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需要的時候,哪怕在貴族中是個破落戶的縣伯府,也能發揮出十二分的效率。天黑前後,五輛馬車五輛驢車,將大大小小的箱子搬進了熊家。高高的院牆裏,又一次堆滿了物品。


    翠蓮和碧荷十分心疼地看著院子裏的菜苗。她們雖然沒種過菜,但是這幾顆菜被當成名花一般精心侍弄,長勢十分不差。


    溫綸看了一眼:“把菜拔了,給他們做點熱湯。”


    搬運東西上山的人,都是縣伯府家置辦的產業下的人。論地位,要比在府內做事的人要低一些。平時能見個府上的管家,都是能在嘴邊掛上三天的高興事情。


    溫綸雖然在府上地位不高,但是在這群人眼裏,卻已經是高山仰止的大人物了,現在聽到溫綸這麽一說,他們趕緊七嘴八舌的阻止。


    “大少爺,不用忙。”


    “是啊,我們帶飯了。”


    溫綸皺著眉頭,看著他們一個個拿出油紙包,裏麵呢不過是一個半個的幹硬大餅:“不忙。”


    熊大小媳婦兒一樣守在旁邊,看著倒是沒覺得什麽。他當年跟著他爹下山賣獵物的時候,父子兩個手上也就是一人一張餅子。


    李二也跟著一起回來,不過他是坐在車上,並沒有怎麽受累。一回到家裏,他趕緊將自己的洗臉盆拿了出來,放在井台邊,招呼:“先過來洗把臉。”


    幾個人輪流打水洗臉,李二已經泡了一大茶缸粗茶,招呼著一人灌了一大碗。


    翠蓮和碧荷手腳利落,一鍋菜湯在溫綸的示意下,還切了幾片鹹肉下去。幾個人掰了餅子泡在湯裏,吃得幾乎把頭給埋了進去。


    李二將自己的屋子給收拾了出來,十幾個人打地鋪,睡得呼嚕聲翻天。


    溫綸的聽力太好,睡不著,換了個方向,還是睡不著。


    熊大睡在炕沿,差點被溫綸一腳踹到地上,頓時驚醒了過來。他從腰眼上握-住一隻腳踝,mo了mo,有點冰:“明天我跟著下山去,給你要個溫補的方子。”


    溫綸用另一隻腳戳了戳熊大的腰眼:“不吃。”中藥什麽的,是給別人喝的。


    熊大幹脆把他的兩隻腳都給握-住:“聽話。”


    兩隻腳都落入敵手,不能翻身好焦躁。焦躁的溫綸扭了扭:“放手。”下一刻,他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被熊大拉到了懷裏抱住。


    溫綸渾身一僵,想到那個晚上,連耳邊此起彼伏交響樂一樣的呼嚕聲都忽略了。


    熊大拍了拍他的背,一手繞過他的頭頸,捂住他的耳朵:“睡吧。”看到送上山來的這些東西,他越來越覺得他家大少爺不簡單。


    上次去了一趟穀地之後,溫綸似乎就沒了下文,卻沒想到他竟然能趁著這個機會,讓人送了那麽多東西上山。除了少量生活用品之外,大部分都是農具。這麽大的數量,估計整個縣城在短期內都沒農具供應了。


    山上什麽都缺。有了這麽多工具,足以把買下的這些個山頭開出一部分來種植茶園。茶苗除了現成的,龍州縣周邊也有幾個茶莊,到時候也可以想辦法去弄一批……


    第二天一早,眾人吃了一碗熱湯麵後,就下了山。


    熊大去了一趟山裏,將兩個早就已經麵目全非的人往驢車裏一塞,到了縣伯府門口也不進門,直接將溫誠和小福兩個人丟下車,徑自走了。


    他才懶得應付這些人。溫家人要是識相的話,最好就是別來煩他們,再要鬧什麽幺蛾子,可別怪他連著前賬利息一起算。他可不像家裏的那位,那麽好性子。


    熊大這幾天下山勤快,又采買了許多東西。附近的店家早就已經認識了這個大方的山民,紛紛熱情地上前推銷東西。做生意的都是人精,憑著熊大前幾次采買的東西,也都知道他的喜好,尤其是書店,送上的書籍熊大翻了兩頁,還真可能是溫綸想要的。


    這年頭買得起書的人,根本就沒多少。書店的生意很是冷清。掌櫃的將十多本書,小心翼翼地裝進一個匣子裏,才給遞了過去,樣子十分珍重。


    熊大也不由得裝出三分文雅來。他正打算出門,卻見三個青年嘻嘻哈哈地走了進來。


    “噗哈哈哈!忍得太辛苦了!你們看到沒有?”


