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省去了隆重的酒宴,但還是準備了簡單的飯食,雖說簡單,但足夠豐盛,都是廣陵當地的一些特色美食,除了一道鯽魚印象深刻之外,就要數其中一道馬鮫魚,不過聽陳矯介紹,本地人叫這種魚為馬高魚,又鮮又肥,還沒什麽刺,對劉瀾這樣的北方人來說,是難得可以下飯的魚中美味。


    當然有菜自然要有酒,上好的揚州醇酒,雖然比不上有名有姓的杜康西鳳,但在揚州地區,官釀醇酒還是頗受人們青睞的,大家坐下之後,暢飲不停。


    劉瀾飲酒,以前很凶,不過因為劉茵,他忌酒許久,隻是偶爾才會喝上一樽,不過既然要會見張南和陳矯,這酒必須得喝。


    畢竟這兩位可不是張飛,在劉瀾麵前有些拘謹,如果不給他們喝上二兩,今天這事兒,八成也就沒法談了,就是換個角度來看,他和張南,也僅僅隻見過兩麵罷了,一麵是他投降一麵是任命他到廣陵,所以說,這杯酒,不過就是一個鋪墊,能讓這二位,尤其是張南把話匣子打開,而不是考慮那句該說哪句不該說。


    相比於張南,陳矯就隨意多了,畢竟這幾年雖然一直在外,但和劉瀾見麵的機會卻也不少,準備了一通話,沒喝酒之前就已經放得很開了,這一喝酒,雖然不是肆無忌憚,但也算是徹底放開了,把心中所思所想全都吐露了出來。


    陳矯畢竟是文職,而且又和陳登有千絲萬縷,對他的詆毀不少,這就像是受氣的媳婦終於盼到了相公回來,自然要傾訴心中的苦悶,可劉瀾來著,哪是來聽這些的,既然讓他來當這個廣陵縣令,連這些詆毀都受不了?


    更何況,劉瀾要真受到這些風聲影響,他這個縣令早撤了,所以他現在的訴苦,說白了就是表功,對這些,劉瀾見多了,可以說,這樣的事情,何止是他陳矯一個,就算是關羽,見了他,不也是一樣訴苦,說他那有多難多苦嘛,這就是人性,寬慰幾句,讓他迎難而上,要是真有困難,就幫著解決解決問題。


    而陳矯,完全是訴苦,政令難行,畢竟上頭有個郡守,而他又是個縣令的職,很多事情,他下令了推行不下去,找張南,又不方便,畢竟大事找他商量行,遇到小事也找,找上幾次,換了誰都煩,所以聽了半天,劉瀾算是清楚了陳矯的目的了,這是要權來了,想著廣陵縣令再兼個廣陵郡別駕,這樣一來,有權在手,也就不怕有人敢在他麵前陽奉陰違,欺上瞞下了。


    這種事情,倒是劉瀾疏忽了,現在的陳矯,也確實有些寸步難行,手裏沒權,沒人聽他的,就算想處理這些人,當個惡人,也無能為力,試問誰還會把他放在眼裏?劉瀾當即看向了張南,後者喝了一大口酒,說實話,剛才陳矯雖然對他的事情沒多提什麽,可這感覺讓他並不是很舒服,他是廣陵一把手,你有什麽困難,直接來找資金就是了,何必現在當著劉瀾的麵說出來,讓他事前連一點準備都沒有,可現在劉瀾已經征求他的意見了,他就算心中有所不滿,也不能表露出來啊,不然顯得太小家子氣了。


    當然了,對於張南這樣的武人來說,心中明白,廣陵隻是暫時,他不會長久待下去,至於和這幫子文人去爭權奪利,他也懶得做,隻要軍權穩當,糧秣控製在手,你陳家就算玩出花來,也影響不到他。


    而且他來這半年時間,也看出來這屁大的廣陵郡,在陳登治理的這幾年確實可以說是犬牙交錯,盤根錯節,有些事兒,他也頭疼,現在陳矯既然主動向劉瀾要權了,那自然是要在廣陵大展拳腳,那他自然樂見,好好整理一下廣陵廣場,把那些個上上下下合夥糊弄的官與吏,統統政治一番,還廣陵一片青天白日,也不錯。


    陳矯給他來了這麽一出‘下馬威’,那劉瀾自然要見到成效,就對他說了這麽一句話:“在廣陵,甭管是誰,不管背後有什麽勢力,一查到底,名門也好,士族也罷,首先你要用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勇氣!”


