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事情,劉瀾有既定的謀劃,而黃忠其實也沒有太多的選擇,用他的話說,大家都是這盤棋中的棋子,至於該如何走,怎麽走,隻要做好自己的職責就是了,至於杜路和他說的一些情況,黃忠也懶得去聽了,這青州本就是一灘渾水,如能渾水摸魚最好,如不能,再去考慮機要軍務的事情,想來臧霸應該知道該如何去選擇,當然了,如果發生什麽意外情況,非要與袁紹交鋒,他也不怵,不過這得是由他去對付顏良,不過要指揮臧霸和那幾位太守,恐怕就有點難了,黃忠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走,我們繼續在軍營裏逛一逛。”黃忠說道。


    杜路雖然應諾一聲,但從他的反應來看,這青州軍的訓練確實沒什麽可值得稱道的,畢竟都是他們玩剩下的,甚至覺得青州的訓練不過就是花拳繡腿,完全沒什麽好看的,可既然黃忠興致盎然,那他自然得在一旁陪侍。


    黃忠哪裏會理睬杜路是否樂意,畢竟也不是讓他去瞧去看,充其量隻是陪侍左右罷了,隨即向四周繼續閑逛。


    在軍營裏逛了一大圈,軍營內大致的情況都已掌握,青州軍雖然被近衛騎們瞧不上,但就整體來說,也不是沒有任何值得稱讚的地方,不過亮點也不算多。


    如果單與攝山營甚至是龍騎、近衛騎比的話,自然是被甩一條街,可要是和其他諸侯比的話,還是能夠拿得出手的。


    而且,臧霸在青州經營這麽多年,對帳下士兵出手是格外大方的,雖然難比劉瀾的大手筆,可在生活起居乃至與鎧甲武器等方麵,那是相當舍得花錢的,甚至把其他地方要用的五銖錢挪到部隊裏來,這使得臨淄城內不少胥吏怨聲載道,都在腹誹這位偏心眼的臧刺史。


    可臧霸懂得什麽菜是重中之重,讓士兵們怨聲載道,他這個青州刺史很快就會當不成,讓這些胥吏怨聲載道,也不過是在背後發發牢騷,他們會想出妥善的辦法來處理任何事情,當然最主要的一點是,不管他們私下裏如何罵街,可見了他啊,仍得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甚至某些人,還要繼續在他麵前溜須拍馬,想著能夠更進一步。


    不過臧霸也明白,明生方麵的錢他不會動,不僅是因為王修第一個就要來和他鬧,還因為百姓,他們才是根本,你說連他們都活不下去了,他這個青州刺史估摸著也就快玩完了.


    兩人在軍營裏溜達,剛打算返回的一刻,突然就聽得前麵不遠處三五人正閑聊著,杜路循著聲響望去,足有不下十人,應該是一個小隊,當中是一位臉頰清瘦的年輕男子,看他的穿著應該是名小什長,黃忠和杜路停下腳步,看樣子好像是在低聲交談,其實真伸著耳朵偷聽對麵談話呢。


    清瘦男子盤腿坐在地麵上,身邊放置了一柄環手刀,不時拿起,又放下,可嘴上卻罵罵咧咧的說:“老子就不懂了,刺史為啥又讓咱們跑啊,俺聽說又是那徐州劉瀾的命令,我就納悶了,劉瀾有什麽好怕那袁紹的,以他現在的實力,又有關羽趙雲這樣的高手,就應該主動一點對付袁紹,現在被人家打上門來了,派兵來支援,結果卻讓咱們撤,我操他姥姥的,都是些沒卵子的主,你說咱們這一直撤,就算撤到了徐州,避開了袁紹,可青州百姓呢,如果袁紹追擊,他們又有幾個能跑掉的,換句話說,咱們就算去了徐州,袁紹來了,是繼續逃還是和他們拚命?


