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爾芙急著問,手上也沒有閑著,揪著四爺的交領中衣就要扯,打算親眼看看四爺背後的傷勢,四爺就是不肯就範的左躲右閃,不過可能是身上的傷太重了,所以每每一動就會發出一聲聲的抽氣聲。


    “到底是怎麽弄得呀?”爾芙害怕弄傷了四爺,也怕弄痛了他,隻能悶悶不快地坐回到了美人榻上,追問道。


    不過四爺是那種問問就會說出原因的人麽?


    答案是顯然的,四爺顧左右而言他的說著不著邊際的話,左右就是兜著圈子,不告訴爾芙真相,氣得爾芙真想把她的軟底繡花鞋pia到四爺的臉上,最後隻能把注意打到了蘇培盛的身上。


    作為成日跟在四爺身邊的人,想來蘇培盛定然知曉一二。


    蘇培盛躬身貓腰地進了房間裏,一進門就注意到了四爺衣裳後襟隱隱露出的血色,再看四爺已經有些發白的臉色,哪裏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顯得越發忐忑了。


    “本側福晉問你,四爺身上的傷是怎麽弄的?”爾芙板著臉,冷聲問道。


    這還是她第一次擺出這種嚴肅臉,加之一旁有四爺這尊大佛在,效果還是很不錯的,還真是把蘇培盛嚇得不輕,如驚弓之鳥似的蘇培盛,登時就跪在了地上,連連叩首著求饒,隻是是半點不肯吐露四爺背後傷勢的來曆,“奴才實在是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


    你一日十二個時辰,有十個時辰跟在四爺身邊,你會不知道?”爾芙冷著臉,繼續問道。


    “別問蘇培盛了,有什麽事,直接問爺不就好啦。”四爺總算是壓下了背後的陣陣疼痛,勉強坐正了身子,抬手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擺著手,將哆哆嗦嗦地蘇培盛打發了出去,扭頭對著爾芙,含笑說道。


    “若是能從爺這裏問出答案的話,您剛才能不告訴我!”爾芙這會兒也知道蘇培盛這貨兒是絕對不可能在沒有四爺準許的情況下,將四爺的事情吐露給她知道,隻能無奈地生著悶氣了。


    四爺聞言,笑著抬手揉了揉爾芙的發頂,也是一臉無奈的歎了口氣,說起了他後背傷勢的來曆。


    原來,這傷還和爾芙有那麽一點關係。


    自打滿人入關,順治在京城登基稱帝以來,按照祖宗規矩,所有滿人就不能開鋪子經商,初時,大家夥兒也都是遵從的,可是隨著家族的人口越來越多,總不能坐吃山空,這滿族的貴族中就出現了私下安排包衣奴仆在外開鋪子的行為,而這種事也就成了民不舉官不究的踩著祖宗規矩的邊緣行為,但是隨著爾芙的生意越來越好,攤子越鋪越大,也就侵犯了其他人的利益,這其中就包括八爺黨一夥人中九爺在京中的幾處產業,以及沿海地區和南邊的幾處聚寶盆。


    老八做事向來喜歡拐彎抹角,他發現他的錢袋子鑽進了爾芙這隻小老鼠,並沒有當麵說什麽不好的話,甚至還一副嚴格約束手下人和老九的樣子,不許任何人來爾芙的鋪子裏鬧事,充當了保護傘的角色,可是私底下卻找到了幾個最是重視祖宗禮法的禦史,趁著四爺離京這段時間,這上書參奏爾芙不尊祖宗規矩的奏本就擺到了康熙老爺子的禦案上了。


    不過連老九這個正牌的皇阿哥都經商,康熙老爺子又怎麽可能拿著這事找四爺的麻煩,或者是將這事翻出來丟皇室的臉麵呢,也可以說是康熙老爺子也不覺得爾芙經營商鋪這事算什麽大事,所以這事就一直壓到了現在,一直到今個兒早晨上朝前,宮中的宜妃娘娘郭絡羅氏,也就是老九的親娘,這位拿著小兒子沒法子的老牌宮妃出麵吹了枕頭風,說起爾芙這麽一位親王側福晉,居然如此拋頭露麵的有失皇室顏麵,四爺這才被康熙老爺子揪到了養心殿,挨了一頓藤條,又被康熙老爺子教訓,定要讓他嚴格約束瓜爾佳氏這種有些孟浪的行為。


