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四爺這一吐不要緊,可真是把爾芙嚇得不輕。


    畢竟按照他本人所說,他受的都是外傷,這嘔吐啥麽的,應該算得上是內傷了吧,要單是外傷,爾芙還能勉強替他處理一下,就算是弄不算太好,也絕對能保證傷口的清潔,可是內傷該怎麽醫治,那怕是就需要驚動太醫院的太醫了。


    至於府裏那些當擺設的醫士,爾芙連考慮都沒有考慮,便將他們丟到了腦後。


    四爺那可是皇親貴胄,正經的皇子,未來帝位的接班人,要是讓些不知道根底的醫士替他診治,爾芙表示她做不到那麽放心安排,好在不等她糾結出個結果,四爺就已經止住了嘔吐,仰著那樣有些蠟黃的臉,對著她難看的笑了笑,“爺就是一下子聞到太重的味道,有些不大適應,你不必這麽驚慌無措,快讓人把這裏收拾了吧,不然爺又要吐出來啦!”說完,他就將手遞給了爾芙,讓爾芙扶著他去屏風另一側的明間裏換換氣。


    隻是整個院子都在進行熏艾消毒,這哪裏的味道都差不多,就算是離開了臨時臥室,四爺也沒有逃脫空氣中彌漫的古怪味道帶來的刺激,最後還是爾芙反應過來,將手中用香料熏得香噴噴的帕子遞給了四爺,讓他掩住了口鼻,又親手捧了淡鹽水給他漱口,這才讓他的臉色好了些。


    “傷成這個樣子,你怎麽就不知道說一聲呢,你這是以為自己個兒的身子骨是鐵打的麽?”總算是鬆了口氣的爾芙,這心底的小不滿就又鑽了出來,對上四爺有些疲憊的臉,低聲抱怨著。


    別看爾芙嘴上說得凶,態度也算不得多麽好,時不時還會推搡一把四爺,可是四爺卻格外吃這一套,總覺得這就是爾芙沒有拿他當外人,頗有些受虐狂的架勢,就這麽笑眯眯地聽著,時不時地抿一口淡鹽水,別提多滋潤了。


    一直等爾芙說得口幹舌燥的,恢複精神的四爺才輕聲道:“爺還不是怕你知道了內疚,所以才不想告訴你,本來是打算過來看看你就回到前院去讓蘇培盛替爺上藥的,結果還是沒瞞住!”


    “我才不會內疚呢!


    你是一家之主,本就該保護我這個小女人,就算是挨打了,那也是因為你太蠢,這種事情都不知道早些和老爺子解釋,非要等到棍棒加身,弄得滿身傷才說出來……”爾芙說著就一轉身回到了臥室裏,取出了筆墨紙硯等家夥式兒,直接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趴在高幾上唰唰寫起了書信。


    她可不是肯吃虧的性子,既然老八他們覺得她侵占了他們的利益,背地裏告黑狀,那她要是不趁機做點什麽,那不就平白吃了啞巴虧了。


    要說白嬌,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商業奇才,要不是被這時代的特性所困,必須要依靠著她爾芙這個親王側福晉才能規避開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的話,爾芙都不敢將她在外的產業交給白嬌打理呢!


    作為連鎖商鋪的實際操作者,爾芙隻需要將她的目的,簡單明了的告訴白嬌,白嬌那個聰明的腦袋瓜兒就能做出最有利於產業發展的計劃來,這也是為什麽她有這樣的底氣,信誓旦旦地要從老八一夥兒人的身上咬下一塊肉來,畢竟就憑她這種智商勉強達到平均線的小白來說,與老八他們鬥法,那就是自尋死路的行為,一邊寫著給白嬌的密信,爾芙一邊為自己當初將白嬌收攬到麾下的決定點讚著。


    待到她的商業帝國計劃成功,那些因為她的商業帝國受惠受力的人們,一定會誇讚她是個知人善用的明主的,這麽想想,她還真有那麽點小興奮呢!


