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小山門咖啡館。


    薑晨坐在遮陽傘下,將研磨成粉的聖海倫娜咖啡豆和瑰夏咖啡豆裝到防潮袋裏,完事塞進兩個精美的小鋁罐。


    他的腳邊放著硬紙箱,還有寫好的快遞單。


    地址欄上是鋼筆字寫的“浙江衢州二十八都”,收件人是王漫妮。


    桌子那邊的椅子上坐著咖啡館的女服務員,一邊往盆裏揀飽滿的咖啡豆,一邊撅嘴注視對麵微笑做事的薑老板。


    又是給那個女人的,光這些咖啡粉就值一兩千,平時也沒見他對自己這麽大方。


    便在這時,隻聽對麵腳步聲響,女服務員抬頭一瞧,一個人背著陽光走來。


    “陳先生,你來了。”


    女服務員急忙站起來,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驚喜。


    “嗯。”林躍點點頭。


    “我去那邊挑豆子,你在這兒坐吧。”女服務員拿起布袋和不鏽鋼盆往後麵的餐桌走去。


    林躍覺得女服務員走時給了他一個慫恿的眼神,瞧那意思是不用給我麵子,揍他丫的。


    薑晨回頭看到林躍走來,第一時間把丟在硬紙箱的快遞單揣進兜裏,像是生怕被他看見。


    “陳兄弟,你來了。”


    林躍在對麵的椅子坐下來:“怎麽?裝咖啡呢?瞧你這意思是要發快遞呀。”


    “是,寄給一個朋友嚐嚐。”薑晨不敢在這件事上多費唇舌,趕緊轉移話題到前些天發生的事上:“ktv的事我聽顧佳說了,那些人後麵沒再找你麻煩吧。”


    上回陳旭知道他對王漫妮動心的事後直截了當給了他一拳,他當然不敢暴露要給王漫妮寄咖啡的事,要知道這些高檔咖啡豆可都是陳旭給他爭取來的,目的是提升店鋪競爭力,不是給他用來追女人當舔狗的,搞不好跟那天一樣又會挨一頓胖揍。


    “沒有。”林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最近過的怎麽樣?”


    薑晨說道:“挺好的。”


    “是麽,我還以為你會傷心難過。”


    “為什麽?”


    “心愛的女人離開了,而且隻讓某人送到地鐵站,換句話說,某個人在她的心目中隻配陪她走一小段路程,關鍵是都暗示到這種程度了,某人還腆著個逼臉硬往上湊。”


    最後一句話很刺耳。


    薑晨特別不理解,對麵那個小了他好幾歲的年輕人像是親眼看到王漫妮來這裏跟他道別時的場景。


    難不成……果真像她說的那樣。


    “陳兄弟,話不要說的這麽難聽,我知道王漫妮拒絕過你,這讓你很受刺激。不過愛情這種事強求不來的,對方不接受你的告白,你就處處針對,日常為難,還來我這裏詆毀她,是不是做的過分了點兒?這不是一個大丈夫該有的胸懷。”


    林躍並不奇怪薑晨知道了自己和王漫妮之間發生的事,因為她最後一次來這裏時吐槽過這幾年遇到的困難,自己現如今是她最討厭的人。


    薑晨當時知道這件事後沒敢說聖海倫娜咖啡豆和瑰夏咖啡豆跟他的關係,現在自己用“腆著逼臉硬往上湊”這種話來形容兩人的關係,把他往情敵立場想的薑老板當然會生氣了。


    “不是一個大丈夫該有的胸懷?大丈夫該有什麽胸懷?當接盤俠還要一副我很大度,不在意你的過去的腦殘樣兒?”


    林躍冷笑一聲,解鎖手機屏幕,點開一段錄音推到薑晨麵前。


    “我呢,這次在地中海輝煌號上認識了一個美籍華人,叫梁正賢,他風趣幽默,溫柔浪漫,而且很有品味,我覺得他身上集合了所有男人的優點,簡直就像是為我量身定做的。你要問我有後不後悔沒有跟他去冰島看極光,當然有後悔的時候了,不過總覺得不太真實。”


    “顧佳,你那個司機真是討厭極了,在m店消遣我不說,還尾隨我上了遊輪,結束旅行後又來我工作的地方鬧,說是幫我拆穿梁正賢的真麵目,但是我更願意相信他是為了讓我在同事麵前出醜。”


    “喂,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梁正賢承認我是他女朋友了,就剛才在店裏,當著新來的副店和佐伊他們的麵,你們是沒有看到黛茜的臉,好難看呀。”


    “梁正賢這個人,滿足了我對伴侶的一切想象,除了不結婚,可誰又說得準呢,說不定哪天他聽了首歌,看了部電影,經曆個生死,就又想結了呢,所以我不能放棄,隻要有那麽一天,他想結婚的時候,最起碼他身邊的人是我吧。”


    “不,我有信心,我願意用我的下一個七八年,下下個七八年去陪伴他。他一定會娶我的。再不濟,就算用孩子逼,也要把他逼進婚姻的殿堂。”


    “我相信梁正賢會跟趙靜語分手的,一個有骨氣的男人是無法忍受未婚妻給自己戴綠帽子的,陳旭覺得自己在針對梁正賢,其實他是在幫我的忙,如果他不這麽做,梁正賢怎麽可能輕易倒向我這邊。”


    “他怎麽能這樣?這跟他以前跟我說的完全不一樣,他怎麽能……怎麽能為了錢選擇拋棄我?梁正賢,那個……王八蛋!”