    什長越說越氣,繼續逃,永遠也避不開袁紹,如果拚命,那為何不在青州就和袁紹拚命,趁現在,近衛騎兵也來了,殺袁紹軍一個措手不及,直接把他們打回平原國去。


    他這麽一說,派兵立馬就有人附和起來了:“什長說的是,那袁紹現在在就在咱們北麵,聽說兵力都不到三萬人,而咱們呢,和他們差不多,而且近衛騎也來了,如果偷襲的話,掘地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就冀州軍那戰鬥力,老子壓根就看不上,土雞瓦狗罷了,虧得劉瀾,卻把他們當做什麽洪水猛獸,覺得沒人能夠攔得住他們,也不想想,這些年冀州軍還不都是被咱們給擊敗了,就算那高覽,號稱河北柱亭,去年還不是被咱們殺了個屁滾尿流,怪溜溜的逃回了冀州,今次又來了一個顏良,這家夥我知道,打仗猛,可並不比高覽強多少,咱們能敗高覽,同樣就能敗他,可沒人聽啊,要我說啊,這天底下最鼠目寸光的就是那被袁紹嚇到了秣陵的劉瀾了,如果我是他啊,幾年前,公孫瓚還沒敗的時候,就派一支部隊攻打冀州,和公孫瓚聯手,就冀州軍那可憐的戰力,保準,一戰就能取袁紹項上首級,將他的勢力徹底剿滅。”


    杜路沒想到青州軍的將士居然對劉瀾如此不敬,手掌立時摸向了腰間的樸刀,可卻立時被黃忠按住了他的手掌,剛出鞘半寸的樸刀,立時又歸到了刀鞘裏,杜路氣呼呼的抬頭,看向黃忠,卻發現後者搖著頭,示意他不要如此衝動魯莽,他要繼續聽下去,如果杜路這麽怒氣衝衝的殺過去,隻會讓兩家瞬間撕破麵皮,得不償失,何況這背地議論,古今都有,你隻不過是適逢其會,並不能因為人家的閑聊就去知罪,這裏終歸是大漢朝,言論還是有其自由的,不然的話,那些喜歡空談、抨擊時政的士子儒生早就該殺頭了。


    杜路雖然忍了下來,沒發作,可是心裏麵並不舒服,躬身之後,便告辭了,如果繼續聽他們說那些瘋狂的言論,他真不知道自己何時會爆發出來,殺過去,將他們一個個親手剮了。


    既然無法控製自己,又怕生出事端來,隻好離開,而黃忠當然是興致盎然的留下來聽了,其實他心裏麵還是多少有些困惑的,這些人在這裏,是有人指使,或者就是一個巧合?他需要多聽聽來判斷。


    而這個時候,人群裏又一人說話了:“現在的情況,不是劉瀾真的不想管青州,實在是鞭長莫及,他現在正率領著主力在九江呢,現在徐州、秣陵就一個趙雲和張頜,而劉瀾離得那麽遠,根本就無暇顧及,咱們不撤,難不成還去和袁紹拚命?”


    “去年不也一樣?袁紹不還不是咱們的對手,可就是不讓咱們打,一直讓咱們逃,若不是刺史反擊,青州早就是袁紹的了,你現在說這個,隻能說你蠢。”什長罵了身邊小卒一聲蠢,也不管他樂意不樂意,臉色好看不好看,繼續陰陽怪氣道:“這隻能說明那劉瀾膽子小,沒本事,空有精兵兩家,卻啥事都不敢幹,你他娘的,曹操、袁紹和袁術打不過,你倒是打吳會啊,可你們也看到了,去了九江,天曉得他是這麽想的,近處的誤會不去取,大老遠的去打九江,舍近求遠,白白浪費糧秣,最後什麽人撈不著,我可聽說了,這次奪下的九江柴桑最後都要放棄,你們說說,這仗打的,也夠窩囊的,完全沒有意義嘛。”


    “還有這事?”


    “千真萬確!所以說這劉瀾就是個隻敢窩裏橫的主,當年奪了徐州,就隻敢對付曹豹,後來還讓呂布來打刺史,這種人啊,也就隻能在自己的地盤上作威作福,虧得天下各地都有人在鼓吹劉瀾,照我看啊,他其實和那個袁術沒什麽區別。”


    這些人聽了頻頻點頭,一時間劉瀾好像真就變成了隻敢窩裏橫的主了,其中一人更是接過話頭,道:“我聽說啊,這次九江之戰,雖然說占了柴桑,可是在潯縣,還不是一籌莫展,最後聽說要灰溜溜的撤兵了,可那關羽卻不甘心,還在和那張勳對峙著,逼著劉瀾不得不繼續留在九江,而咱們青州隻能被放棄,唉,說實話,碰上關羽這樣的強勢的將領,劉瀾也是無能為力啊,你們想,如果關羽一早撤兵,又怎麽可能會被迫放棄青州呢,可沒辦法啊,關羽不撤兵,劉瀾就隻能派黃忠過來,好說歹說,才把臧刺史說服了。”