    對此,四爺自然是聽過就算了。


    他知道爾芙經商不假,卻從沒有出麵去親自經營,也不過就如同其他府裏的命婦一般,打發了陪房在外經營,掙些體己錢罷了,所以和康熙老爺子略微解釋下就算了,也沒想將這事告訴爾芙,給爾芙添堵,卻不想這背後的傷勢,還是讓他的好意露了餡。


    “你就不會在被動家法之前就解釋,白白挨了一頓藤條,再說,你被打成這個樣子,怎麽就不知道在太醫院上些藥再回來呢,就算是你不能在外麵上藥,怕被人發現丟臉,那回到府裏,你還擺什麽王爺的架子,還穿著那麽厚的袍服,也不怕蹭破了剛結痂的嫩皮!”子不言父過,在這個孝道至上的朝代,爾芙一個做晚輩的,自然不能說四爺親爹不是,何況對方還是萬人之上的一代明君康熙老爺子,隻能將滿肚子的牢騷都壓在了心底,反而埋怨起四爺來,畢竟親眼看到四爺血肉模糊的後背,她還是心疼得不行不行的。


    四爺對此也是無奈極了。


    他能說他迷迷糊糊地被魏珠請到了養心殿裏,連問安的話都沒說就被康熙老爺子命人拖下去打了麽,好似更丟人些,還不如就讓爾芙這麽誤會好了。


    打定主意後,四爺苦笑著搖了搖頭,如同保證似的沉聲道:“爺以後一定不會再吃這種啞巴虧了,這次也是老八做得太隱蔽,爺一時沒有防備,這才中了招。”


    “您就別吹牛了。


    俗語說得好,猛虎怕群狼,您就這麽孤軍奮戰,就算是您怕被人誤會您拉幫結派,可是看看人家八爺多聰明,拉攏幾個兄弟在一旁給幫腔,就算是比在康熙老爺子心目中的分量,那好幾個親生兒子綁在一起,再不得老爺子看重,也比你一個兒子的重呀。”


    爾芙可沒四爺那麽想得開,別看她對真正的史書研究不多,但是挨不住那些年,清宮戲是各電視台的愛寵,就算是其中的真實性不高,可是也讓她對雍正那些年過的苦逼日子有所了解的,一想到就算是雍正登基以後,八爺黨一夥人也沒有放棄給他添堵的行為,她就心疼四爺,同時也對一心往老八跟前湊合的老十四不理解,難道打虎親兄弟的道理,這位打小就接受精英教育的大將軍王就不明白麽。而且就衝著老八那操行,這老十四的智商得多低,才能信了四爺矯詔篡位的說法呢!


    好吧,爾芙這一到關鍵時刻就走神的習慣,當真是太不好了,不過還好她的運氣不錯,卻也會經常造成錯有錯著的結果。


    四爺就這樣打著赤膊,半趴在美人榻上,腦袋枕在爾芙的腿上,等了好久,等得都有些感覺冷了,也沒等到爾芙招呼人送外傷的藥膏過來,不禁暗道奇怪的扭過了頭,正巧瞧見爾芙咬牙切齒的樣子,倒是讓他誤會了爾芙心中所想,連忙安撫道:“都是些皮肉傷,比起爺小時候跟著師傅學弓馬騎射的時候,這點事都不算事,你就別跟著擔心了,還是抓緊讓人把治外傷的藥膏送上來吧,你也不想爺再凍病了,雪上加霜吧!”


    回過神的爾芙,勉強笑著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好好好!


    這衣裳,您先搭在身上,也免得被人瞧見了,您覺得丟臉。”說完,她就將四爺那件已經染了血的中衣,輕輕地搭在了四爺的背上,扭頭對著外麵叫了一嗓子,將正在廊下轉圈子的瑤琴叫了進來,吩咐她去準備烈酒、細棉布等一應消毒的東西。


    別問爾芙為什麽要這樣做,這時代又沒有防止破傷風的針劑,那用來打人的藤條,也不知道有沒有沾染到什麽細菌,何況京郊還在鬧著疫症,她總要小心些才是。


    少是片刻,她吩咐瑤琴去準備的東西就都送到了她的眼前,一塊送過來的,還有蘇培盛早就預備下的外用傷藥。


    爾芙掃了眼東西,便將想要幫忙的瑤琴打發了出去,輕手輕腳地將四爺放到了美人榻上,用烈酒燙好了包紮用的細棉布繃帶和潔白如雪的棉花,這才慢慢替四爺清理著後背上的傷口。


    不看不知道,仔細上藥的時候,爾芙才更覺得心驚。


    原來四爺背後的傷勢,遠比她以為的要嚴重的多,也不知道動手的小太監是不是故意作踐四爺,原以為就是傷在表皮而已,卻發現那血跡狼藉的傷處,真真可以說是入肉三分,幾處最嚴重的地方中,還夾雜著破損的衣裳布料。