    “顧佳:你們倆還有沒可能啊?我覺得他挺好的,人長得又精神,又會調咖啡,雖然給我們倆那杯調得不太好;


    鍾曉芹:對啊,杯子也不一樣啊;


    顧佳:對啊,區別對待啊。


    王漫妮:前男友嘛;


    顧佳:行,區別對待是吧。


    王漫妮:但是好馬不吃回頭草,複合沒有好結局。”


    “……”


    薑晨說道:“這……這些都是哪裏來的?”


    他是王漫妮的前男友,自然分辨得出那些話是不是她說的。


    林躍看著薑晨說道:“東西從哪裏來的不是重點,你覺得我會喜歡這種女人?”


    “白癡。”說完這句話他站起身來:“你熱臉去貼冷屁股的女神,不過是富人掌心的玩物,你願意當接盤俠那是你的事,別把這種狗屎奉獻精神也當成我的嗜好。”


    “另外,你的咖啡豆沒有了,舔狗或許還有的救,做舔狗還找理由攻擊自己朋友的人,我不喜歡。”


    林躍把剛剛點著的煙含在嘴裏,踏著傍晚的日光走了。


    對麵揀豆子的女服務員往薑晨那邊瞄了一眼,老板呆若木雞。


    就像林躍說的,東西哪兒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王漫妮說的話。


    在王漫妮最消沉的時候幫忙收拾房間,洗洗涮涮,做早餐做晚飯。


    帶她走出家門,麵朝朝陽,傳遞微笑。


    給她衝最好的咖啡,做最安穩的靠山。


    哪怕是回老家了,也不忘打電話噓寒問暖,知道那邊沒有好的咖啡廳,便把咖啡粉依照她的口味調配好,準備裝箱發貨。


    嗬嗬……


    他付出的是真感情,卻被當做回頭草,好馬是不會去吃的。而那匹好馬,寧願等一個渣男七八年,還想著去感化,去陪伴,甚至不惜在沒有結婚的情況下為那個人生孩子。


    tmd,多傻逼的男人才能接受這樣的設定。


    ……


    數日後。


    李宅。


    李遠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對麵是難掩悲戚的李太太。


    這幾天他家的日子很不好過,不僅僅因為靠山失勢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還因為前幾天發生的血案。


    李誌新一家的後事已經料理完畢,雖然兒子李蒙和女兒李雪瑩被加拿大警方找到了,人沒事,但落下殘疾的結局是沒跑了。


    “泰國警方那邊怎麽說?”


    李遠新沉聲說道:“泰國警方給出的說法是嫌疑人皮膚呈棕色,戴墨鏡,右臉有一個紅色胎記,現在正以此為線索展開調查。”


    李太太想起昨天加拿大警方的通告,說綁架李蒙和李雪瑩的是不同的人,一個是黑人,一個是右臂紋了條青龍的黃種人,而在廢棄工廠殘害他們的人,據受害者交代是個女人,雖然他們被蒙住眼睛,不過這點可以通過聲音確認。


    有胎記的東南亞人,殺李誌新家四口用的是俄羅斯產的pp-2000衝鋒槍,而且準頭極高,槍槍爆頭。


    黑人。


    紋身男。


    包紮技術了得的強壯女人。


    沒有一個人跟陳旭對得上。


    這邊警察對快遞員的調查也有眉毛了,跨國包裹是偽造的,快遞員也不知道那個包裹是怎麽出現在自己的貨車上的。


    這些情況隻能說明一件事,如果真是陳旭做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完成一連串行動,那麽他背後的勢力一定有驚人的能量,搞不好是那種跨國黑社會組織。


    果然,那個年輕人的強大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老公,這個仇……我們還報不報?”


    報仇?


    李遠新抬頭看了老婆一眼,真想一巴掌抽過去。


    上次雇凶殺人沒成功,結果搭了弟弟一家,兒子一隻手,女兒一根手指進去,再報仇,就算這邊把人殺了,他背後的組織能袖手旁觀?等待李家的恐怕真是滅族了。


    叮鈴鈴~


    這時放在茶幾上的座機響了,李遠新接起來一聽,是前門保安打來的,說有一個年輕人到訪,指明要見他們兩個,至於那個人的名字,叫陳旭。


    李遠新心裏咯噔一下,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他不認為陳旭是站在強者的立場上來炫耀武力的,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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