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中。


    蕭辰恒一臉肅色,帶著同樣是一臉慌張以及嚴肅後怕的看守【太子府】的禦林軍守衛長,入了宮。


    昭帝沉著眸子,聽了麵前兩人的來意,一張喜怒不定的臉上,猛然間就掀起了滔天的怒意,“放肆。”


    ‘砰’的一聲,一個上好的石鎮子便是落在了那禦林軍守衛長的頭上,不出意外的,額頭被砸出了一個洞,孱孱地流出了血來。可那守衛長卻是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


    蕭辰恒在一側看了,也是膽戰心驚,這麽多年,他還是頭一次見父皇如此的生氣,當即也是迅速地在地上跪下,“兒臣不敢有任何的欺瞞。”


    “兒臣奉父皇的命令去看望太子,可偏偏府上的管事從中作梗,不願讓太醫為大哥診治,兒臣怕這些管事狼子心腸,好不容易是闖進了書房,卻是發現裏頭的穿著明黃色太子服飾的人根本就不是大哥。燎越的側妃納蘭朵也不見蹤影。”


    昭帝的目光沉了沉,在蕭辰恒的身上轉圜掃過,“此人何在!”


    蕭辰恒低著頭答道,“兒臣已經讓人將其綁了,就在宮外。”


    昭帝死死地盯著底下跪著的兩人瞧,“先將那人打入天牢。”


    蕭辰恒隻覺得昭帝的語氣似乎是有些不對,抬起頭來看,對上昭帝那世事洞明的眼,宛若自己的一切謀劃都已經被**裸地呈現在了他的麵前。當即有些火辣辣地重新低下了頭去。


    此刻,那禦林軍守衛才敢頂著一頭的血汙上前請罪,“臣看守不力,請皇上責罰。”


    昭帝很是不耐,龍顏大怒,“不力,你果真是不力,哼,誰能告訴朕,太子究竟去哪裏了!”


    “臣罪該萬死!”那人沉沉地磕倒在地,額上的鮮血更是已經將那殿中的地毯都已經染紅了。


    蕭辰恒提著氣不敢發聲。


    “啟稟皇上,【太子府】來報。”殿外忽然是響起了通稟聲。


    “宣!”昭帝沉了沉眸子。


    來人進了殿,不管張望,隻是慌忙跪下,“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太子妃為皇室誕下了皇長孫。”


    昭帝眸光一震,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臨末了,這開口的話,才是變成了,“讓太醫院的人去【太子府】守著。”


    雖然太子已經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厭棄,可這孩子,可是大焱皇朝的第一個皇孫。


    蕭辰恒見昭帝的神色如此,心中恨極,暗暗後悔,自己出【太子府】時怎麽就沒有多次一舉,將那鄭芊雪給結果了,皇家生孩子出事的難道還少嗎。


    辜負聖恩的禦林軍守衛長已經被人提走了,還不知道日後生死,殿中一時間竟都是沉默了起來。


    許久後,昭帝方才是開口道,“老五,你帶人去封了【太子府】,命六部發檄文,全力尋找太子!”


    蕭辰恒心下一喜,欣然領命,“兒臣定然不會辜負父皇的看重。”


    *


    [太子府]終於有了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這個被盼了許久的孩子,本該是尊貴無雙的身份,可是府上之人卻是一點喜悅的氣息也都沒有。


    隻因這座除了皇宮之外最是恢弘的府邸的主人,不知所蹤。


    堂堂的一國太子,竟然在重重的禦林軍看守下,無故失蹤。而恒王堂而皇之地敢在了【太子府】中,不顧顏麵做出了如此大的動作,這裏頭的意味,思量起來,一時間竟然也是極恐。


    管家已經被蕭辰恒命人綁了帶走。府上一時間竟然是人心惶惶。


    除了主院的下人依舊還算是有序,忙活著剛剛生產的太子妃以及皇長孫的前後事,剩下的均是慌慌張張,被禁衛軍看管在了各個院子裏。


    曾經在主子跟前侍候的,書房裏侍弄筆墨的,還是幾個平日裏頗有些臉麵的府上的小管事,此刻一個個的都是提這心吊著膽,相比起了平日的不可一世來,規規矩矩,畏畏縮縮地窩在了一處,生怕是被牽連上了什麽。


