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離開時,烏雅赫赫滿眼怨毒地瞧了眼爾芙。


    在她看來,她的奶嬤嬤兼管事嬤嬤吳嬤嬤非議主子是錯,卻罪不至此,而爾芙這個嫡福晉堅持要將吳嬤嬤打個半死,就是在殺雞儆猴,她烏雅氏赫赫就是這隻猴子。


    隻是她並不情願做這隻猴子。


    相比起風流倜儻,更有幾分浪蕩公子哥做派的十四爺,四爺太過古板冷靜了些,並不是她烏雅赫赫的意中人,隻是她的喜好,比起宮裏那位德妃娘娘和家族利益,無異於螂臂擋車,這才不得不強作笑臉地嫁到四爺府裏來。


    才剛及笄的烏雅赫赫心裏還幻想話本子裏那些才子佳人的愛憐故事,爭寵這種太過庸俗的把戲,她從來都沒有想過,她也知道她的身份不同,她是德妃娘娘的寶貝侄女,她是四爺的小表妹,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機會,她也不喜歡在外走動,所圖就是一個情景。


    可是現在……鈕祜祿氏將她激怒了!


    烏雅赫赫滿眼怨恨地瞪著高坐在回廊上的爾芙,暗暗許諾道:“劍人,等著我吧!”


    而爾芙這邊兒,她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烏雅赫赫頭上,正歪著腦袋瓜兒觀察烏拉那拉氏,別以為她不喜後宅爭鬥,便不知道吳嬤嬤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這個吳嬤嬤看似是烏雅赫赫的親信,實則是早早就投靠了烏拉那拉氏。


    剛剛烏拉那拉氏說那幾句話,看似是說風涼話,其實是在給烏雅赫赫幫腔。


    “福晉姐姐為何如此看妾身呢,該不會是怪妾身多嘴吧!”烏拉那拉氏察覺到那抹炙熱的目光,不自在的笑了笑,故作輕鬆的問道。


    “當然不是,我雖然是氣這些奴才不守本分,但是還不至於做出打殺奴才的事兒,至於你說的那些話吧,你也是一番好意,要是我怪你,豈不是太不通情達理了。


    好了,這天也不早了,大家夥兒都散了吧。


    這些犯錯受罰的宮婢仆從,有人願意帶回去就帶回去,若是不願意帶回去的,便去找秦嬤嬤重新挑選幾個合眼緣的去,另外我也會安排大夫替這些婢仆診治,所以你們也不必擔心他們會被趕出府去,或是耽擱了差事。”爾芙笑著,敷衍了烏拉那拉氏幾句,轉身環顧著廊下那些受罰的婢仆雜役和身側的一眾情敵,朗聲吩咐道。


    說完,她就斂了斂身上的夾棉披風,扶著詩蘭的手腕兒往正院走去。


    待到晚間,一切塵埃落定,除了幾個不受重視的小太監和年老的粗使婆子被送回到了掌管府中婢仆雜役的桂嬤嬤院裏,其他那些受罰的婢仆雜役都被主子領了回去,倒是並未如爾芙想象那般被舍棄,也免得她再安排人去內務府要人了。


    而這些被退回到桂嬤嬤院裏的雜役,自然而然被安排到洗衣房等地方當差去了。


    晚膳時,她和四爺說起此事,四爺笑著點點頭道:“做得好,你這個福晉也該是要拿出些手段來了,不然這些個惡仆刁奴,還不得爬到你頭上作威作福的。”


    “你就不怪我做事太莽撞粗糙些?”爾芙聞言,歪頭問道。


    “不怪,本來就是這些奴才太過放肆了。


    不過說起這事兒,爺倒是有些疑問想問問你,你是怎麽知道這些奴才私下裏說的那些話的?”四爺無所謂地笑著答道。


    “昨個兒,我進宮給娘娘請安,你覺得我是怎麽知道的呢!”爾芙翻著白眼道。


    “原來是這樣。”四爺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便不再言語了。


    他有些不喜歡德妃娘娘插手自個兒府裏的內務,尤其是這種閑談非議之事,因為這就代表宮裏這位在自個兒的府裏有自個兒的耳目和眼線,他不願意惡意揣測德妃娘娘這般安排的原因,但是他卻不能不多想些,畢竟奪嫡之路就是條有去沒回的單行道。


    呼……越想就越是覺得心裏悶悶的,他不自覺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爾芙有些好奇的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四爺聞言,努力地笑了笑,搖頭道:“沒事,就是想起了一些朝上的瑣事,心裏頭有些煩悶,一會兒你陪爺出去走走就沒事了!”


