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當初要不是那個野種求未央來替李淵父子求情,李淵早就死了,說起來,今日這個禍,都是那個野種間接惹出來的。


    自從那個野種出生之後,他就諸事不順,簡直就是他的災星!楊廣越說越恨,胸口像有一團邪火在燒一樣,怎麽都滅不掉,豁然起身如一陣風似的往外衝去,鄭英趕緊跟在後麵。


    飛香殿中,韞儀正站在簷下,看宮人拿杆子捕樹上吵人的夏蟬,沒過多久,就已經抓了一滿滿一籠,吉祥抹了把汗,走過來道:“這次捕過之後,公主就不會再被吵得睡不著了。”


    如意搖頭道:“可惜過一陣子,又會有新的蟬爬上樹,也不知為什麽,今年的蟬特別多,這樹都快停滿了,以前在洛陽時,雖然也有,可不見這麽多,難道是因為江淮一帶,蟬特別多?”


    吉祥無奈地道:“不是江淮特別多,而是那些蟬無處可去。”


    如意疑惑地道:“你這話說得好生奇怪,這樹到處都是,怎麽會無處可去,又沒人拿繩子把它們捆在這裏。”


    “是沒用繩子捆著,可是……”吉祥看了韞儀一眼沒有說下去,後者道:“可是宮外已經沒有樹木可供它們生存了是嗎?”


    吉祥點頭道:“是,奴婢昨兒個聽出過宮的人說,除了咱們這皇宮,整個江都都看不到一株長有樹葉的樹,放眼望去,所有山頭都是光禿禿的,剛有樹葉長出來就會被人摘著吃光,那些蟬無處棲身,就都飛到皇宮裏來了。”


    韞儀沒有說什麽,她雖憐惜那些飽受苛政之苦的百姓,卻有心無力,隻希望這場災難早些過去。


    如意見她麵色不太好看,道:“外頭熱得很,奴婢扶公主進去坐著吧,此處的事阿廣他們自會辦妥。”


    韞儀正要答應,耳邊響起一陣腳步聲,抬眼看去,竟然瞧見了楊廣,自從那件事之後,她就再沒去見過楊廣,後者亦沒有踏足過飛香殿,今日何以突然過來?難道他又想……不,她寧死也不會受其汙辱!


    楊廣在離韞儀一步遠的地方停步,回過神來的如意等人連忙屈身行禮,楊廣沒有理會他們,隻眸光陰冷地盯著韞儀。


    “你來做什麽?”自從知道楊廣與自己的真正關係後,韞儀對其已是沒有了最後一絲敬重,有的隻是恨意,恨他害死自己父親;恨他令母後這麽多年來活得如此痛苦;恨他視人命如草芥,為一已私欲,害死那麽多老百姓;恨他當日在成象殿竟然要強bao自己。


    楊廣陰聲道:“你早知李淵有反意是不是?”


    韞儀疑惑地道:“你什麽意思?”


    楊廣寒聲道:“事到如今你還在這裏與朕裝糊塗是不是,太原傳來消息,李淵謀反,並且當眾斬殺朕派去的王威與高君雅!”


    韞儀怔怔愣在了那裏,李淵竟然真的謀反了,未等她反應過來,臉上已是挨了重重一掌,掌摑之人,自是楊廣。


    如意見狀,慌忙道:“陛下息怒,李淵謀反之事,公主確實毫不知情,否則一定會告訴陛下。”


    楊廣一腳將她踹開,盯了韞儀道:“當年李世民抗旨,若非你讓未央求情,他們二人早已經人頭落地,哪裏還會有今日的叛亂;是你!你早就與他們串通了是不是?”


    “沒有!”韞儀否認道:“我從不知李淵有反意,當日隻是不忍他們枉死,所以才請母後出麵,讓他們免於死罪。”


    “你以為朕會相信嗎?!”楊廣麵目猙獰地道:“這十九年來,朕從未虧待過你,吃的用的全是最好的,你卻與那姓李的一起來謀奪朕的江山,早知如此,朕早就該殺了你!”


    韞儀冷笑道:“你何嚐不想殺我,隻是因為母後護著,一直尋不到機會罷了。”停頓片刻,她道:“不錯,這十九年來,在吃穿用度上你確實沒有虧待過我,但別的呢,我生病之時,你在哪裏,我練了滿櫃子的畫,隻為你一句誇獎的時候,你又在哪裏?當新安、溫玉她們得你憐惜之時,我隻能待在一旁默默地等著,等你能夠回過頭來看我一眼。”


    “還有,當我為替你除去李淵而身受重傷,險死還生的時候,你又在哪裏?”不等楊廣回答,她已是搖頭道:“沒有,你根本連想都沒有想起我這個所謂的女兒,甚至還巴不得我死在外麵,這樣就不會繼續礙你的眼了!”


    楊廣麵無表情地道:“你本來就該死!”


    韞儀嗤笑一聲,“可惜,老天爺偏偏不讓我死,它要我活著看你如何敗掉這大隋江山!”


    “賤人!”楊廣再次揮掌摑去,然這次卻落了個空,韞儀後退一步,冷冷望著楊廣道:“如果我是你,這會兒就該想著如何平定叛亂,而不是在這裏靠打人撒氣;又或者你真想敗了這份基業。”


    聽著她對自己的諷刺,楊廣眼角陣陣抽搐,要不是看在未央的份上,這個野種早就已經死上千次萬次了。


    楊廣不止一次地下狠心要殺掉韞儀,但終歸是舍不得蕭氏,這次亦是一樣,強壓下心中的恨意拂袖離去。


    待得他離開後,如意長出了一口氣,想起剛才掌摑一事,連忙扶住韞儀道:“公主您怎麽樣了,要不要緊?”


    “公主臉很腫,我這就去拿藥膏來。”不一會兒,吉祥取了藥膏過來,在仔細替韞儀擦上後,道:“臨睡之前再擦一次,等明兒個應該就會消腫了。”


    如意歎道:“公主您明知道陛下是個瘋子,又何必說那些話氣他,幸好隻是一掌,萬一起了殺心,那可就真麻煩了。”


    韞儀冷聲道:“我倒寧願他殺了我,那樣就不必再看到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了。”


    吉祥連忙道:“公主不要說這種晦氣的話,再說您若出了事,皇後娘娘怎麽辦?她有多疼愛您,您是最清楚不過的。”


    提及蕭氏,韞儀眼圈一紅,道:“若不是為了我,母後根本不會受那麽多年的苦。”


    如意握著她的手道:“奴婢相信,對皇後娘娘來說,這些年,不僅不苦還很幸福,因為有公主您在。”


    沉默片刻,吉祥道:“不過奴婢真是沒想到,連唐國公也會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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