    “怎麽沒看到?鼎鼎有名的溫二少爺嘛,怎麽可能不認得!”


    “差點被自家門房給掃了出去!”


    “整天見的恨不得把鼻子仰到天上去,也就是在咱們這個小地方作威作福。”


    “就是,這回還不知道得罪了什麽人。”


    “別管是什麽人。這位‘大俠’小生可佩服得緊。”


    幾句話的時間,熊大已經走到了門口。


    掌櫃的迎了上來:“安少爺,王少爺,劉少爺,怎麽今天有空過來?正好店裏進了幾篇璞瑜先生的策論……”


    為首的一位舉手止住掌櫃的話,扭頭看向熊大的背影,問道:“那人是誰?”


    縣城裏的讀書圈子,他們幾個不說全都認得,但多少都能有個臉熟。熊大軍伍多年,本人又是獵戶出身,身上那身勇悍的氣息是怎麽也不會變得文質彬彬的;就是說成來給自家主子買書的下人,也不會有人相信。


    掌櫃的倒是從熊大之前買書的隻言片語中知道一些,也實在是龍州縣這地方太小,讀書人少,圈子也就那麽點大。


    “山裏麵的……”


    “溫綸!”為首的安少爺追了出去,街上卻已經不見了熊大的身影。


    王少爺和劉少爺也前後腳跟了出去,見狀遺憾道:“可惜。溫大少爺怎麽就去了山裏麵?”


    “也未嚐不是好事吧?山裏麵清靜,那人能給溫大少爺買書,應該待他不錯。”總比那一屋子的人強。


    安少爺忽然回頭狠狠瞪了兩人一眼,然後大步走了。


    王劉兩位少爺愣了愣神,聽到書店掌櫃的招呼才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這安瀾對溫大少爺的心思……”


    “不說了,還是看看這璞瑜先生的策論。”


    “什麽先生,不就是仗著一個當……”


    “噓!慎言!”


    熊大對此一無所知,又是一驢車的東西在村民們的眼皮子底下拉進了院子。昨天晚上,村裏有閑漢瞧著眼熱,晚上又去扒牆頭,結果手上直接紮了好幾根硬木刺,最深的一根差點戳了個對穿。要不是當天晚上熊大家人多,這人直接就能額上來。後來回去之後還想著等天亮人走了再鬧,結果被自家媳婦兒一巴掌扇了個山響。


    “鬧鬧鬧!你拿個什麽東西去鬧?!啊?你是打得過熊大,還是能開罪得起溫少爺?你想死我不攔著,咱們先和離了,我立刻帶著柱子就走!”


    山裏頭人娶個媳婦殊為不易,在外雖然也是一副大老爺們的派頭,回到家裏個個跟鵪鶉似的。媳婦叫往東,絕對不敢往西。一場風波沒鬧起來就平息了,連知道的人都幾個。旁人還怪到幾天沒見著人。


    熊大一進門就看到翠蓮:“大少爺呢?”


