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光被帶去機密營後不久,徐庶在書房見到了劉瀾。


    “司馬已經收網了。”


    “很好,一定要讓他為我所用,曹操不是想要龍騎甲嗎,那他就整一套甲的忽悠他,當然前提條件是周光必須投誠。


    “那周記客棧的那些人要不要也同時拔掉?”


    “不用了,拔掉這波還會來下一波,監視起來就好,如同發現他們逃離再抓。”這件事劉瀾有些衝動了,可是對於告示他必須要做出反應,所以曹操安排在徐州的情報點就必須遭殃,當然留著他們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希望周光會投誠,這樣一來,現在所做的一切也就不會被任何人懷疑了。


    “諾。”徐庶明白了劉瀾的意思了,施禮告退,道:“主公放心,我會讓周光聽命我們的安排的。”


    “好,還有一件事,就是陳到,現在起開始與他聯絡吧,要掌握孫策那邊的動靜。”


    “諾。”


    兩人交談完後,劉瀾返回了糜箴的院子,下午的時候答應過他,劉瀾自然要來,閨房奢華,與甄薑的屋子形成鮮明對比,但相比從前,糜箴也算的樸素許多了,就拿窗前小小的妝台來說,以前那可是琳琅滿目堆放著各式各樣胭脂水粉,珠寶玉器,現在數量種類隻留著幾種經常使用的。


    屋內芬芳淡雅,並非是檀香味道,而是花粉的清香,清新而不膩,聞之心曠神怡,所謂聞香識女人,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吧。


    此刻在窗幔中,一道曼妙身影正靜靜的躺在榻上,呼吸綿長緩慢,好似睡美人一樣,就這樣一直沉睡下去,可是卻又好似述說著她其實一直在等待,等待著王子的到來,將他喚醒一般。


    劉瀾慢手慢腳來到榻邊,也正是這一眼,讓他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糜箴雖然閉著雙眼,可眼皮一直在不自然的抖動著,眯著一條細縫偷看著自己以為不會被發覺,其實不過是在掩耳盜鈴罷了。


    劉瀾好笑之餘,輕輕打了她一個板栗,立時床上的糜箴嚶嚀一聲,緩緩睜開雙眼,嘟著嘴,不滿道:“幹嘛打我板栗!”


    “沒有啊,我才剛過來,你看,我的雙手一直被轉著呢!”劉瀾睜著眼說瞎話,明明就是他打的,卻說成是剛來,立時糜箴仿若一頭猛虎,撲向劉瀾:“你胡說,我剛才都看到了。”


    “原來你一直裝睡啊。”


    糜箴如八爪魚般纏住了他,身體帶著些火熱的氣息,立時讓他情難自禁,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塚,這話一點不錯,任什麽帝王將相、英雄俠士都難逃。


    一夜溫存,第二日一早劉瀾前往府衙前處理公事,昨天晚上在糜箴處聽到一些比較有意思的事情,這件事其實在三國演義中出現過,那就是糜竺家世富豪,嚐往洛陽買賣,乘車而回,路遇一美婦人,來求同載,竺乃下車步行,讓車與婦人坐。婦人請竺同載。竺上車端坐,目不邪視。行及數裏,婦人辭去;臨別對竺曰:“我乃南方火德星君也,奉上帝教,往燒汝家。感君相待以禮,故明告君。君可速歸,搬出財物。吾當夜來。”言訖不見。竺大驚,飛奔到家,將家中所有,疾忙搬出。是晚果然廚中火起,盡燒其屋。竺因此廣舍家財,濟貧拔苦。


    糜箴以前講故事,除了‘精彩’‘引人入勝’外,最大的特色就是製造懸念,讓他來猜,可今日這故事,卻是一氣嗬成,說的那叫個無比嫻熟,不用猜,顯然是背誦過無數遍的。


    而這關鍵之處在於最後一段話,濟貧拔苦,也就是說這些話一定是糜竺在教她,言外之意劉瀾也能猜到,周光的事情他雖然不可能知道,但劉瀾的表態卻很關鍵,再加上現在錢莊都在申辦,糜家不想落人後,就隻能借這麽個由頭來向劉瀾表示,更願意把土地以市場價出售,這肯定是劉瀾最願意見到的現象了。