    “爺,南城那邊的計劃,您還沒有開始動作麽?”想到這裏,爾芙放下了手裏的鵝毛筆,扭頭對著倚著迎背靠枕昏昏欲睡的四爺,柔聲問道。


    “打從過了年,這朝上的事情就沒停過,戴先生也是難以分身,所以一直都沒騰出工夫去安排呢,你有什麽好建議?”四爺素來知道爾芙有些小點子很有用,所以也沒有一味的敷衍她,反而很是認真的低聲問道。


    爾芙聞言,聳肩搖頭,也是一臉的無可奈何。


    她對於搞房地產是半點主意都沒有,唯一對這行業的了解就是暴利二字,可是考慮到這時代也沒有鋼筋、水泥、混凝土這些建築材料,她還真是不大看好這事,畢竟在已知的建築曆史上,單靠橫梁和木柱子做支撐,少有現代的那些摩天大樓,就算是有一些讓人歎為觀止的超高古建築,那造價也是非比尋常的。


    除此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古代人講究接地氣,單單是說服當地居民同意搬遷,舍棄世代居住的祖屋,去入住還未曾建好的樓房,那就是一個很費勁的事情了,畢竟在這個時代而言,被人在頭頂上踩來踩去的,絕對不是個什麽好事情。


    “如果實在沒時間,那麽就暫時放棄這個計劃吧,麻煩事太多了,而且還容易被人借此攻訐您。”想到這裏,她又想了想她之前在南城投入的幾處房產,雖然有些心疼,爾芙還是選擇勸說四爺放棄了。


    “那你那幾處小院子怎麽辦呢?”四爺笑著反問道。


    “先就那麽放著吧,實在不行就將附近的幾處院子都買下來,我讓白嬌出麵,先改建出一個試點似的小住宅區,一來是推廣一下這種居住生活模式,二來是我的私人行為,頂多算是一項獲利的投資,也不會有太多人注意這點吧!”說到這裏,爾芙小跑地進了臥室裏頭,在櫃子裏翻找了一會兒,將之前工部郎官設計的那張平麵圖找了出來,鋪在四爺的眼前,用手指指著其中一處約能居住百餘戶人家的小範圍,輕聲說著她的細致計劃。


    這片位置是一些生計都成問題的貧苦人的居所,也算得上是貧民窟級別了,房子也是最古舊的,其中還有些是用黃泥堆砌的土坯房,那真的是冬冷夏熱,若是有人免費替他們重新修建房屋,他們應該更容易接受些,而且爾芙也是有私心的,有了一處試點的存在,再去遊說其他人的時候,也就會更加方便些。


    “你的想法是不錯,可是最近怕是不行了,京郊在鬧疫症,又正是春耕的時候,要請人來幹活都不容易,還是先做準備工作吧,也好等等去那些番邦人那裏偷學本事的幾個小子兒。”四爺深思片刻,搖頭說道,尤其是當四爺說到最後的時候,爾芙仿佛都從他的身後發現了尾巴一樣的存在,話說這偷藝是個什麽鬼,那些番邦人,應該泛指的就是從大洋另一麵來的歪果仁吧,他們那邊現在的發展水平,貌似也不比清朝高明多少吧!


    前兩年的時候,她和四爺說起那些歪果仁的時候,四爺還是一副很不屑的樣子,為什麽現在他居然將偷藝這種有些掉人品的事情都說得這麽理直氣壯呢,難道愛迪生也穿越了,也早生了好些年,開始研究電燈了麽!


    應該不會這麽坑吧!爾芙暗自祈禱著。


    不過四爺沒有用她多糾結,便為她解惑了,原來是那些歪果仁已經開始研究水泥這種十八世紀中葉才普遍出現的建築材料了,不過這東西,現在還不叫做水泥,而是叫做什麽粘合劑,用的材料也都比較昂貴,不外乎什麽骨膠之類的,並不適合大麵積推廣,而正巧被四爺注意到了,發現這些長相奇怪的歪果仁,居然在弄這種看似比榫卯結構更加方便的建築模式,便將幾個看起來憨厚極了的聰明人安排了過去,打算跟著偷學點小手段。


    對此,爾芙倒是也沒什麽好反感的,左右這時代也沒有知識產權法,那能學到手就是本事,那些歪果仁利用四大發明搞大航海和火器的時候,貌似也沒有交過版權費麽,如果真能順利的發明出用石灰石粉末為主要原材料生產的水泥,那對於她的南城改造計劃,那還是蠻有作用的,但願等待是值得的吧!