    劉瀾這番話,可就差說出我在背後給你撐腰這幾個字了,陳矯有了劉瀾這番承諾,當即幹了三大樽醇酒,那叫一二豪邁,甚至連邊上的張飛都不由的為他喝彩了一聲,這小子就這喝酒的勁,和他‘不相上下’嘛。


    不過陳矯哪有張飛的酒量,他這連幹三大樽,完全就是對劉瀾表決心呢,要想喝酒一飲而盡一樣,幹淨利落的解決廣陵這些欺上瞞下,為非作歹的官吏。


    劉瀾雖然隻是象征意思的陪他喝了一樽,但這已經給足了陳矯麵子,笑道:“這番話,最好不要是你已經喝醉了之後說的,現在還清醒著吧,如果清醒,那我可就當真了,一年之內,我可是要聽你的好消息的。”


    陳矯隨意一抹嘴,道:“卑職沒醉,清醒的很,主公放心,對付他們,哪用的了一年,半年主公了!”


    “當真,那我可就和你定一個半年之約了!”


    “啊?”陳矯突然傻眼了,好像意識到了什麽一樣,眼睛一轉,嘿嘿笑道:“別,還是一年吧。”


    “怎麽沒信心?”


    “倒不是沒信心,卑職反而信心十足,隻是卑職還真怕有什麽意外,如果沒有在半年完成,豈不是辜負主公器重,所以還是一年之約最好,若半年就重整了廣陵官場,那卑職豈不是提前完成了主公的重托?”


    “奸猾!”劉瀾大笑一聲:“一年就一年,提前完成,我嘉獎你!”


    “主公英明。”倒不是陳矯真看重劉瀾口中所謂的嘉獎,也不是他格局小,看不透其中的門道,反而他清楚劉瀾說這番話的用意,如果說不需要嘉獎之類的話,反而有些惺惺作態了,在劉瀾麵前,這隻會讓他反感,就算不反感,也會覺得自己像是個扭捏的娘們,既然這樣,那倒不如對他掏心窩,這樣才能換來劉瀾最大的信任。


    畢竟他可與劉瀾身邊徐庶、張飛兩人比不了,他們能做的事情,他不能做,尤其是隱藏心跡這樣的事兒,做了不僅得不到好處,反而還要熱火上頭,就說剛才那嘉獎,想不想要,想不想更進一步?別駕變郡守?


    想,當然想了,能不想嘛,既然選擇出仕,那不就盼著一步步往上爬嘛,不然劉瀾要是告訴他這輩子也就是個縣令別駕了,他哪裏還能像現在這麽動力十足?是以劉瀾哪一句嘉獎,是對他最好的獎賞了,就算隻是口頭上的,可是他在劉瀾心頭上算是有了印了,往後再有郡守的缺,又或者廣陵不在具備其戰略意義,張南被調走之後,那廣陵太守,劉瀾想到的,可不就是他嘛。


    別看幾大樽酒下肚之後,有些三分醉意,昏昏沉沉,可心裏明鏡一樣,在劉瀾帳下,現在身上有徐州標簽,那絕不會受到重用,他今天這一番表態,說白了就是為了劃清界限,其實他本來就沒和陳登走的有多近,最多也就是因為陳登的關係被舉薦,至於其他,還真沒坊間傳聞那般共同進退,這一點劉瀾應該清楚,不然也不會派他到廣陵,可是他他不確定,所以必須要有所表現。


    似他們廣陵陳家,小家小戶,又再這麽個小地方,和那些名門世家比不了,必須爭取每一個機會,不然一輩子也別想有上位的機會,頂天不過能做個縣令,多數人一輩子在小吏位置上渾渾噩噩。


    這些他明白,當然了,如果是在靈帝以前,他這樣的情況,也不可能在廣陵當縣令,三互法限製著,現在寬鬆了,能在家鄉為官,所以很多事情,尤其是對付本地的這些小吏,還真就非他陳矯不可,畢竟本地的情況,自然是這樣的本地人最了解,找到症結,解除病症,往往能夠藥到病除,如果是外地的官員,就好像張南,剛來那肯定是一籌莫展,等他摸清了廣陵眾人的底細,那都是一年半載之後了,再想解決,又得一年半載,耗時太久了,對廣陵這個位置來說,劉瀾自然不會希望耗時太久。


