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安養大了一隻白眼狼。


    ——無論熟稔還是陌生,所有人都在這樣傳。


    沈從安一生運籌帷幄,把偌大一個沈家從支離破碎風雨飄搖的末路扶植到東山再起輝煌不盡,甚至遠超昔日沈家最鼎盛之時,他是黑暗裏無法複製的傳奇。


    然而這段傳奇最後卻結束在他自己的手裏。


    一夕之間,沈家易主,曾經道上人人談之色變的沈從安被自己收養的義子囚禁在幾天前還在自己名下的別墅裏。


    沈家的變動對於整個地下帝國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所有人在等著看將近不惑之年的沈從安會如何殺伐果斷地處決背叛了他的義子甚至上演一場精彩的奪/權大戲。


    可惜沒有。


    所有藏在黑暗裏的眼睛收到的消息都是沈從安如同一個年將六旬的老翁,每日在別墅裏擺弄花草,無心窗外事。


    有人說,沈從安老了,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孤身單槍就能闖進死對頭的宴會上談笑殺人又全身而退的沈家家主了。


    也有人默而不語——他們都是同沈從安一樣,在這方肮髒的泥淖裏浸染了數十年的人;他們都知道,在這方世界裏能夠站到沈從安的高度上的人,骨子裏流的髓血都是黑色的。


    他們更清楚,沈從安甚至不必登高一呼,隻要在某些事上采取默認態度,他那個背叛了的義子頃刻就會在自以為美好且悉數在握的泡沫裏被撕得粉碎。


    ——即便是杜家的少主,他的至交好友,也救不了他。


    然而無論有多少猜測與質疑,沈家都像是一個宮變之後的新朝,暗流湧動,表麵卻平靜之極。


    沈家所轄郊區的一幢別墅裏。


    整幢別墅裏都算是悄無聲跡,別墅外沈家的死士們早就接到了不準任何生物在沒有指示的情況下靠近別墅二十米之內的命令——他們也早就習慣了這條命令,每個星期新任家主到別墅裏“探望”老家主的時候,他們都會被這樣吩咐。


    他們不過是沈家蓄養的機器罷了,新家主是在裏麵大孝還是大不孝,他們都管不著。


    所以沒有人知道,如果在這時候順著正門進去,穿過客廳左邊的長廊,通往那間恒溫花房,從半敞著的門望進去,沈家那位不苟言笑的新家主正跨坐在倚躺著玻璃牆的男人身上眸光迷離,呻/吟連連。


    哪裏還有半點平日裏神情冰冷的模樣?


    兩個人不知疲憊地在仿佛與世隔絕的花房裏荒唐著,直到不知多久之後,花房裏斷斷續續的媚聲抽高成一聲帶著泣音的長吟,然後整個花房陷入了一片安寂裏……


    沈凡冷著臉用那個男人的外衣擦掉了身上的痕跡,撐著疲軟的手臂整理過自己的衣褲,再未去看地上的男人一眼,轉身就往花房外走——


    仿佛地上倚坐著的那個男人不過是他用來泄/欲的工具。


    而在往常這種時候總是安靜地看著他離開的男人卻突然在他身後開了口——


    “你跟杜家的那個小子……最近不太好?”


    已經走出去一半的年輕男人身形一滯,“跟你有什麽關係。”


    坐在地上的男人也不在意一身的狼藉,聞言卻是沉默了下來,些許時候見年輕男人仍是站在那兒沒有離開,才輕輕歎了一聲:


    “杜家的小子心不在你身上,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


    本來安靜著的男人像是被什麽咬了一口,轉過來的臉上情緒甚至因不加遮掩的恨意而有些猙獰,他大步地走到男人麵前,泛紅的眸子像是要擇人而噬的凶獸,偏是掛著令人膽寒的笑容——


    “沈從安——你這種連十幾歲的小孩子都下得去手的渣滓,就不要裝出這副令人作嘔的惺惺態勢來——你他媽當初把我當個男/妓用的時候怎麽不記得裝一裝——你以為現在這樣我就會放過你了?!”


    坐在地上的男人垂眸不語。


    年輕男人也慢慢平靜了下來,半晌後他冷笑著道:“沈從安,你忘了你教過我什麽了?——錯就是錯,有些過錯你犯下了,就不必再妄想挽回——你隻需要等著承受後果就夠了!”


    說完話他厭惡地看了一眼男人,轉過身去加快步伐,像是要一分鍾都不想多待在這個他看來再肮髒不過的地方。


    眼看著那人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門後,坐在地上的男人慢慢抬起眼來,湛黑的眸子沉澱著深重的情緒——


    “我從來都不覺得,把你帶上床是個錯。”


    “砰——!”


    男人倚靠的牆上,距離他的太陽穴隻有一指之舉的地方正冒著淡淡的硝煙,花房外持槍而立的年輕人眉目冷峻,須臾後轉身離去——


    “我還不想讓你這麽輕易就死了,所以沈從安,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


    半晌後,從始至終都一動不動的男人慢慢地站起身,垂下手去,撫摸著還溫熱的彈孔,男人苦笑了一聲。


    “沈凡啊……”


    淩晨三點,沈凡從夢裏猛然驚醒坐起,一身冷汗。


    他又做噩夢了。


    無非是他孱弱無力的那些年,夢裏一次次地重複著,在他十六歲那年的生日的晚上,他所敬仰著的養父將意識不清的他抱到了主臥的大床上,罔顧他的哭喊掙紮哀求,緊緊地按著他的腰肢深沉而狠力地撞進他的身體。


    烙鐵一樣的灼熱不但撕裂了他的身體,更把他珍視的得來不易的父慈子孝摧殘得支離破碎。


    那是他多少年都努力追逐著的養父啊——即便隻是老師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誇讚他也想讓那個男人聽見、他費盡心思努力維護小心經營的所謂父子親情——那個男人為著一時的欲/望紓解就可以輕易地將之踩進肮髒的泥淖裏去。


    而且永世不得翻身。


    ——那以後七年,他比從前更小心翼翼,他甚至主動爬到那個男人的床上,他像最低賤且淫/蕩的男/妓任憑那個男人操/弄,他用自己都厭惡的身體想盡方法取悅那個男人。


    他就為了有一日,他要居高臨下地俯視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甚至遙不可及的男人,他要那個男人俯首認錯慟哭求饒——


    即便他知道那不可能。


    那個男人是這個世上最高傲的人,他可以剝奪那個男人的權力地位甚至生命——正如如今——但那個男人的高傲沒有人能打破。


    沈從安是他自己的神。


    而沈凡呢……


    沈凡走進盥洗室,閉上眼睛將臉埋進冰冷的水裏。


    ……沈凡不過是沈從安上過的一個孌寵罷了。


    就算他掛著一個養子的名義,在沈家在陽光下堂而皇之地活了那麽多年。


    就算他如今翻身為主,掌生殺予奪的大權。


    那個男人,無論是在他的心裏還是在漆黑的地下世界裏——


    雖無冕而冠王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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