    說完,他就以一種狼吞虎咽的架勢將碗裏的米飯扒拉幹淨,撂了筷子。


    爾芙見狀,也瞧出了幾分端倪,隻得快速解決了晚膳,樂嗬嗬地招呼著四爺去庭院裏散步消食,連帶著散心了。


    這一散步就是一個多時辰,直走得她兩腿僵直,這才回到了屋裏頭。


    不過爾芙瞧四爺的臉色,還是有些不大好看,不禁有些暗惱自個兒的心直口快了。


    一直到兩人安歇下,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次日天明,四爺要上朝,早早就走了。


    爾芙則因為今個兒不是進宮請安的日子,便免了各處的請安禮,趴在被窩裏,繼續和周公糾纏著,直到烏雅赫赫披頭散發如同瘋婦地跑過來求見,她這才滿臉不耐煩地起身洗漱、更衣梳妝……


    一襲頗為素樸的藕粉色棉袍,兩支碧綠剔透的玉簪……爾芙就這樣走出了暖閣。


    “到底何事,要鬧得你一個有頭有臉的格格這般不顧體麵地跑過來,連頭發都懶得梳理一下。”爾芙沒好氣地衝著下首行請安禮的烏雅赫赫,擰眉問道,這還真不是她故意要為難烏雅赫赫,實在是她這渾身乏累得厲害,擺不出和善柔婉的笑臉來了。


    烏雅赫赫聞言,哽咽著答道:“福晉容稟,婢妾如此,實在是心急所致,還請福晉擔待。”


    “心急?為何事這般急躁?”爾芙不緊不慢地問道,卻未如往常那般賜座免禮。


    烏雅赫赫這會兒也顧不上那麽許多,更顧不上去挑剔爾芙慢待自個兒,連忙說道:“婢妾的乳母吳嬤嬤昨個兒入夜就突然發燒了,婢妾忙命人照大夫開出的藥方煎藥,喂吳嬤嬤喝下,隻是到現在都還是高燒不退,怕是有些不好了,請福晉安排個太醫替她瞧瞧吧。”


    “這怕是不合規矩吧,不如還是讓府中醫士替吳嬤嬤看看吧!”爾芙搖頭拒絕道。


    “福晉,丁醫士已是府裏醫術最好的醫士了,連他都對吳嬤嬤的情況束手無策,便是讓其他醫士過來看看,又能有何用呢,還請福晉格外開恩,請個太醫替吳嬤嬤瞧瞧,婢妾求福晉了,吳嬤嬤是婢妾的乳母,婢妾實在不忍心看她落得如此下場啊!”隻是烏雅赫赫卻並不同意這事,她跪著前行兩步,湊到爾芙的跟前兒,滿臉懇切的懇求道。


    “原來是這樣啊……那就讓胡太醫過來瞧瞧吧!”爾芙無語地點頭道。


    說完,她就對著詩蘭擺擺手,示意詩蘭去取來請太醫專用的對牌,交到了烏雅赫赫的手裏,讓烏雅赫赫安排人去前院請太醫了。


    幾句話打發了烏雅赫赫,爾芙有些不安地對著晴嵐招招手,低聲問道:“吳嬤嬤所受不過是外傷,應該沒有那麽嚴重吧,你跟著胡太醫等人學習醫術有些日子了,你覺得呢?”


    晴嵐聞言,上前一步,屈膝見禮。


    她稍作思索,恭聲回答道:“奴婢未曾親眼看到吳嬤嬤的傷勢,不敢妄下決斷,不過依照主子所言,確實是不該如此嚴重,除非是藥不對症,或者是有人在藥裏動了什麽手腳。


    因為吳嬤嬤所受就是外傷,便是赤腳大夫都明白該如何下藥,外敷藥膏止痛消腫,內服湯藥消火去熱,興許會有些發熱的症狀,卻絕對不可能出現烏雅格格所說的高燒不退之症,所以奴婢懷疑是有人在吳嬤嬤所用的湯藥和藥膏裏動了手腳。”說完,她就退回到了旁邊。


    晴嵐,也是正院唯一一個對醫理有所了解的人了,說起這些事兒條理清晰,但是她到底不是詩蘭和詩情,僅僅是說出了自個兒的判斷和猜測,卻並未主動提起要去秋雨樓親眼瞧瞧,更未曾將心裏最大的猜測說出來。