    更甚是,有幾個腦子靈活又舍得放下身段的,早就不知道舍出了多少的銀本兒,死命地和恒王一係的人搭上了關係。


    *


    正院裏。


    鄭芊雪一臉蒼白地躺在了床上,有氣無力地盯著頭頂繡著纏枝牡丹的床幔。


    屋子裏飄散著淡淡的血腥氣,幾個院子裏的二等丫頭正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收拾著屋子。


    富貴人家的女主子生產,怕有不幹淨的東西,都是另外備了暖房或是耳房的,等生產了後,才是叫婆子們將主子真正地移到了主院子來。


    可鄭芊雪這一胎,生的實在是太突然了,足足早了三個月,一時半會兒的,不用說,那耳房自然是沒有備好的。眾人合力,才是草草地安置在了正院裏,而後還不容易生下了孩子。


    為免著了風,屋子的門窗都緊緊地閉著,屋子的另一側,燃著最是名貴的香,好不容易,這股子血腥氣才是被漸漸壓了下去。


    幾個丫頭收拾好了屋子後,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屋子裏一片靜謐,鄭芊雪的眼珠子緩緩地轉了轉,透著清冷的寒。


    偌大的一個屋子,此刻竟然一個伺候的人也都不在,清冷寂靜的很,嘴角卻是緩緩地勾起了一道冷嘲來。


    費盡心力才生了一個金貴的兒子,本該是心心念念達成所願,最是得意歡暢的時候,可她卻是感覺到了身子一陣一陣的冷意。


    就好像是從骨子裏蔓延開來了的荒涼。


    府上的下人大都是被看管起來了,在院子裏伺候著的,除了頂頂身邊,其餘的大都是看人下菜的主兒,眼見著主子已經失勢,太子又不知到哪裏去了,太子府被圍,還不知道自己日後落得個什麽下場,怨恨有之,慌亂有之,哪裏肯好好做事,拖拖拉拉,做的差不多了,也就不肯再用心了。


    平日裏殷勤之極爭著在主子麵前出頭的小丫頭,如今就是院子裏的管事嬤嬤也都使喚不了了。


    屋外隱隱約約傳來了一陣婆子的斥責聲,“作死的小蹄子,還不快把太子妃娘娘的藥給端上來。”


    好像還有巴掌聲,小丫頭的求饒聲,婆子的冷斥聲。


    若是以往,這樣的動靜是決然不會叫鄭芊雪聽見的,懲治下人的時候,墨守成規的都會遠離主子的院子,唯恐是汙了主子的耳。


    如今的這個時候,恐怕也是顧不得了。


    鄭芊雪躺在了床上,一言未發,就好像是沒有聽見似的。


    片刻後,屋子裏走進來一個衣衫考究,麵容肅穆的嬤嬤。


    走路如風,麵上隱隱還帶著一絲怒氣,可在見到了鄭芊雪的時候,臉上的肅意又都給收了起來,很是溫厚的模樣。


    嬤嬤姓鄭,是【西昌侯府】送進來照顧鄭芊雪坐月子,原先是府上的奶嬤嬤,頗有幾分的臉麵,也曾教過鄭芊雪規矩。對昔日在侯府金尊玉貴的如今卻是落到了現在這個地步的小主子,也是很有幾分憐惜,伺候的也就是越發的用心了。


    “姑娘——”鄭嬤嬤看了太子妃如今這般的模樣,心裏頭閃過了一陣歎息,麵上卻是溫和地替鄭芊雪攏了攏頭發,“小主子已經被安置在了側院,侯府送了奶娘來,定然是能夠將小主子照顧地妥妥當當的。還請姑娘好生顧好自己的身子。”


