隻有把它死死釘在蟲巢。”


    “母樹這邊的壓力才能小一些。”


    可以說景光相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但混沌藤不滿意,如果他能自由行動的話,那就能做更多的事情。”阮傾妘扭動手腕,“畢竟當時蟲族比人族爭氣,它們四處掠奪,逼的母樹領土越來越小,龜縮一隅。”


    所以他看見殷念能解決他身上的惡孽。


    才會那麽激動。


    甚至說出‘自己活膩了想死’這樣的話。


    想要來欺騙誘哄殷念。


    誰知道殷念不吃這一套不說。


    關於惡孽的秘密。


    還被景光相徹底挖掘了出來。


    畢竟這千千萬萬年來,那陣法一直陪伴著混沌藤。


    那陣法本就是根據景光相自己的神魂延伸而來的。


    它感受到了。


    就是景光相感受到了。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景光相才能在陰陽河裏躲起來,弄出針對性的神器。


    他本不擅長煉器。


    所以用了這種最笨的傻瓜法子。


    哪怕這法子要以自己的神魂為代價。


    “你好好休息吧。”阮傾妘已經站起身朝外走去,“我會和其他人解釋。”


    “順便讓畫萱過來一趟。”


    “叫她看看,這珠子否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煉器一道。


    畫萱才是專業的。


    殷念捧著那顆白珠子。


    上麵屬於景光相的氣息已經徹底消失了。


    “該死的混沌藤。”


    殷念整張臉都難過的皺起來,“我還想讓你看看,現在的人族領地是怎麽樣的呢。”


    “我以為你至少能撐到那個時候的。”


    現在的人族領地已經變了個樣子。


    尤其是萬域。


    之前靠著那些非常擅長造房子的蟲族,終於壘起了一棟又一棟不管萬萬怎麽跑來跑去都不會垮的房子了。


    而那些蟲族也變了個樣子。


    小崽子就蹲在它們麵前。


    一隻手點著那些瑟瑟發抖的蟲族。


    景瑩則是靠在他身邊。


    親熱道:“殷念已經告訴我了。”


    “你小子,是景家人怎麽不早點說。”


    “你放心,我們景家別的都好說,就一點,護短!”


    景朝生有些別扭。


    但還是扭著手指,憋出一句:“那,那我能上族譜嗎?”


    景瑩一愣。


    隨後大聲道:“當然可以!”


    “你放心!”


    “你治好了殷念,立了這麽大的功勞,到時候族譜給你單開一頁!”


    景朝生興奮的臉都紅了。


    “我年紀比你大幾歲。”


    “你以後,以後……”景瑩苦苦思索,不知道是按他的破殼年紀來算好,還是按照景泱老祖宗的輩分來。


    好半晌,景瑩才輕咳了一聲:“反正現在景家就咱們倆了。”


    “你以後就喊我姑姑吧!”


    景朝生還不懂什麽輩分不輩分的呢。


    直接小雞啄米點頭,幹脆利落:“好!”


    幾句話就將兩人的關係拉近了。


    景瑩也放鬆下來,隨口說:“你身上的貪喰血脈……”


    本來還笑嘻嘻的景朝生臉一下就拉下來了。


    他握緊拳頭,臉色微微發白。


    大概是他爹最後留下的神念給他帶來的影響太深,他一直覺得自己身上的貪喰血脈是肮髒的。


    所以提都不想提起來。


    誰知景瑩卻突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很牛逼啊!”


    “念念跟我說,你不喜歡用自己身上的貪喰血脈戰鬥?”


    景瑩一臉惋惜,“別介啊。”


    “多好的能力啊!憑什麽不用!”


    景瑩一臉恨鐵不成鋼,“這可是你爹憑實力從蟲族老巢,過關斬將給你搶回來的能力,幹啥不用!”


    “你可是全世界唯一一個貪喰血脈和人族血脈能平衡的人。”


    “你都不用擔心被混沌藤控製,還能幫那些被迫貪喰化的人族。”


    景瑩哐哐的拍著小崽子的肩膀,“憑啥不用啊?”


    景朝生愣愣看著她,手指頭都不攪了。


    視體內一半血脈為恥辱。


    這是他出生之後。


    聽見的第一句話。


    就像是雛鳥破殼的第一眼。


    印在了他的靈魂裏,而後來蟲族的所作所為,他在村莊裏看見的一切,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蟲族是可惡的。


    殘忍的。


    需要被清除的。


    而他身上一半的血就來自蟲族。


    小蜜蟲是這樣認為的。


    他影響了自己的孩子。


    要打破這個心結,誰說都沒用。


    哪怕他最崇拜的殷念說都沒有用。


    一定要景家人來說。


    景家人來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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