    “您在宮裏換過衣裳了?”爾芙故作輕鬆的笑著問道,她可不想無緣無故的恨錯了人,要知道能在禦前伺候的人,那都是頭發絲都長空了的聰明人,若是沒人刻意吩咐,想來他們是不敢這般重責一個堂堂親王爺,真正的愛新覺羅子孫的。


    四爺嘴裏咬著軟木塞,擦了把額頭上的汗跡,有些不解地回頭看了眼,含糊道:“皇阿瑪不是爺在那些奴才跟前丟臉,所以就算是動了家法,也沒有除去貼身的衣物,這套中衣,爺還是穿得皇阿瑪的,爺今個兒穿著上朝的那套,早就血漬麻花的不能看了。”


    “哼!


    您既然都在宮裏頭換了衣裳,怎麽就不知道讓人給你仔細處理下傷處,這傷口都沾上了破碎的布料了,有些已經結痂的地方,還需要把剛結得血痂撥下去,才能徹底清理幹淨,這不是受二茬罪麽!”爾芙心下惱怒,嘴上說得厲害,手上的動作卻更加輕柔了幾分,又是吹氣,又是用打濕的帕子軟化的,折騰得一身大汗,這才勉強將傷口沾著的布料都清理了出來。


    “嗬嗬,這不是想著都是些皮外傷,挺挺就過去了麽!”四爺雖然看不到爾芙的表情,卻也能從爾芙有些打顫的動作上感覺到,想象出來爾芙的心情,忙抬手取下了嘴裏頭塞著的軟木塞,擠出了笑臉,輕聲安撫道。


    “疼不疼,我是不知道,反正就算是再疼,那也是爺自己個兒疼,趕緊把軟木塞塞回去,我要給你上藥了。”說完,爾芙就不算溫柔的將四爺手裏的軟木塞搶了下來,一把塞回到了四爺的嘴裏,又將已經用烈酒浸泡過的棉花團,猛地按下了四爺背後的傷處,直疼得四爺渾身抽搐,爾芙這才放柔了動作,又一次回到了剛才溫馨的畫麵。


    隻見她細細地替四爺背後的傷處消毒好,又將太醫親自配置的上好外傷用藥膏,均勻地塗抹在了他的全背上,再用剪裁好、烈酒浸泡過的細棉布繃帶包紮好,又取過了擰濕的帕子替四爺擦去了身上的汗跡,這才取過了另一套幹淨的中衣,搭在了四爺的身上,將他從美人榻上扶了起來,如醫生似的細細叮囑道:“爺這幾天就不要洗澡了,這藥也要按時換,可不能將就,要是真的發炎化膿了,您就算是怕丟臉,那我也會往太醫院遞了牌子,請太醫過來替你處理的。”


    “知道了,真是太嘮叨了。”四爺疼得聲音都有些變了,一邊接過爾芙遞過來的帕子擦臉,一邊得了便宜賣乖的嘟噥道。


    對於四爺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行為,爾芙表示了極大的鄙夷,黑著臉,將帕子丟回到一旁的水盆裏頭,弄得水花四濺還不算完事,更是起身一把推開了美人榻旁的窗子換氣,做好了這一連串動作的爾芙,這才撇著嘴兒說道:“嫌棄我嘮叨,我還嫌棄您弄得我房間裏都是血腥味呢!”


    隻是外麵的味道,也並不是太好,甚至比房間裏的還差,原來小文和古箏已經從公中管事嬤嬤那裏取來了艾草和陳醋等有消毒效果的草藥,正又是熏艾、又是撒陳醋、撒烈酒的消毒著,幾種古怪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那叫一個酸爽,就如同腐敗了的醃菜罐子被打開的瞬間一般,也就是爾芙的忍耐力高,不然她能當場就吐出來了。


    就在她這般想著的時候,剛要伸手將窗子關上,四爺就帕子美人榻吐了起來,本就有些發熱狀況的四爺,被冷風一吹,又聞到了這麽刺鼻的味道,自製力就瞬間歸零了,一直強壓著的嘔吐感,自然也就控製不住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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