    眼底裏卻是飛快地閃過了一道厲色。


    方才那個小丫頭竟然敢怠慢姑娘,她是侯府的人,身後自然是有侯府給的底氣,當即一個巴掌就是甩了過去。有的是手段叫那等小丫頭,服服帖帖的。


    “嬤嬤——”見了來人,鄭芊雪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眼底裏閃過了一道亮色,掙紮著身子想要坐起來,死死地抓住了鄭嬤嬤的手,強撐著一股子力氣,不住地問道,“太子,太子——找著了嗎——”


    眼底裏滿是希翼。


    事情還沒有到那麽糟糕的地步。誰知道這是不是蕭辰恒的算計。隻要太子找著了,目前的一切的難題都能夠迎刃而解,【太子府】就依然還是【太子府】,一切都還是好好的。


    她不斷地想著自己生產前的情形,她的夫君,堂堂大焱皇朝的太子,不見了。


    一個被禁足在了府中的太子怎麽可能不見了。


    有些東西,她不敢想,可是又止不住地想,可越想,就越是驚恐,越是覺得心慌,不願想,卻又是不得不想。


    整個人都是有些瘋魔了,


    她不敢相信,可是又容不得不相信。


    可有一點卻是幾乎已經注定了,【太子府】完了。


    一切都得完了。


    眼裏噙著淚,可她卻是肆意地笑出了聲來,幾多悲慟。


    可還不等鄭嬤嬤回答,鄭芊雪的麵上就已經是陰冷扭曲了起來,“不對,他可不就是已經走了,還帶著那個賤人一起走了!”


    “一對狗男女!不得好死的狗男女。”


    竟然這般輕易地就拋棄了妻兒跟著一個賤人走了。


    她早就該想到的,納蘭朵那個女人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主兒,這些日子側院一直都靜悄悄的,還以為是轉性兒了,沒想到,這一對狗男女,原來早就已經在暗地裏的勾搭上了。


    這一聲聲怨毒的咒罵,叫鄭嬤嬤聽來心驚的很。可細究起來,自己的小主子,可算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屋子裏又沒有旁的什麽人,也隻是在身邊小聲地勸著。


    “姑娘,侯爺還有小侯爺都已經加緊派出了人手去尋太子了,太子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會找回來的。還請姑娘放寬心,生了皇長孫,日後還有更富貴的好日子等著您呢。”


    話語中全然沒有提及那個側妃納蘭朵,在她的心裏,許也是覺得那納蘭朵,這一回出了府後,在外頭,恨不得是死了的好。


    皇長孫的地位確實是極為精貴的,隻要是太子一日沒有被廢,日後昭帝一旦是駕崩了,日後太子繼位這可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鄭嬤嬤小心翼翼地勸說著,生怕是有一星半點兒的東西叫鄭芊雪不高興了。


    可饒是如此,心裏卻是不由得愁雲密布了起來。


    太子妃這一胎生的險,又是早產,這個才是出生的皇長孫,身子竟然是極其的孱弱。


    幾個太醫瞧了,都說是要用各種名貴的藥材,好生伺候養著。


    還沒吃奶,這便是已經開始了吃藥,這身子骨——唉!


    “是啊,我還有孩子,孩子呢,把孩子給我抱來。”鄭芊雪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一把抓住了鄭嬤嬤的手,麵色慌張,披頭散發的,哪裏有平常的貴婦的風範,長長的指甲,都要插入了她的肉裏,一陣生疼。


    見自己伺候的小主子成了這般模樣,鄭嬤嬤哪裏舍得有半點的責備,好不容易將自己的手從鄭芊雪的指甲裏掙脫了出來,便是高聲命了外頭的人,將小主子抱了過來。


    ------題外話------


    恢複更新~死累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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