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龍州縣通往大茶村的山路都是修過的。.tw對於大茶村的村民來說,現在的路已經十分好了,驢車都能走了。想當年單單下個山就要一整天。


    但是對於從來沒進過這八百裏大山的人來說,這山路簡直要人命。寬窄不一,顛簸,時不時上麵滾下點小石子,貼著懸崖,下麵滾滾大-江-東-去……溫誠走了兩個時辰,被呼啦啦一陣山風差點吹到地上,幸虧一根斜伸出的樹擋著,他才沒被跌坐下來。


    溫誠的書童小福,年紀也有十五六,歲數比溫誠小,可是做慣了活的人,身體素質比溫誠要強得多。他看見溫誠往樹幹上一撲,作勢欲扶:“二……呼……二、二少爺……”


    溫誠微微抬了抬頭,看到小福平時一張還算白淨的臉漲得通紅,還有兩道黑黑的杠杠,頭發沾著汗水貼地一頭一臉,說話的時候還吸了吸鼻子。作為資深顏控的溫誠,不由得嫌棄地扭開臉,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休息一會。”


    小福聞言直接往地上一坐,大口大口喘氣,眼底一片晦澀難明。他想到二少爺出門的借口,就在心裏冷笑,“給爹進山找靈藥”,就帶他一個小書童?這八百裏大山的凶惡,別說是龍州縣內,就是整個齊國,誰人不知?


    偏偏縣伯府裏一堆人跟著交相稱讚二少爺孝順。作為唯一一個能跟著二少爺出門的下人,小福也是受盡了欣羨。可是這樣的日子……


    等到主仆兩人趕到大茶村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連大茶樹下的村民也不見了。(..tw棉花糖小說網)村裏人可舍不得點燈油,微弱的光線下,整個村子連人聲都幾不可聞。一群蝙蝠無聲飛過,突然有詭異的笑聲傳來,巨-大的黑影從空中一閃而過,一點聲音都沒有……


    小福額頭上的熱汗瞬間就變成了冷汗,抖著聲音:“鬼……二、二少爺,有有有有鬼!”


    溫誠到底有些見識,關鍵也不想在下人麵前失了麵子,頓時訓斥道:“什麽鬼!是夜梟,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小福握著包裹的手指緊了緊,一點都沒被安慰到。夜梟,夜貓子,那是報喪鳥。夜貓子笑了,肯定會有人死。小福看看迅速滑落山頭的太陽,大著膽子提議:“二少爺,小的先去打聽一下夫爺家在哪兒。”


    溫誠一揮手:“天都黑了,一起去。”這時候的溫誠萬分後悔,嫌棄騎驢子不好看,就徒步上山。


    溫誠是有馬的。那是一匹高頭大馬,就是在府城裏,也是許多大少爺們羨慕的對象。無論是縣城龍州縣,還是府城安江府,都出於山地,當地的馬是矮腳馬,多用於農耕和馱物。這種草原血統的大馬,是十分罕見的。


    可是這種大馬並不適合在山地騎行,至於矮腳馬也因為形象不佳,被溫誠嫌棄了。


    溫誠心中一邊懊悔,一邊想著等會兒見到他那個好大哥該怎麽診治,想到暢快處,似乎連腿腳都輕便了一些。


    山裏麵平地稀少,還要留出足夠的耕地,房子全都散亂著,和城裏麵十分不同。主仆兩人找了半天,才碰到一人,還是對方先發現的他們。


    “誰?”熊將軍心情很不美好,昨天醬醬釀釀一番後,媳婦兒已經一整天都沒跟他說過一個字了。他進山一趟,想找點新奇東西哄哄媳婦兒,卻隻逮到兩隻兔子,連隻野豬都沒看到。


    主仆兩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唬了一跳。隨即小福自覺上前詢問:“溫大少爺家往哪裏走?”


    熊大眉頭一皺:“你們是誰?”什麽溫大少爺家?溫大少爺是他媳婦兒!昏暗的光線下,主仆兩人雖然一身狼狽,但依然無法掩飾一身富貴人家的打扮,光是溫誠腰帶上的那幾個玉佩,就不是一般有點錢的人家把玩得起的。


    熊大頓時想到自家媳婦兒的文名,有幾個讀書的友人也是理所應當。這是來看他媳婦兒的,還是不忿他媳婦兒嫁人窩在窮山村的……野男人?!


    不說溫誠,就是小福平時也沒被人這麽不客氣地質問過。縣伯府的招牌,加上小福也是溫誠跟前伺候的人,一般人對他最起碼麵上都客客氣氣的,這時候竟然一時語塞。


    這時候還是溫誠更懂得做人一些,將不懂事的小福拉下,自己上前一步道:“我是溫……啊!!!”


    溫誠和小福就是多長一個腦袋都不會想到,熊大竟然連話都沒聽完,直接提了拳頭把溫誠揍了個眼冒金星。最關鍵是這一拳頭,直接就是照著臉打的。


    溫誠從小到大,就連先生的板子都被挨過。這一下別說是溫誠,就是小福都懵了。那可是注定要襲爵的縣伯府的下一任主人啊!現在老縣伯的身體眼見著就不行了,可以說溫誠已經坐等著成為家主,就是府城裏麵也多得是人溜須拍馬,卻在一個小山村裏被打了!


