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真恨不得自己立刻變成一隻螞蟻,哪怕再也轉生不回人類,隻要不給他看到就行。可是,那個混蛋家夥,竟然把步槍裝上刺刀,挨個地戳那些死屍。”


    杜莫說著,又啐了一小口兒洋酒,壓驚似的讓自己緊張的心緒緩和一會兒。


    “哼哼,戀囚童是小看不得的,他見過很多你我所不曾見過的東西,對於那種趴在死人堆兒裏假死的偽裝,即使你做得再猥瑣,也別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漏掉。如若不然,他也不會活到今天。”


    我淡而無奈地對杜莫說著,身體上的疲憊宛如風卷殘雲,將我的大腦蕩滌的空空,隻要稍不留神,人就會睡去了。


    “您是不知道,我那會兒心裏有多矛盾和驚恐,眼瞅著他那血糊糊地刺刀就輪到紮我了,我脊背上的神經,幾乎快要像詐屍一般抽搐,使我忽地坐起。我是真想反手弄死他,可我又打不過他。”


    杜莫臉上泛起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失落,現在的他,或許更能明白和體會,功到用時方恨少的殘酷。如果杜莫當時真的突然坐起,以戀囚童的出手速度和反應,會一槍崩了他。


    “那混蛋走到我身旁時,他突然冷靜地停了下來。唉吆,我那顆心噢!簡直像在油鍋裏煎。我當時為了更好地偽裝成死屍,就嘴巴半張開,眼睛睜到最大,眼珠翻白得和死魚眼一樣。就像這樣。”


    杜莫說著,臉上竟還模仿起當時裝死欺騙戀囚童的模樣,我再次半抬起一隻左眼皮,疲倦地瞅了瞅了他。


    “那個混蛋噢!居然一動不動地蹲在我頭前和我對視。我……,我……,我忍啊忍啊,隻感覺眼球給山風吹得幹燥灼熱,快從視網神經上斷裂開似的難受,我再也忍受不住,終於眨了一下眼睛。”


    聽杜莫緊張兮兮地講述到這裏,我不由得被他的滑稽逗笑,這笑略略減緩了一下我沉重的困倦。


    “哼哼,你太主觀了。這偽裝對付一般的海盜強兵興許還管用,但對付八大傳奇之列的戀囚童,簡直就是掩耳盜鈴。他分明是故意刺激你,玩弄你的神經和心誌,先用刺刀戳死屍,嚇得你魂飛魄散之際,再將恐懼一下施壓到你身上。你要知道,他為何被冠以‘瘋籠’的稱謂”。


    杜莫聽了我的話,他情緒更是激動地說到。“對對對,那個混蛋簡直變態了。我感覺,他已經掌握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他似乎覺得把人一下弄死太索然無味,或者,或者是太仁慈了。這個下地獄都被拒收的混蛋。”


    我試著慢慢睜開兩隻眼睛,巡視待會兒離開藤蘿層下了的路。“是的,所以他沒一刀紮死你,而是在天黑之際,割傷了你的左腰,讓你慢慢地死亡,讓你在死前感受到無窮盡的恐懼。”


    戀囚童著實的陰險和狠辣,他不想讓杜莫痛痛快快地死去,所以在杜莫肉身上的死角深割了一刀,這刀口極為講究,讓人半死不活,就像黑暗人性中的木樁刑,讓穿在木棍上的人受盡折磨,三天後才死去。


    杜莫中的刀傷,他自己一個人是很難縫合,而且即刻就是夜晚,黑燈瞎火地杜莫,簡直就是抱著醫療包等死。而這裏,又是廝殺的煉獄,杜莫哪裏敢升起一堆篝火,給自己照個亮,哪怕隻是能看一眼自己的傷口,也已經很不錯了。


    然而,戀囚童就是這麽陰損,他知道杜莫若在夜裏生火,肯定會被別人的冷槍打死,如果杜莫不生火,那杜莫就得捂著血流不止的刀口活活耗死。


    我為了誘捕魔之腥羔,卻在山洞內設置了一堆鬼火,這火光對島上隱藏在黑暗中的每一雙眼睛,都充滿著極度誘惑。然而,這溫暖和光亮就像罌粟的美麗,誰沉淪了誰就得死。


    而那個時候的杜莫,哪裏顧得了這些,他隻得冒死潛伏過來借火偷光。


    我想,正是在我拖著魔之腥羔的屍體飛快地跑進灌木叢之後,杜莫抱著賭一把的心態,悄悄進山洞去,在極度緊張和驚險地情形下,給自己的傷口粗略地縫合了幾針。


    也就是在那裏,他被另一個抱著動機靠近光亮的家夥發覺,兩人開始了追殺。


    “追馬先生,我開始恨這場廝殺了,我恨他們每一個人。我發誓,我將來練就了一身本事,非親手宰了那個混蛋。因為,他帶給我的傷害,已經不僅僅局限於**了。”


    “哦?”我淡淡地回應了一個字,看著杜莫義憤填膺,我反而多了些精氣神兒。


    “我當時眨了那一下眼睛之後,知道自己偽裝不下去,就嗚嗚地躺著哭了,等他一刀結果了我。可是,他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扶我坐起來,安慰我別難過,他說這世界上沒什麽值得人好難過的東西,一切皆在輪回之中。”


    杜莫頓了頓,好像不想再接著說下去,他喉結又**了一下,片刻猶豫之後,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我以為他過來是解救我的,自己先前誤會了他的用意,於是就跟他道歉,說自己膽子太小,沒想到他居然那麽厲害,即能一邊保護住我,還能一邊射殺大量的敵人。他笑眯眯了一會兒,問我身上有無打火機或者照明器材,他說天就要黑了,得找個山洞躲到明早。我當時哪裏考慮這麽多,就掏出了打火機和小手電給他。”


    我打斷了杜莫,對他說:“他是不是讓你幫他把周圍死屍的包裹收集之後丟下岩壁,說是日後需要時可以下去找,而別人就利用不到這些東西了?”


    杜莫大吃一驚。“唉?追馬先生,您是怎麽知道的?那個混蛋就是這麽做的,我倆弄好了之後,他讓我坐下來歇會兒。可就是那個時候,他坐在我身後,出乎意料地割了我後腰一刀,然後猛地一腳抽在我後腦上。當我強忍著巨疼,意識有些清醒時,那個混蛋已經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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