    來到府衙,該審的審,該批的批,臨近正午劉瀾到了書房,把徐庶喊來了,詢問關於周光一事的進展,與意料之中一樣,進攻一夜的審訊並沒有取得任何進展,劉瀾索性讓他不必太急,慢慢來,有時候耐心會取得更大的收獲。


    閑來無事,劉瀾喊他一起下棋,在圍棋枰上下五子棋也算是頭一人。不過這也是沒辦法,他自問不管是戰棋還是博弈,都非他敵手,結果五子棋最後也敗了個一趟糊塗,索性又與徐庶博弈起來,相較於五子棋與戰棋,最少圍棋劉瀾還是能與他龍爭虎鬥一時片刻的。


    在徐州博弈三大家,陳群的布局,徐庶的中盤,張紘的官子,布局劉瀾還能稍微掙紮,一到中盤,勝負已分,這麽多年,包括劉瀾在後世所看視屏,什麽李世石李昌鎬,估計也隻有黃龍士才能穩壓他一籌,可知徐庶棋力有多強,劉瀾無奈微微搖頭歎息:“敗局已定,就不在掙紮了,投子認輸了。”


    “主公嚴重了。”這一句棋他下的並不好,求勝心太切,殺心過重,算是比較符合他現在的心境,迫切想要收拾周光,可當主公投子認輸時,再看棋枰方才十拿九穩的棋局卻陡然一變,這分明就是主公不願再下,或者是主動認輸。


    依眼下枰上棋局來說,真到了官子,勝負屬誰還真說不清楚呢!


    “哪有,是元直你棋力深,我不濟罷了。”


    “主公所言有謬。”他已經有些理解主公甘願認輸的深意了,尤其再聽他這樣一說,立時羞得無以複加,起身作揖:“若非主公提點,庶尚處局中而不自省。”若非主公棄子,他又如何能安下心,自然就更不會如醍醐灌頂般幡然醒悟。


    “哦?”劉瀾饒有興趣的看著一反常態的徐庶,也來了興致:“難不成元直以為我在讓你?主動認輸了不成?”


    徐庶一怔,若以主公棋力來說,確實不像,可是就棋局走勢,卻極有可能:“正是。”


    “既然你這麽說,那你不妨掩飾一下,讓我來瞧瞧,這局麵能如何扳回!”


    劉瀾這麽一說,徐庶反倒有些沒底了,難道真是主公審局不明,而非刻意引到?心中正想之際,劉瀾已經整理好棋枰:“元直,開始吧。”


    雖然徐庶還無法確定,可既然主公開口,也就容不得他了,一人執黑白二字下了起來,劉瀾盯著棋枰,剛開始棋局確實還是徐庶占據著極大的優勢,任誰也看不出劉瀾這局棋能有反敗為勝的可能,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棋枰上的形勢卻徹底大變了。


    此時的徐庶,在劉瀾看來簡直就是兩個人,兩個人的直接交鋒,都能看出對方每一步棋的深意,然後於無聲之處,劉瀾所執黑子一顆顆落下,看似隨手應之,看似漫不經心,可是在座兩人卻都看出了每一步的暗藏殺機。


    漸漸的,黑棋越來越隨心所欲,白棋漸漸地從氣勢高昂變得顧首顧尾,白棋思考的時間越來越久,可隨之換來的並非是請以化解,而是隨著考慮的時間變得越久手足也變得越來越無措,到最後,占據大好形勢的白子開始疲於應付。


    結果好似一點也不出乎意外,劉瀾一副理所應當的看著棋枰,而一盤的徐庶卻一直苦思其中關鍵,到底是什麽為何在中盤之後便急轉直下全盤就崩潰了?


    當局者的徐庶不明白,甚至他最後都有些放水卻仍沒有在最後一塊角地大敗,導致他的白棋最終蕩然無存。


    “元直,沒必要如此刻意吧?”大局已定,劉瀾笑著起身:“我還以為真能反敗為勝呢,現在看你這麽不留餘地,看來是我想多了。”


    “沒有。”徐庶臉色煞白,盯著棋枰,好一會兒過後,才算是看出了一些門道:“一直以來主公說庶中盤無敵,可真正無敵的,卻是主公您啊。”徐庶由衷拜服,和劉瀾一比,說他是什麽國手大家,簡直就是笑話一樣。


    不說此刻徐庶將他佩服到五體投地,卻說劉瀾此刻聽了個大睜眼,完全沒明白徐庶突然之間這是怎麽了,但不得不說,方才徐庶的黑棋走的實在是玄妙,讓劉瀾有恍然開朗之感,一會兒得好好複複盤,仔細研究研究,而且方才的棋局,與如今徐州的局勢頗有些相似,三強環繞,正無突破口的他現在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如果按棋局所演……


    這一刻劉瀾心中已經開始演示了,如果像棋局一般破局,是否能夠化解此時徐州的尷尬?


