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念是個很能忍痛的人。


    可此刻,手掌裏的鑰匙帶來的痛意卻讓她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


    而且一股猛烈的吸拽力不斷的從腳下的深穀中傳來。


    見她這個樣子,安菀聲音凝重。


    阮傾妘剛才帶領著別人去追金洞區的家夥了,她跟在殷念這邊,最擔心的就是殷念的身體,畢竟她體內的貪喰殘血還沒徹底清除。


    她一把摁住了殷念的手,“怎麽回事?這是中毒了不成?”


    殷念搖頭:“不是。”


    “我想我知道這裏是哪裏了。”


    她彎起唇,露出一個冷笑,“沒想到景皇倒是替我將日程提前了。”


    “我原本就打算,等將局勢穩定下來之後就來一趟這裏。”


    “可沒想到,他也往這兒跑了。”


    見眾人還是露出不解的目光,殷念輕聲說:“這裏是母樹和混沌藤的誕生地。”


    “而我手上的,是誕生地的鑰匙。”


    這鑰匙是突然出現在她手上的。


    當時這東西來曆不明,卻死拽著她不放。


    萬分詭異。


    而更詭異的是,之後遇到好幾次特殊情況,這鑰匙都會發熱發燙。


    這東西長時間待在她的身體裏,時不時還要熱燙一下展示自己的存在感。


    連她都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一個祝福。


    還是一個詛咒。


    眾人下意識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曾經聽殷念說過這個地方。


    聽說這地下迷霧繚繞,怪物橫生,更要命的是,底下都沒有多少靈力,現在光是站在這裏,就能感受到底下確實能量稀薄,連體內原本奔騰不休的靈力都變得滯澀起來。


    但很快,周少玉就嚷嚷:“管他什麽地方呢!”


    “它們下去了,咱們也得下去。”


    “不然萬一又在底下,用咱們不知道的方法搞出一窩蟲兵來怎麽辦?那些蟲族都沒有節操的!”


    “不然哪兒來的那麽多蟲崽子,也不知道害臊!”


    旁邊正擔心殷念身體的安菀被他這神來幾句差點嗆死。


    滿臉無語的轉過身,“周少玉!你閉嘴吧你!”


    “這種情況下還說這種不著調的話,你才是知不知道害臊啊!”


    周少玉幾乎想都不想的回嗆:“是那些蟲族不知廉恥。”


    “我害臊?”


    “小爺幹幹淨淨童子身!”


    “小爺為什麽要害臊?那些沒有節操的才要害臊!”


    安菀:“……”


    所有人:“……”


    深穀下有冷氣不斷的‘嗚嗚’吹出來,配著周少玉響亮的回音,吹散了他們因為得知這裏是誕生地之後的焦慮和緊張之意。


    殷念平靜的看了周少玉一眼。


    還打算喋喋不休的周少玉慢慢的閉上了嘴,隻是看著殷念的神情略有不服。


    殷念沒管他。


    而是看向了這萬丈深淵。


    “它們能進去,代表它們手上也有鑰匙。”


    “真奇怪。”


    殷念眯起眼睛,“母樹應當是沒有這誕生地的鑰匙的。”


    “可它們卻有,它們的,想必是混沌藤給的。”


    “母樹沒有的,混沌藤卻有?”


    殷念一邊說。


    一邊將自己的手掌推入麵前那一層無形的屏障之中。


    手掌中的灼熱終於一點點褪去。


    那層屏障上迅速裂開了一個裂口。


    “好了,它打開了。”旁邊周少玉要第一個鑽進去。


    可下一刻。


    安菀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不對啊?”


    殷念下意識看去。


    卻發現安菀的手也在另一邊,穿入了那一層無形的屏障之中,屏障也像現在這樣。


    裂開了一道縫隙!


    殷念眼瞳微顫!


    這鑰匙……不是打開入口的鑰匙?


    入口沒有設限?


    那這鑰匙是關於什麽東西的鑰匙?


    母樹明明說了上麵有誕生之地的氣息!