    想到這裏,爾芙又一次將工部郎官設計的圖紙,細細收藏了起來,便將這事丟到了腦後去,繼續去合計防範疫症的事情去了,早在之前,她就發現這個時代並沒有口罩的存在,雖然在一些場所能看到用細絹帕子遮住口鼻的行為,但是並沒有太大麵積推廣,而她的霓裳閣中,還堆積著一大批淋了雨水褪色的細棉布,倒是正好廢物利用,小小的解決下她的庫存問題。


    爾芙素來是個說幹就幹的性子,正巧剛才給四爺處理傷口的時候,臥室裏還剩下了些細棉布的碎布頭,做衣裳、做小衣都不夠,但是要是用來做口罩,倒是頂好的材料,而且又是用烈酒消毒過得,不需要擔心細菌汙染問題。


    想到就做,她回到內室裏,收好了圖紙,便將美人榻旁邊丟著的那幾塊碎布頭拿了出來,又讓瑤琴拿著一塊素白色的碎布頭去熏艾的爐子旁熏了熏,便將幾塊碎布頭都裁剪成了統一規格,縫合在了一塊。


    不同於現代那些美觀、精致的口罩,這種口罩更像是一些抗戰劇中護士戴在頭上的那種,雖然厚嘟嘟的不漂亮,但是製作簡單,用料也紮實,倒是正適合用在這種疫症流行的時候,而且她還設計出了一個小夾層,等到瑤琴一回來,她就將那塊熏過艾草的碎布頭塞在了裏頭,又簡單的調整了下角度,便將練手作品的口罩往四爺的腦袋上套去。


    “這是什麽東西?”


    一直坐在旁邊強勢圍觀的四爺表示這怪模怪樣的東西就這樣被套在自己個兒的腦袋上,好似有些丟臉,不過對上爾芙那張忙活得紅撲撲的小臉,他已經到嘴邊的拒絕話就說不出來了,最終變成了疑問句,一副很好奇的樣子,眨巴著鳳眼,玩了命地打量著已經堵住他口鼻,卻又不影響他呼吸的口罩。


    “這玩意兒沒有個名字,就是我臨時想出來的一種應急的東西,我看爺用手捂著帕子,似是十分不方便,這樣套在頭上,雖然有些有損形象,但總是把爺的兩隻手都解放了出來!”爾芙並沒有大大咧咧的將口罩這個名字說出來,反而故作無辜的攤了攤手,指著四爺一直攥著帕子的那隻手,一副‘我是為你分憂才想出來這種怪東西’的樣子,笑嘻嘻的說著準備好的假話。


    其實,她這也算不上騙人,她記得她小時候看過的一本故事書裏就曾提過口罩的芳名過程,貌似就和她說的這個理由差不多,不過時間過去太久,她也不知道記憶有沒有出現差錯,但是現在她那處這個理由,卻是應時應景的。


    四爺聽完,也就沒有多問。


    畢竟口罩這東西看起來很是容易製作,連一向不擅長針線的爾芙都一會兒就鼓搗了出來,他也就並不覺得這是什麽奇怪的東西了,反而一臉好奇的將口罩從頭上摘了下來,翻來翻去的看著,最終在爾芙的期盼眼神下,又一次將醜巴巴的口罩又一次套回到了腦袋上,代替了那條已經被他擰得皺巴巴的帕子,悶聲悶氣的說道:“這東西倒是挺不錯的,一會兒讓她們都做些出來,爺打算明個兒拿到太醫院去給那些太醫瞧瞧去。”


    我勒個去。


    四爺,你這麽盡心盡職的為百姓操心,你就不怕累死自己個兒,或者是跑出去染上疫症麽?


    您那滿後背的傷痕,您該不會以為細菌會當瞧不見,不往上湊合吧,不過四爺就是這麽一個閑不下來的人,那丟到現代就是個典型的工作狂,爾芙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更怕幾句話就漏了馬腳出來,隻能聽話得吩咐瑤琴她們幾個閑著的宮婢過來領了細棉布,各自下去做口罩了。


    要不說,各個時代都不缺少有見識的人。


    本來爾芙以為這種口罩想要推廣,還需要一段時間,卻不想四爺一天就搞定了,太醫院那些太醫更是對那些製作粗糙地用各色細棉布製成的口罩愛不釋手,簡直是人手一份,就算是那些剛剛進太醫院的小人物,分不到為數不多的口罩,也紛紛都細細翻看了一番,將這個樣式記在了心底,打算回去就讓家裏人製出來幾個使用,而宮裏的宮妃更是怕死得緊,一聽說有這種能預防疫症的新東西出現,那更是一個不落的回去準備了口罩帶了起來,不過相比於爾芙製作出來的那種粗坯,她們用的材料就千奇百怪了,上到名貴的浮光錦,下到糊窗子的煙羅紗,真真是應有盡有。


    一場口罩風暴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席卷了整個京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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