    翠蓮趕緊指了指一間屋子:“大少爺在裏麵忙,說是要清一間出來當庫房。”


    當時派上山來重修屋子的人裏雖然有吳氏的人,可是也不能做得了多大的主。這五間土坯房當時已經是往最好裏麵修了,畢竟時間那麽緊。可是人一搬進來,溫綸又有那麽多東西,立刻就顯得擠了。


    熊大抬手把車從小毛驢身上卸下來。


    小毛驢自己就溜達去了牲口棚。


    小雞仔們如今已經長了些硬羽,今天發現沒有了大片菜地,很是傷心,全都窩在牲口棚裏不出來。


    熊大把還在屋子裏指揮的溫綸往外麵一拉:“媳婦兒,別忙。等明年開春,我們再建個青磚大瓦房。”


    關於這點,溫綸倒是不反對:“嗯,正好有事跟你商量。”


    熊大聽到商量這兩個字表示很滿意。在之前,他家媳婦兒可不會商量,都是直接用吩咐的:“說吧。”


    溫綸要跟熊大商量也是迫不得已的。大二的學生連初出茅廬都算不上,在這齊國卻已經能夠成家立業,甚至ding門立戶了。更何況,這原身也要等過了年才滿十八歲。


    由於內置了一個學霸,溫學渣沒有絲毫看不起古人的意思,將自己對幾個山頭的規劃,仔仔細細跟熊大說了。


    熊大看著桌上高高堆起的一疊紙,上麵塗改不知道有多少,知道這東西花費了很多的時間和心思:“嗯,要開茶園和藥園都不是小事。稅的事情我來去辦。華老神醫說了,要是確定要種草藥,他讓他兒子過來看看。”


    溫綸沒想到這藥園還是紙上談兵,就已經有了一個專家。大夫哪怕不知道具體的種植方法,但是對草藥的習性也是知之甚詳,可以省卻很多人力物力。


    溫綸當下眉眼彎彎地將這一條備注好:“行了。還有一點就是人。”


    本來,無論是茶園還是藥園,既然開在大茶村裏,自然應該優先雇傭村民。可是大茶村村民的風氣,實在是那啥。


    溫綸雖然也知道這是窮出來的,可是不能因為窮,就能讓他去接受那些陋習。


    作為從小生活在大茶村裏的熊大,自己村裏人的德行了解得比溫綸要深刻得多。眉頭皺了皺,突然靈光一閃,俯身對著溫綸咬耳朵。


    濕-潤的吐息直接吹到耳道裏,溫綸覺得癢死了,縮了縮肩膀,卻被熊大更冊寸進尺地抱到腿上,這樣那樣一說。溫綸的眼睛一點點亮了起來,轉頭大力一拍熊大的肩膀:“你太壞了!不過我喜歡!”


    熊大直接偏過頭親了過去。


    李二過來請示,見狀將房門關上,完全無視自家大少爺微弱的掙紮。


    熊大忽然把手從溫綸的衣服裏出來:“咦?這玉牌沒給還回去?”


    溫綸被親得有些腦缺氧,七手八腳地把熊大的另一隻手從衣服裏拉出來。


    熊大低頭親了他一口,給頭ding冒煙的媳婦兒整理衣物。媳婦兒的身體還沒好,不能亂來。


    縣伯府內,梳洗幹淨的溫誠看見劉氏,眼眶一紅,差點掉淚:“娘~”


    劉氏手一揮,頃刻間整個偏廳就剩下他們娘倆。剛才端莊大方的婦人,突然柳眉倒豎地大步走過來,對著比她高一個頭的兒子,揮手就是自上而下的一巴掌。


    溫誠猝不及防,整個人感到脖子都扭過了一圈,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劉氏:“娘?”


    劉氏重重一拍桌子,溫誠整個人像是被人往上拎了一下。他差點死在了山上,他娘生氣不該對著那溫綸,怎麽會對他這樣?


    劉氏看著溫誠的眼中還是茫然g口一陣窒悶,重重跌坐在椅子上:“逆子!誰讓你把龍州令拿出去的?”


    龍州令就是溫綸現在手上的那塊,代表的是縣伯府,其中還有一些了不得的關係,但不是他們這些做小輩的能知道的。


    溫誠臉色一變,隨即又有些不以為然道:“爹都這樣了。這龍州令不遲早還是我的……”


    溫誠的話沒來得及說完,劉氏抬手就將一隻茶盞扔了過去。


    碎裂的瓷片直接在溫誠的額頭上劃開一道口子,不消片刻就掛下一道血痕。溫誠整個人都悶了。


    劉氏卻連看都不看一眼,叫了人進來:“帶二少爺去祠堂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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