    “要下去嗎?”周少玉是這麽問的,但是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下麵,要不是殷念領隊能壓得住他,恐怕他都不會多餘問這一句,直接跳下去了。


    殷念的手穿透這層屏障。


    “走。”


    不提鑰匙的事情她要弄清楚。


    那些貪喰皇也不能不管。


    殷念一馬當先就要縱身一躍,耳旁風聲還未聚起。


    背後卻先被人猛地拽了一下,她已經快要跌飛出去的身影又被迫回了原地。


    元辛碎拽著她的衣領,在她詫異回身的時候,一隻手摁住了她的肩膀,壓著她一塊兒跳了下去。


    隻是另一隻手死死攬住她的腰身。


    任憑那些罡風吹拂撕扯都有無數精神力抵抗,不叫它們將兩人分開,殷念詫異的看著元辛碎,但很快就明白了元辛碎為什麽要這麽多,底下罡風瘴氣猛烈,他怕他們兩個走散了。


    但其他人就沒有這麽好的待遇了,在殷念一聲令下的時候,就已經縱身一躍墜入了霧瘴之中。


    殷念耳朵裏傳來不少人興奮的喊聲。


    慢慢的聲音都遠去了。


    底下的瘴氣伴著罡風要往她的嘴裏衝撕,令殷念不得不閉上嘴巴。


    大家的喊聲都被衝的七零八碎,切割成或短促或長綿的聲音。


    “殷念!殷念,唔哇哇哇嘩啦。”周少玉的聲音被灌進來的風混成一些怪音,喊的最大聲,最撕心裂肺。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失散多年的娘。


    殷念聽見這聲音,越過元辛碎的肩頭,焦急的要去撈人。


    元辛碎一臉不讚同,將人摁在自己的胸口,不讓她的臉吹剮到那些毒性猛烈的罡風。


    隻是從自己的精神力中勉強分出了不少精神力細絲。


    束在了其他人身上。


    做了這件事情之後,元辛碎臉色明顯蒼白了點。


    他的聲音在殷念腦海中響起來。


    “我在他們身上留下了精神力印記,找起來不會太難。”因為大家都認得出這是元辛碎的精神力細絲。


    於是沒有絲毫抵抗的任憑精神力鑽入了自己的天宮中。


    這也就是給自家人用了。


    給蟲族是萬萬用不了的,說不定還會被抓住機會反傷他的精神力。


    “你別急。”


    “我們先落地,這罡風有點古怪。”


    不用她說,其實殷念也感覺到了。


    她和元辛碎實力已經很強了,但這罡風打在身上,還是刮骨一樣,生疼。


    而且都這麽久了,他們兩人還沒有落地。


    殷念嚐試著將自己的魔翼伸開,隻要能控製住身形,就不用擔心


    可在這瘴氣之下,魔翼竟然都伸不開。


    就在殷念皺起眉頭的時候。


    整個人心髒猛地一抽,隨後是身體重重落地的沉悶重聲。


    殷念輕輕‘嘶’了一口氣。


    雖然她如今實力不凡,身體強度早就不一樣了。


    可整個人落在地上,還是痛……嗯?


    殷念睜開了眼睛,一點兒都不痛?


    她兩隻手撐在冰涼的外穿戰甲上。


    一低頭,對上了元辛碎的眼睛。


    好嘛。


    元睡睡給她當了墊背,一點兒都不痛,難怪她不僅不痛,還覺得身體暖呼呼的。


    “你痛不痛?”殷念臉色都變了,將人拉起來仔細的看了一遍。


    元辛碎搖頭。


    殷念卻皺起眉頭,嘴中不斷道:“你怎麽還給我當墊子?”


    “我肉身強度可比你這個修煉精神力的脆皮好多了。”殷念比剛才跳下來的時候還著急,一隻手拽著他的衣服就將元辛碎壓在身下了。


    “應該我墊你下麵的。”


    “我看看,是不是都摔青了。”


    殷念一隻手去扯元辛碎的衣領,腦袋湊過去想要看清楚到底元辛碎有沒有騙她。


    元辛碎被壓在了地上。


    他倒是下意識想擋。


    但殷念的力氣真的好大,元辛碎一時不察還真叫她扯開了一點,他感覺他的衣服都不是他自己穿著的了。


    “念念。”


    元辛碎聲音忍耐,試圖用精神力去阻攔殷念,證明自己的身體真的比她想象中的咬更加強壯,“我真的沒事。”


    他兩隻手還放在殷念的腰身上。


    是一個不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能及時將人護在自己身後的姿勢。


    殷念摁著人仔仔細細的檢查了,確定身上沒傷之後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而就在這時。