    熊將軍直接揍了人不算,還將兩人塞了嘴巴,捆了手腳,長棍兩頭一挑,就往深山裏走去。


    看著熊大越走越偏僻,這自視甚高的主仆兩人才把“nen死他”的念頭,轉變成“要被nen死了”。仔細一想,他們這一路一個人都沒碰到,這深山裏麵他們就是死了也是白死。


    太陽已經完全不見了影蹤,山裏麵一片漆黑,熊大的腳步聲卻輕不可聞,夜梟又來笑了一回。等到熊大將兩人扔進小屋裏的時候,主仆兩人已經自己快把自己嚇死了。


    大包裹被解下,兩人身上的值錢玩意兒全都扒下,熊大將小屋的門從外麵栓上,一句不吭轉身就走。


    熊大對著月光,看著從溫誠荷包裏放著的一塊玉牌,對著月光照出上麵一個“溫”字,大嘴一咧,幾乎哼著歌下山。原來這人不是什麽野男人,應該是媳婦兒的弟-弟,也不知道是老二還是老三?反正都一樣,正房那一家敢對他媳婦兒做出那些事情來,他收拾一頓,媳婦兒肯定會高興。


    媳婦兒一高興,今天晚上他就能睡炕上了吧?以前他爹惹了他娘不痛快,每回都隻能打地鋪。


    熊大這繞了一圈,回來的時間就有些晚,看到溫綸已經被伺候著洗漱完了,也不計較三個狐狸精無視他的禁令的問題,自己匆匆收拾一番後,就去討賞。


    房裏很奢侈地點著蠟燭,長方形的玉牌上正麵一個溫字,背麵是龍州二字,四邊簡單的雲紋包裹,落刀幹淨每一道紋路都分毫不差。這塊牌子在原身的記憶中很深刻,那是縣伯府主人的信物,應該在他那個爹身上。現在就算他爹不行了,那也還活著,沒開宗祠倒是已經落到別人手裏了。


    溫綸將縣伯府裏的關係根據記憶裏梳理了一遍:“送條被子過去,別給凍死了。”


    山裏的小屋溫綸去過,是傳說中的獵人小屋,還是熊大爹在的時候就一代代傳下來的。那裏已經十分靠近深山,冬天的時候甚至會有野獸出沒,村民們並不敢過去,也就不知道小屋的存在。熊大離開五年,缺乏修繕的小屋現在的情況十分堪憂。


    見溫綸終於肯跟他說話,熊大頓時就高興起來,隨便報了一條被子就往外走。一腳剛踏出門外,他又轉頭殷殷叮囑:“我很快就回來。別讓我看到那兩個狐狸精來房裏。有事情就叫李二。”想想覺得不放心,李二那小子一張臉比起女人也不差了,頓時就改口道,“乖乖看書,等我回來,誰都不準見。”他轉身搬了一摞書,想想又搬了一摞書,放在溫綸的枕邊,才三步一回頭地出去了。


    溫綸沒看書,而是將熊大拿回來的那堆“賊贓”一樣樣拿了出來。從替換的衣衫到細瓷的茶盞,折扇布巾,三塊玉佩――總結,裝x道具。


    另外還有兩吊沉甸甸的銅錢,和從荷包裏翻出來的兩片金葉子――實在東西。


    熊大的速度再快,去山裏麵一來一回也要花費不少時間,然後進門就看到三個狐狸精全圍在炕頭!


    家!賊!難!防!


    熊大的眼睛立時就要圓起來,就聽溫綸問:“熊大,你缺什麽東西要買的?”


    熊大愣愣搖頭,兩次下山都製備齊了,沒啥東西要買。


    溫綸也沒多問,直接停筆:“李二,明天去把這清單,送去縣伯府,記得直接交給夫人。”


    李二趕緊將文房四寶收好。翠蓮碧荷一人抓著一頭,小心翼翼地等著一張長長長長的清單晾幹墨水。三人全都低著腦袋,一言不發。自從熊大發了一次威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敢造次。夫爺可比大少爺凶多了。


    哪怕是要被派去直接麵對縣伯府當家主母的李二,也頓時覺得主母沒啥可怕的。


    第二天,李二第一次被叫進縣伯府的偏廳裏,一個三才蓋碗立時就摔碎在了李二腳邊。李二眉毛都沒動一下,安靜得像個木頭人。


    劉氏的手邊放著一張圖,上麵是玉牌的正反兩麵圖案,簡單到一目了然。溫家的三少爺溫澤宇和溫家的姑娘溫寶淑在一旁陪同。那茶盞是溫寶淑就是扔的。


    見溫寶淑要出聲,溫宇澤趕緊拉了一把,打了個眼色。


    溫寶淑咬了咬牙,跺腳恨恨盯著李二。


    劉氏的聲音倒是聽著平順,也不提玉牌的事情,反倒是問了兩句溫綸在山裏麵的近況。


    李二一一作答。


    劉氏微笑點頭:“山裏麵也清苦了一些。好歹也是我們溫家子孫,有什麽不方便的,盡管和府裏麵提。三郎,帶李二去找管家。”


    “是。”溫宇澤的樣子已經和劉氏一樣親切和善,看著李二的眼中透著一絲玩味,直到李二拿出那張清單的時候,臉上那點生澀的和善表情瞬間崩裂:“瘋了!溫綸怎麽有膽子……咳,這都是大哥的主意?”


    李二的腰彎得更低了:“山上采買不便,大少爺說……”


    溫宇澤揮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拍:“你在這兒等著!”


    片刻後,偏廳裏再一次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


    劉氏一張端莊的臉狠狠扭曲著:“好大的膽子!好大的胃口!”


    溫宇澤小聲問道:“娘,那單子……”


    “給!”劉氏揮手又掃落一個花瓶,平了平呼吸,“叫人把庫房裏那對梅瓶擺上來。”


    溫寶淑一聲不吭,快步往外就走。娘剛才好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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