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奔馳大g由馬路對麵駛過來,車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鍾曉陽,一個是鍾曉芹。


    他去國外的這段時間,鍾曉芹因為假鞋案被弘遠集團二次開除。


    陳嶼去了非洲,自然不會有人幫她翻案,麵對洶湧而至的網絡暴力,她能想到的要麽是躲在顧佳那裏,要麽是宅在出租屋。


    鍾曉陽看到機會,慫恿她去外地度假,也可以說躲事,畢竟類似事件有“保質期”,網民的新鮮勁兒一過,也就不會再關注了。


    鍾曉芹矜持了幾天,最後還是答應了。


    他們先是去了崇明島,然後是烏鎮,杭州,千島湖……在附近區域轉了一圈兒,感覺事件熱度消了就回來了。


    要說事情辦沒辦?


    辦了。


    畢竟沒有陳嶼掣肘嘛,鍾曉芹現在又對他很惱火。


    “嗬嗬,你不跟鍾曉陽辦事,我還不好讓你見識人心險惡,社會殘酷呢。”


    林躍撇撇嘴,輕打方向盤上人行道,衝剛從寫字樓走出的女人說道:“葉依依……”


    “是你?!”


    終於開完惱人的會議,她約了朋友一起去對街“女人緣”做減肥,沒想到出門就給人叫住。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人,那張臉,很熟悉。


    不,應該說想忘也忘不掉,已經成為夢裏的常客。


    “很驚訝嗎?”林躍說道:“謝謝你在派出所裏幫我作證。”


    葉依依說道:“不用謝,我就是實話實說。”


    “事後很想答謝你,隻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今天才空出時間過來。”


    “如果你是想給我錢的話,就免了,本姑娘不差錢。”


    “你是東海股份的老板,你爹葉雲是通訊行業大佬,我當然知道你不差錢。”


    “我的事,你打聽的很清楚嘛。”


    “上車吧,我帶你去看場戲。”


    葉依依麵露遲疑。


    “怎麽?怕我劫持你管你爹要錢呀?”


    “那倒不是,我約了朋友到對麵的‘女人緣’做減肥。”


    “你做減肥隨時都可以,那出好戲過了今天可就再也看不到了。”


    葉依依望著車窗那邊的人,躊躇片刻後拿起手機撥通了朋友的號碼,說了聲改日再約,拉開車門上了他的車。


    雖然兩人隻見過一次麵,還是在那種情況下,說是一段人生陰影都不過分,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對於這個叫陳旭的家夥,她有太多好奇的地方。


    凱迪拉克xt4緩緩向前,匯入主路車流往北方行進。


    葉依依坐在後排座椅上,看著內後視鏡裏那張臉。


    “喂,你還沒有做正式介紹呢。”


    “正式介紹都沒做的人的車你都敢上,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


    這話說的葉依依一愣,仔細回想可不是嘛,反正稀裏糊塗就覺得他靠得住,稀裏糊塗就上了他的車,稀裏糊塗就覺得他的側臉好帥。


    “我叫陳旭,今年26歲,老家山西,現在上海討生活,職業的話……有三個,一個是煙花公司的職員,一個是經濟顧問,一個是私家偵探。”


    煙花公司職員倒沒什麽,關鍵是第二和第三職業。


    “你?經濟顧問?沙縣小吃的嗎?”


    他剛剛說他26歲,26歲的經濟顧問?


    林躍說道:“回去讓你爸在圈子裏打聽一下的話,或許會有驚喜哦。”


    葉依依撇撇嘴:“吹牛。”


    “如果沒有那天的事,我說我能一打五,你是不是也會講我吹牛?”


    葉依依給他問住了,如果沒有那天的事,以他的體格說出這種話,她還真不會相信,然而現實是他赤手空拳幹倒了四個手持凶器的黑社會。


    “你這是帶我去哪兒?”


    眼見他把車開出虹口區,往寶山區直行,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帶你去幹私家偵探的活兒。”


    “你是不是就因為幹這個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才有ktv裏發生的事啊?”


    “腦補力不弱呀。”林躍笑著說道:“差不多吧,我動了李遠新的奶酪。”


    葉依依聞言皺眉,李遠新……她好像聽老爹提過這個名字。


    ……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在寶山區一座公園的停車場停住。


    林躍下了車,帶著她來到公園一角的跳蚤市場。


    葉依依似乎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看著那些處理的舊貨,什麽漫畫書呀,家用小電器呀,數碼設備呀,衣服鞋子包包呀,頗有幾分興致。


    “早知道這些東西能賣錢,我就不讓花姐丟了,什麽時候有興致了過來擺擺攤也不錯。”說完又嘟囔一句:“總好過在會議室看那些各懷鬼胎的臉。”


    林躍說道:“丟?你以為保姆真丟了呀,搞不好現在誰的手上提著,誰的腳上穿著呢。”


    “哈,真有人揀我的破爛兒嗎?”