    不遠處,也響起了一聲長長的歎息聲。


    隻是這聲音有點古怪。


    殷念下意識往旁邊看去。


    周圍都是濃霧,很多東西都看不清楚。


    殷念心想,難怪那景皇要急吼吼的帶著人來這裏,這種瘴氣用來隔絕視線真的是十分厲害。


    殷念猛地一揮手。


    風法則迅速將一些濃霧給吹散了。


    可即便是動用了法則之力。


    殷念發現能見度也就比剛才好了一點罷了。


    就在她眉頭緊皺的時候。


    那聲音終於變得清晰了起來。


    兩團身影也跟著清晰了起來。


    殷念眯起眼睛,勉強看清楚了離她不遠處,兩個交疊的身影。


    像是野靈獸,可殷念從來沒見過這麽難看的靈獸。


    更像是什麽不知名的怪物。


    兩團軟趴趴的像是汙泥一樣的怪物,互相糾纏著,交疊著。


    上麵那個泥巴怪正奮力的壓著下麵的那個泥巴怪做著生命大和諧運動。


    當看清楚這一切的殷念:“……”


    還有因為精神力出色甚至比殷念看得更清楚的元辛碎:“……”


    兩人的臉綠了又青,青了又白。


    “這什麽東西。”


    殷念倒吸了一口涼氣。


    聲音仿佛驚到了那上麵那坨正在奮力耕耘的泥巴怪。


    它扭頭看了過來。


    當殷念看見它正臉的那一刻。


    有些難受的撇開了頭,就連一向來沒什麽表情處變不驚的元辛碎都下意識將眼睛往下垂,不去看它的臉。


    怎麽說呢。


    難不成是因為這地方沒有人。


    所以這地下的生物就隨便長了?


    “吼!”


    那泥巴怪正情到深處,冷不丁被人打擾。


    口中立刻發出了一聲怪叫聲,張牙舞爪的朝著殷念的方向撲過來。


    身上一股腥臭氣味散發出來。


    甚至殷念還在它張開的嘴中看見了一隻伸出來的,已經腐爛的手,那手上還帶著蛆蟲,正在鮮活的扭動,這手直接從它的嗓子眼裏冒出來。


    這東西長得凶惡。


    擺出來的姿態也異常凶狠。


    它的同伴,不對,應該是愛人泥巴怪看著自家愛人凶猛的樣子。


    嬌羞的在嗓子裏夾出了一聲叫聲。


    它衝過去的。


    然後……殷念揚起了拳頭!


    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


    泥巴怪連帶著他的婆娘都趴在了殷念麵前,身上的泥巴噗噗的往下掉,散發出惡臭不說,還不斷的拱著自己的短爪子朝著殷念的方向叩拜。


    那姿態和求饒命也差不了多少了。


    殷念深吸了一口氣。


    “你們從哪兒來?”


    兩個泥巴怪互相對視一眼,指著大霧裏的一個方向。


    “哦,你們的巢穴在哪裏啊?”


    兩個泥巴怪點點頭。


    殷念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而泥巴怪還以為這個凶惡的‘大怪物’是又有什麽不滿意了。


    它們深淵裏的規矩就是,誰強誰是老大。


    強者殺死弱者那不是常有的事情麽?


    於是它使勁兒的往自己的兜裏掏了掏。


    掏出了一朵和它的長相非常不符的嬌美花朵,下意識的想要遞給殷念討好她。


    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哼哧哼哧挪到了元辛碎的腳旁,踮起腳尖將花遞了過去。


    元辛碎不明所以的將那朵花接過來。


    就見那泥巴怪嘴裏發出了‘恪恪’的聲音,伸出自己的短手,示意元辛碎將這朵花揉吧揉吧吃掉!


    然後就在元辛碎麵露不解的時候。


    它用自己的手指了指元辛碎那獨屬於男人的特殊部位,嘴裏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朝著他的那地方豎起了大拇指。


    壯陽!大補!


    好東西!


    它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兩朵的呢。


    剛才吃了一朵。


    現在為了保命,雖然不舍得,也隻能將自己的寶貝掏出來了。


    它拍拍自己的胸膛。


    示意元辛碎趕緊吃。


    吃了將旁邊這個穿著紅衣服的大怪物伺候好!


    這樣她高興了。


    它們都能高興。


    元辛碎的臉瞬間就黑了。


    殷念:“……”


    這醜東西……腦子還挺靈活的。


    元辛碎的精神力立刻轟轟烈烈的掃了出來,瞬間將那還豎起大拇指的泥巴爪子割掉了。


    “嗷嗚!”


    泥巴怪慘叫了一聲,立刻將自己斷掉的手撿起來一口吃掉了。


    還呼哧呼哧的對著自己的斷口吹個不停,正臉上一排密密麻麻的眼睛幽怨的看著元辛碎。


    這人不行啊!


    得了好處還要打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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