    這一點,劉瀾又何嚐不知,他入主徐州,為何沒敢輕舉妄動,所有人都原職不動,甚至連曹豹都沒動,不就是因為新來乍到?等捋順了其中的關係,都是半年之後了,要知道這還是因為陳登和糜竺的關係,如果沒有這兩位,這徐州四大家族,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你的注意有多完善,就能成,更多的還是要靠時間,一點一點熬,用民間的話,那就是媳婦熬成婆,早晚的時間,太急了,反倒得不償失。


    這類事情,還真別不服氣,就好像曹操當魏王,現在和十幾年後能一樣?他現在當了,天下就要亂,群起而攻之,其影響與結果,可不比袁術稱帝小多少,立時那些個眼紅的,心裏不服氣的,對他又怨言的都會對他群起而攻之,可是曆史上曹操當魏王之時,天下的格局,曹操完全不會懼怕,就算身邊人,甚至是荀彧反對又能如何?最後還不是一個死?誰也無法阻止他當魏王的決心。


    陳矯當即又端起酒樽,滿滿的飲了一樽,可以說,連著四大樽,陳矯所用飲具,雖然隻能受四升,這可就等於連著喝了近三十斤的酒了,當然樣子的醇酒說白了和啤酒沒多少區別,那這三十斤啤酒可就等於後世三十瓶啤酒,立時便天旋地轉,醉得一塌糊塗。


    直接就在矮幾前,趴下了,看著他那個樣子,之前還讚一聲不輸自己的張飛撇了撇嘴,顯然還真是高估了陳矯,不過他的酒品還是不錯的,沒有鬧,老老實實在那睡覺,劉瀾看了看,叫來侍衛,把他扶了下去休息,畢竟醉的不省人事,留在廳內也別想聽他能說出什麽好的建議來,倒不如讓他好生休息,至於對付曹操的事情,有張南,足夠了,畢竟到時候殺兗州軍的時候,還得靠他。


    目送著侍衛攙扶走了陳矯之後,劉瀾才轉向了張南,後者明顯有些不好意思,替陳矯撇著醉,雖然以前同在廣陵,可兩人的交集卻並不算太多,但有了今天這個照麵,再加上他已經成為了廣陵別駕,以後兩人可就說不得要多多親近了,再說,他這個身份,由他出麵在劉瀾麵前打圓場,能給劉瀾留下一個好印象不是,一舉三得,何樂不為?


    “無妨。”劉瀾擺了擺手,不在去說陳家,而是在麵容一整之後,低聲到:“我今次來廣陵,最主要的還是有些擔心徐州之戰,這一戰我沒有多大的勝算,所以你不僅要做好支援徐州的準備,還要提早準備好渡船。”


    “主公是覺得徐州守不住?”


    “隻是做好萬全之策罷了,危急時刻也不會手足無策罷了。”


    “這一戰真有這麽凶險?”


    劉瀾嗯了一聲。


    雖然張南知道現在所麵臨的形式不太妙,可與第一次第二次徐州之戰比起來,情形並不算太糟,當初都沒有放棄徐州的打算,可就劉瀾現在的反應來看,好像這第三次徐州之戰,要比前兩次加起來還要凶險萬分,最少從劉瀾的表情來看,這一仗,毫無勝算。


    這一次的戰況,可不再是與袁術之間的交鋒,對手變成了曹操,甚至是他背後的袁紹,一個曹操已經讓他頭疼,更何況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袁紹,尤其是在不確定他的胃口一個青州是否能夠滿足的前提之下,劉瀾唱衰第三次徐州之戰完全有其道理的。


    最少他現在把自己的姿態擺的很正,也很低,不在以強者自居,就是要向所有人傳遞這樣一個消息,徐州之戰能戰則戰,不能戰則退。


    地可以不要,但人不能損失。


    這一仗的關鍵是保人,其次才是交鋒,但交鋒的前提是,沒有袁紹的參與,所以他要在開戰之前,與袁紹聯係,不管是求和還是認輸,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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