    這人說的言之鑿鑿,立時所有人的矛頭便由劉瀾轉向了關羽,其中一人更是搖頭:“誰叫人家是攝山營的主將呢,劉瀾對他也無能為力啊,就隻能找軟柿子捏了。”


    “什麽軟柿子,我看就是後娘養的,可惜了咱們的臧刺史了。”


    “可不嘛,關羽是跟隨劉瀾多年的心腹愛將,咱們臧刺史呢,在劉瀾眼中與外人沒什麽兩樣,以前還看不出來,現在一有事,想到的肯定是先放棄咱們,在劉瀾那邊,這主意隻要一提出來,那必然是沒有任何異議的,人家那都是一夥的,就好像,現在如果和顏良開戰,你們說是咱們去送死還是讓那黃忠和近衛騎兵去送死,這麽懸都是讓他們去嘛,這都一個道理。”


    他這麽一說,當真是無人不信,都對他讚不絕口,誇他言之有理,這麽一比方,就讓眾人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感情這裏邊原來一直是這麽個情況啊,如果不是聽他們這麽說,哪裏知道其中的暗流湧動。


    他們當中,對這些政治的事情也許並不是很了解,但絕對感興趣,一個個饒有興致的聽著,這可比民間的那些傳說來的更讓人興奮。


    黃忠聽了聽,已然心中有數,他們絕不可能是某些人有意為之,不然的話,也說不出這番話來,轉身離開,心中卻是一陣歎息。


    他當然能明白這些青州軍的心思,畢竟都是青州之民,守土保家的心情讓人理解,不過會出現如此大的謠言,可絕不會是偶然,像他們這類人,有些事情,絕不可能是他們說能想到,必然是從他人口中聽來,首先他信以為真了,所以才會在眾人前賣弄,而他是從哪聽來這些對劉瀾的汙蔑,就大有門道了。


    當然對於他們如此汙蔑劉瀾,是真的有些難以理解,也不想想,如果劉瀾真打算要和袁紹拚,倒黴的還不是青州的百姓和他們這些青州兵?到時候隻怕現在說風涼話的這幾人,就又要罵劉瀾不拿他們當人看了。


    這些人啊,他們自己其實並沒有太多分辨是非的能力,全是聽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黃忠搖著頭離開了,所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劉瀾在這方麵做的還是不錯的,不過就算不去限製他們,可也要去引到他們,不然這樣的情況越來越多的話,那對劉瀾可絕不似什麽好事。


    黃忠回到了營帳,一眾士兵圍坐在杜路身邊,別看他歲數最小,可在這幫近衛騎軍裏,聲望卻是極高的,這可不是因為他是近衛騎都的原因,完全是因為他的一身本領,把他們折服了。


    這幫人他是了解的,那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本來嘛都是軍中精銳,能進入近衛軍,那絕對都是精銳中的精銳,讓這幫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在一起,這幫混世魔王沒有真本事大能耐,想降服他們,癡人說夢,這一點上,黃忠是最有發言權的,看他們在杜路身邊的樣子,一個個那都老實的很,不過在黃忠進屋之後,這一大幫子的人卻都變得有點鬼鬼祟祟,也不知他們剛才聚集在杜路身邊到底說了些什麽。


    不過也能想到,之前杜路聽到那番話,雖然離開,可必然是記恨在心,估摸著剛才是把眾人聚集在一起,商量著如何收拾之前那幫青州軍呢,不過黃忠當即把杜路叫了過來,不管如何,他們都是代表劉瀾的近衛騎兵,不是什麽江湖豪客和綠林好漢,如果和青州軍發生誤會,甚至起了衝突,不管原因是什麽,最後倒黴的都是他們。


    當然他也難逃幹係,不管他們會不會聽,黃忠都要把隨之產生的後果先告之他們,杜路與黃忠並肩而立,後者沉聲說道:“你們剛才是?”


    “沒什麽,就是聚在一起閑聊。”


    “閑聊?不會是打算去找方才那些青州軍吧?”


    “沒有。”


    “近衛軍在秣陵,確實幾乎可以橫著走。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這裏可不是秣陵,而是青州,所以千萬別犯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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