    想著想著,劉瀾不免便笑得合不攏嘴了,幾率還真有,而且非常非常的大。


    而真正的當世人徐庶,則盯著棋枰一直口中喃喃,莫殺機過重.一瞬間,他好像有些理解該如何對付周光了,這局棋,看似大開大合,卻十足是暗合天道,又以天道近乎於人道,人道近乎於棋道,簡單一句話,就是不要輕啟殺機要循大道,所謂盡人事而聽天命,如此又豈會輸得這樣慘呢?”


    換一個角度來看審訊周光的事情,若多謝耐心,保持冷靜,不被他牽著鼻子走,反而是自己掌握主動,不由得跳起:“主公,庶先告辭了。”


    “嗯。”


    劉瀾擺擺手示意徐庶退下吧,而一對眼眸卻始終盯著棋枰,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又被打開了,躡手躡腳,沒抬頭,問道:“有什麽事?”


    好半晌卻毫無反應,劉瀾抬起頭,卻發現一道背影正鬼鬼祟祟朝房門那偷偷溜去,劉瀾笑道:“又是你。”


    一怔,昨日那有些古靈精怪的小丫頭一轉身,看到了熟悉的麵孔,捧著心長舒一口氣:“嚇死我了,怎麽又是你啊,你到底是幹什麽的呀,怎麽還在這?”


    劉瀾莞爾:“我怎麽又在這裏?那你呢,怎麽也在這裏啊。”


    “我?我當然是……”少女背轉著說正要說,驀然看到矮幾之上的棋枰,感情他剛才全神貫注是在盯著棋枰看呢啊,笑道:“你還會博弈?”


    “會是會一點,奈何天道遠,人道邇,非所及也!”劉瀾答非所問,可也正是這一回答,卻小丫頭立時嗤之以鼻起來:“天道遠,人道邇,我說的是棋,充其量看得也不過是誰心謀更深遠罷了。”


    “沒想到你懂得還挺多,不過你是把棋做棋,你的棋便隻有心謀,而我是把棋做天下,我的棋則為天道,你的棋道,為深,方能謀得遠,為謀方能算步多而勝;而我雖也謀算深遠,卻不敢是兵法之中的謀算深遠,正如兵法雲:多算勝,少算不勝,此所謂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


    劉瀾說的丫頭聽不懂,卻也很難懂,但無疑,此刻的劉瀾在他眼中是一位怪人,可也正因為是怪人,才會更讓人充滿好奇,想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可結果卻發現,你永遠不會了解。


    就像現在,眼前的怪人突然說了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話。


    “博弈是死物,所以我是臭棋簍子,實話告訴你吧,早年間學博弈,完全是因為一黑一白與我家鄉一種叫五子棋的遊戲相似,不過五子棋的棋盤很小,偶然間觸碰到博弈,下著下著覺得挺有意思才開始鑽研,也許是我的悟性太低,始終無法將死物鑽研活了,可正因為如此,反而讓我找到了其他樂趣,受到很多啟發。


    “受到很多啟發?從死物之中受到很多啟發?真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真是一個怪人!”


    是啊,死物之中又怎麽可能受到啟發呢,可是如同可以悔棋的話,不是就能收到很多啟發麽,有些事情,在現實中容不得你有片刻後悔,一旦紙上談兵,那就死無葬身,所以啊,從死物之中所領悟的,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管一個人有多大的能耐,就算他能在世上縱橫闔閭,必須要謀劃好,因為這裏不是棋枰,容不得你半點後悔,所以每一步走出,就必須要落子生根,不能再變。


    但可惜我不是這樣的人,但現實中我必須要變成這樣的人,絕不能有半點的湊合馬虎。


    而這治國與領兵其實都是這個道理。


    你所我受到這麽大的啟發,是不是該感謝博弈?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咫尺之間,乃千裏沙場;顆顆棋子,乃千軍萬馬,棋枰之上的大智慧,可不就在這黑白之間,棋子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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