    “有句話叫何不食肉糜。”


    “你什麽意思,罵我呢?”


    “是你自己對號入座,不關我事。”


    “你這人真討厭。”


    她嘴上說討厭,表情卻不是那回事兒,在她看來,公司裏的人是一群馬屁精,身邊的朋友要麽是遊戲咖、要麽是夜店咖、車男表姐還有兩個同性戀,聚在一塊兒說好玩兒也好玩兒,說膩歪也是真膩歪。


    就像吃慣了山珍海味,偶爾換換小鹹菜也是一種享受,現在陳偵探帶她來平民公園兒逛一逛,看看相親角、麻將圈、偷情坡、跳蚤市場什麽的,確實比去“女人緣”接受美容師對身體的摧殘更帶勁。


    “看到那個女人了嗎?”


    葉依依順著林躍的指點望去,隻見不遠處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身材臉蛋兒都不錯的女人,前麵的毯子上放著鞋子、包包、香水什麽的。


    “看到了。”


    “走吧。”


    “去幹什麽?你不是要買她的東西吧?”


    “都是女人的東西,我又用不上。”


    “送女朋友呢?”葉依依說道:“我看樣式和牌子都還可以。”


    林躍說道:“我沒女朋友。”


    “那你過去幹什麽?”


    “懟人。”


    “懟人?”


    “對,客戶給我的任務就是懟人。”


    “你的客戶還挺有意思的,不過我喜歡。”


    葉依依啥人?每天無所事事虛度光陰,最大的樂趣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因為這樣才能感覺不空虛,像懟人這麽好玩兒的事,怎麽能錯過呢。


    林躍帶著她走到王漫妮麵前。


    “是你?”


    “是我。”林躍說道:“我沒被黑社會刺死是不是特別失望?”


    王漫妮說道:“是挺失望的。”


    “抱歉啊。”


    “你來這裏做什麽?”王漫妮看看他,又望望旁邊站的年輕女孩兒,臉色很不自然。


    “看你笑話呀。”


    林躍說道:“你這是在上海呆不下去了,打算賣二手貨換路費呢?生意怎麽樣?”


    “你……”王漫妮氣得怒目圓睜:“我生意好不好關你什麽事?”


    “你生意不好的話,看在顧佳的麵子上我可以照顧你一下呀。”


    王漫妮冷冷地道:“不必了,我不稀罕你的錢。”


    “不稀罕我的錢,稀罕梁正賢的錢是不是?”


    “別在我麵前提他。”


    “嗬嗬。”林躍輕笑道:“不願意聽到他的名字,卻把他送給你的東西拿來賣,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電視劇裏王漫妮一邊百般遷就梁正賢,還想著把本就不多的青春獻給他感化他,娶她過門,一邊又想做個獨立女性要男朋友給她平等和尊重,對於威士忌吧的小白給酒商程總當了四五年小三的事極盡白眼。


    且不提小白做的對不對,單說她想用餘生感化梁正賢可以,別人心甘情願浪費青春在程總身上就難以接受,還一副我比你高明、優越的樣子,這雙標……簡直了。


    就像現在賣二手物品,一些是她自己買的,但是最好的都是梁正賢送給她的。


    林躍看片時最不能忍的就是她這種當婊子還非要扮清高的樣子。


    “我不想看到你,你走……”王漫妮咬牙切齒說道。


    “大姐,這裏是公園,公共場所,知道什麽叫公共場所嗎?”


    王漫妮深吸一口氣說道:“好,你不走,我走。”


    “你走的了麽?”林躍看著低頭收拾東西的女人說道:“你覺得老家能安放下你那顆躁動的心嗎?”


    ……


    十分鍾後,兩人走回停車場。


    葉依依說道:“你這麽說一個女孩子,不覺得自己很沒紳士風度嗎?”


    林躍說道:“紳士?正是因為男人從小被灌輸要紳士,女人才把男士要禮讓女士當成了真理,而不是需要給予尊重和感激的情分。我這人很隨性,碰到喜歡的人怎麽都好,碰到看不慣的從來不會忍著。”


    “我看你不隻是因為任務才要懟她的吧?”


    “你說得對,我最討厭那種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女人。”


    “你這麽講就不怕我不高興嗎?”


    林躍笑了:“你去‘女人緣’不就是找不痛快去的嗎?”


    葉依依說道:“你這人還真有意思,現在的世道,太大男子主義了可找不到女朋友哦。”


    “那你身邊一堆噓寒問暖的男性朋友,也沒見你答應做誰的女朋友啊。”


    “我那是沒有遇到喜歡的。”


    “所以啊,大男子主義就是個偽命題,顏值即正義,沒有顏值擺不平的女人,有,那她一定是拉拉。”


    “歪理邪說。”


    “我看你挺喜歡這些歪理邪說的。”


    “起碼不討厭。”


    “那我以後常講給你聽?”


    “說,你是不是想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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