    她懷疑是有人借吳嬤嬤之事,想要挑起爾芙和烏雅赫赫之間的不合。


    對此,爾芙並不知道,她反倒覺得晴嵐所言有理有據,很有幾分醫術大拿的做派。


    她坐在堂屋,估算著秋雨樓那邊請太醫的時間,


    ——————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爾芙被烏拉那拉氏煩得要死。


    她倒是並非不知道烏拉那拉氏打得什麽主意,無非是想要自個兒這個嫡福晉牽頭,領著烏拉那拉氏這個側福晉一塊出去替她烏拉那拉氏的寶貝阿哥出去應酬,找到那些家有適齡格格的府上,一個個地考察過去,但是……自個兒本就不是喜歡交際應酬的人,怎麽可能為了弘暉這個仇人之子去勉強自個兒呢!


    所以……爾芙自然而然要當做聽不懂了。


    所以……烏拉那拉氏一說完,爾芙就笑眯眯地踢起了皮球,柔聲說道:“這也是,宮裏和內務府那邊是人多事多,難以都照顧得那麽周全,四爺這邊兒呢,又是個粗心大意的爺們,還是得咱們女人家多提醒些。


    今個兒等四爺回府,我就和他說說這事兒,改天我進宮,也將這事和娘娘提提。


    到時候就算是咱們四爺為了朝堂大事,舍棄了咱們這小門小戶這點小兒女的事兒,娘娘是協理六宮的四妃之一,有她在宮裏盯著些,也就不怕皇上和內務府那邊把咱們弘暉阿哥落下來了。


    對了,你也該給你娘家那邊捎個信兒去。


    這雖然先福晉已經過世,但是這弘暉阿哥到底是有著一半烏拉那拉氏血脈的外孫,也該是讓你的娘家多費費心思啊,有什麽適合的人選,也省得咱們和娘娘、皇上那邊兒都是兩眼一抹黑了!”


    說完,爾芙就端著茶盞抿了口,一口氣說太多,她還真是有些渴了。


    “還是福晉姐姐考慮得更為周到些。”烏拉那拉氏沒想到爾芙會如此大撒手,似是也沒想到爾芙能如此為弘暉著想,愣了愣神兒,這才傻頭傻腦地回答道,隻是這樣一來的話,她的打算就徹底落空了。


    她那些緊盯著自個兒那點利益不放鬆的族人,怎麽可能全心全意替弘暉考慮呢!


    不過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個兒要是再強求其他,好像又有些過分,但是讓她就這麽離開,她又實在是不甘心得很,烏拉那拉氏就這樣愣眉愣眼地坐在穿堂裏,沉默了好久,也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說詞來,致使場麵一度尷尬凝重似靈堂一般。


    這也就是爾芙知道烏拉那拉氏的真實身份了,不然還得多思多想一番。


    爾芙耐心地等待烏拉那拉氏回神,有滋有味地品著上好的鐵觀音秋茶,打量著烏拉那拉氏那陣紅陣白的麵容,心裏一陣陣地偷笑著,暗道:重生女又如何,叫你頂著這麽一個軀殼,照樣讓你憋屈得說不出話來。


    約莫一盞茶工夫,烏拉那拉氏總算是恢複了鎮定。


    她抬手拂過鬢邊垂下的攢珠流蘇,嘴角掛著些許尷尬的笑容,似是不好意思開口般的低聲說道:“妾身是將福晉當做自個兒的親姐姐看待的,這有些心裏話和為難事,也就不瞞著福晉知道了。


    您也知道先福晉的阿瑪、額娘都也已過世,族中雖有些長輩能夠做主,但是到底都是隔著一層的親戚了,便是弘暉阿哥的身份尊貴些,卻到底比不得自個兒的親生骨肉親近,妾身實在是怕他們各有心思,反倒耽擱了咱們弘暉阿哥的婚事。”說完,她就似是難堪之極地垂首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淚水。


    “還是福晉姐姐考慮得更為周到些。”烏拉那拉氏沒想到爾芙會如此大撒手,似是也沒想到爾芙能如此為弘暉著想,愣了愣神兒,這才傻頭傻腦地回答道,隻是這樣一來的話,她的打算就徹底落空了。


    她那些緊盯著自個兒那點利益不放鬆的族人,怎麽可能全心全意替弘暉考慮呢!


    爾芙領著烏拉那拉氏這個側福晉一塊出去替她烏拉那拉氏的寶貝阿哥出去應酬,找到那些家有適齡格格的府上,一個個地考察過去,但是……自個兒本就不是喜歡交際應酬的人,怎麽可能為了弘暉這個仇人之子去勉強自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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